大唐.梦殇 第93章 第 93 章

行至一半，我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问“丽箐到了哪里”丽箐看了一圈，回着“昭仪，前面便到了甘露殿”我再次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丽箐的声音“此时圣上应在甘露殿，昭仪可要去甘露殿”

我并未睁眼，道“不用了，直接回昭庆殿”

正说话间，便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的声音“臣见过郑昭仪，昭仪万福”我倏地睁开眼睛，手一抬，步辇便停了下来，丽箐对着段志玄施了一礼，段志玄走至步辇右侧，我看了一眼丽箐，丽箐忙挥挥手，抬步辇之人立马放低步辇，我走了下来。

我与段志玄并行走着，丽箐与其他内侍隔了一段路，缓缓走在后面。

段志玄幽幽的说道“几日不见，六娘清减不少”我朝他笑笑，道“清减甚合我意，瘦了还比以往好看了许多”

段志玄听到此话，呼哧笑了一声，道“真是佩服六娘，时至今日你还能如此幽默”我听后反问道“难不成让我整日以泪洗面，你才放心”

段志玄忙摇摇手，焦急的回着“我不是这意思”我侧首笑道“我知道，只是与你嬉之，或许是时日无多，能见到你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今日看到段郎我心情甚是愉悦，与朋友之间我自是不会拘谨，你又何须怕惹我不悦”

段志玄闻言只是默默的点头，并未出声。

我侧首看着他阴郁的神情，不禁岔开话题，问“志玄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可有什么想做的”段志玄低头略一沉思，道“这都戎马半生了，还真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成为张仪那样能说会道之人，成为一位辩臣”

我点点头，柔声道“张仪确是能说会道，与其羡慕张仪的能说会道，我甚是羡慕他与惠文王之间的默契，君知臣之能，臣知君之意。张仪自从入秦为客卿开始，这一生皆为秦的社稷谋之计之，他与惠文王相辅相成，令人羡慕”

段志玄亦是点点头，问“那六娘此生可还有想做的事情”

我停下脚步，抬首望着空中，须臾后方才缓缓走着，轻声道“来到这里实属意外，但不管在哪里，梦想终究是有的，在这里我倒是想成为文人”

“文人？”段志玄嘟囔了一句，缓缓道“我看你去太医署，还以为你想成为悬壶济世的医者呢”我低头一笑“悬壶济世”复又长叹一声“悬壶济世固然是好，却只是一份谋生的技能，不是我的梦”说到这儿，我顿了一下，感叹道“这世道，活着都不容易”

段志玄瞥了我一眼，道“说的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个了，再说了，人各有命，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我点头“是啊，人各有命”声音平缓的说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了终了，能有亲人朋友相送一程亦是幸福的，志玄，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在这儿相熟的挚友就剩你们几个了，若说有什么不舍的，也就是你们能让我牵肠挂肚”

段志玄听后一言不发。

我脚步一停，转身看着段志玄，朝他莞尔一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六娘我在此与段郎别过，今生多珍重”

段志玄虽停住脚步，却未回首看我，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沉默半响，终是沙哑的说了一句“珍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直至走远段志玄都未回头看我一眼，我杵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眼角微微湿润，在这世上该告别的都一一告别了，终是可以无牵挂的走了。

丽箐踌躇一番，终是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昭仪可要回昭庆殿”我仰头看着空中云，轻声道“丽箐，今日天气甚好，你陪我走回昭庆殿”“是”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宫里，丽箐携着我在这长长的宫路上缓缓走着。

这几日李世民除了朝会外，其余时间皆歇在昭庆殿，用完晚膳，李世民与我倚在凭几上翻阅书籍，我看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立即问道“圣上，那婢子的匕首可有找到”

李世民头未抬，回着“翻遍了力政殿，都没有找到匕首，或许如那婢子所说，被她带到宫外了”我阖上卷轴，问“那力政殿的宫婢内侍全都查过了”

“查过了，都无问题”

“后宫其他娘子的殿中，可有一一细查”

李世民听到这儿，随手阖上卷轴，搁置在案上，看着我道“皇后不想闹得后宫皆知，遂其他殿中并未盘查”听他这样说，我眉头紧蹙，道“事关皇后，就算不想明查，可以找个由头盘查一番，若是不细细检查一番，怕有漏网之鱼”

李世民笑着搂过我，柔声道“好，都听你的，力政殿里里外外我都加强了守卫，连个鸟都飞不进去”我倚在他怀中，脑内突然想起郑观音的话，抬头看着李世民，道“那婢子是齐王府的旧人，那圣上可有把齐王妃住处看紧了”

李世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道“这一点皇后早就想到了，几日前就派人盯着了”说到这儿略一停顿，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倚在那里丝毫未动，懒懒的问“什么好消息”李世民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笑着说着“明日力政殿那里聚完后，皇后会陪着李夫人来昭庆殿来看你”

“那要谢谢皇后了”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日朝会后我会带着李靖李翊二人来昭庆殿，让你们兄妹聚一聚”

