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57章 第 57 章

在回李府的路上，李翊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缓缓的说道“深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你不适合”正假寐的我怔了一下，睁开眼睛，问“阿兄怎知我不适合，说不定我比那些人更有心计”

“心计只不过都是保命的手段而已，不是所有人的一开始都是有心计的，只不过被形式所逼而已”李翊依旧看着车外，讪讪的回着。

“阿兄多虑了，这深宫我也未必能进得了，当今的陛下与太子殿下看不上你妹妹”

李翊将车帘放下，沉声道“为兄所指的是秦王，当今朝堂太子与秦王之间的争斗已经疾风骤雨了，大家心里明白胜负快要见分晓了，天策府追随的幕僚众多，若想取而代之看来是势在必得”

“我问句不该问的，这两派中阿兄是站在哪一派”

良久后才听到李翊低沉的声音“我身为天策府幕僚，自是追随大王”“兄长可知靖阿兄的立场”李翊略一沉默，缓缓道“兄长与我不同，兄长忠于的是朝廷，而朝堂上的派系之争与他皆无关”

我看着李翊俊朗的脸庞依旧平静，我不禁心安，历来臣子涉嫌派系之争的，赢了还好，输了便万劫不复了，或许是中立才能明哲保身，才能在这个风云多变的朝堂立足。

李翊看着默不作声的我，暗叹一声后缓缓道“蕴儿你自小离家，兄长们对此很愧疚，日后出嫁，兄长不图你大富大贵，亦不须你光耀门庭，只要你平安便好，那宫里吃人不吐骨头，谁都不想让自己家人跳入那火坑”

如此话语让我听了不禁动容，我忍住眼泪，嘴角挤出笑容，笑道“这简单，我见了火坑绕着走便是”李翊笑笑，喃喃自语道“若是能绕开就好了”

我没听清，出声问道“阿兄说的什么”“没什么，你休憩一会，到了我叫你”我点点头便斜倚小憩片刻。

长孙无忌出房府后隐匿于一旁，见客全走后，复又走回房府。

房玄龄见其返回，忙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待婢女退出掩上房门，房玄龄这才开口道“无忌还有事情”长孙无忌不动声色的落座后才徐徐的说道“东宫与齐王一体，大王的局势不妙”

房玄龄踱至其案旁坐下，沉思道“以目前朝堂的局势，大王若是能出洛阳，即便以后太子发难，我们据洛阳不动，太子也无法攻下洛阳”

长孙无忌思虑后摇摇头“没这么简单，东宫向来忌惮天策府的势力，又怎会轻易让大王去洛阳，太子也怕大王一旦居于洛阳势力更无法清除”

房玄龄道“那无忌可有好的方法”

长孙无忌踌躇一下，低声道“出不去只能先发制人才是上上策”话音刚落，房玄龄眉头紧皱道“在陛下太子眼皮下先发制人谈何容易”长孙无忌环视一圈，声音低沉的道“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不行，现在可以布置了，我与君集商讨过了，若是想先发制人，只能在太极宫的玄武门这里设伏”

房玄龄沉思片刻点点头，低声问道“在宫内设