我听后兴奋的离开李世民的怀中，问“真的，多谢圣上让我们兄妹相聚”李世民嘴角微抿，伸手一拉，揽着我，道“我们之间何须这么客气，只要你开心，我便开心”

我听后依旧倚在李世民怀中，拉着他的手指抠了抠，抬眼看向李世民，问“圣上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六娘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垂眸抑制住情绪，一字一句回着“六娘--身后之事”

李世民闻言一顿，身体颤抖一下，低沉的回着“记得”我亦是抬眸，眨都不眨的看着他，音量降低道“那圣上可要一言九鼎”

话毕殿内一片寂静，李世民面色略悲凉一动不动的坐着。约莫一盏茶功夫，沉默许久的李世民终是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答应你的，自不会反悔”

看着李世民脸上的悲凉，我伸手将他嘴角往上挤了挤，道“二郎这俊逸的面容，要多笑笑”李世民垂首，勉强冲我一笑，道“不知六娘可否满意”我点点头“满意，甚是满意”

我睡得正香，耳边传来一声音“姑娘，姑娘”

朦胧中我翻了一个身，继续睡着，那声音继续在耳边唤着“姑娘，姑娘”这声音一直在我耳边想起，我辗转反侧，还是能听到这声音，无奈的睁开的眼睛，朦胧中看到一老者飘在半空中，慈祥的看着我。

我看着老者的面容，甚是熟悉，正思虑中听到老者的声音“姑娘可还记得我”我眼睛一眯，想了一会方才回着“当然记得，在这里唤我姑娘只有您一人”我略一停顿道“不知道老人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老者呵呵一笑道“你还记得在西市我曾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您曾问我可否想家”

“那今日老朽再问姑娘，可愿随老朽回去”

我微微一怔，急问道“您是带我回去的吗”老者听后点点头，道“你可愿随我回去？”我正想开口，却被摇醒，我睁开眼睛却看到李世民紧张的看着我，我环视一圈房内并无老者的身影，耳边传来李世民略紧张的声音“芸熙，芸熙”

我揉揉眼睛，问“怎么了圣上”

李世民略松一口气，缓缓道“方才你浑身是汗，我怎么唤你，你都不醒，我以为----”话未说完，李世民却不再说下去，只是疲倦的躺了下来，，不发一言并紧紧的揽着我。

我蜷缩在他怀中，脑中想着方才出现的老者，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我的日子到了，该离开这里了，近几日虽有些倦怠，但还撑的下去，并未到奄奄一息的时候，为何此时会梦到这老者，想到这儿，眼皮一阵发紧，跳了几下，此时我愈加不安，近几日宫中并无事情发生，难不成明日会有事发生？

想了许久，方才入睡，直至辰时被丽箐唤醒，我这才起来。

丽箐帮我梳发，看到我不发一言，遂开口问“昭仪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丽箐言毕见我毫无反应，复又提高音量唤了几声“昭仪，昭仪”

我回神，透过青铜镜看着丽箐，问“丽箐，怎么了”

丽箐继续梳着，道“奴婢看昭仪今日心神恍惚，昭仪是不是有心事”我想着昨晚看到的老者顿时心绪不宁，忙问道“我阿嫂可进宫了”

丽箐看了一眼外面，回道“这个时辰李夫人应在力政殿了，皇后派人来说，她与李夫人午膳在昭庆殿用，奴婢已准备妥当”丽箐将簪子替我插好，看了一圈甚是满意，继续说着“圣上亦派人来禀，圣上与李尚书在昭庆殿用午膳”

听她如此说，我更加不安。

我起身缓缓在房内踱着，丽箐转身将妆台收拾一番，我停住脚步，问“丽箐，力政殿的宫婢和内侍可查过”

丽箐直起身，看着我回道“力政殿的宫婢和内侍已查过，无问题”我眉头紧蹙，继续问“那其他殿中的呢”“皇后正派人查，目前暂无查出什么，昭仪在担心什么”

我摇摇头，低沉道“不知道，总有一股不详的感觉”说到这儿，我猛地一停，急声问“我们宫中的宫婢和内侍可有查过”

丽箐诧异的看着我，道“当时随奴婢来昭庆殿的宫婢和内侍，都是仔细筛选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殿外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顿时空中大雨倾泻，听到这哗啦的雨声，我忙走到外殿，站在殿门外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丽箐忙命人将窗户关了起来，站在我身侧与我一起看着这雨。

我仰头看着空中，许久方出声道“丽箐，今日的膳食你可要盯紧了，不能出一丝差错”“昭仪且宽心，今日奴婢定会盯紧，绝不会让膳食在昭庆殿有任何不妥”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疲倦的道“午膳后，你再将昭庆殿的宫婢和内侍再细细查一番，还有她们安寝的房间，也不能疏忽”

丽箐见雨滴斜了进来，忙将殿门关了一扇，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丽箐见我如此，便恭敬的道“昭仪，那奴婢去准备膳食了”

我点点头，丽箐便退了出去。

我一人站在殿门，望着空中瓢泼大雨出神，一个时辰后，大雨方才停，不一会阳光便出来了，照射在宫中的每个角落，除了地上的湿漉漉外，仿若没有下过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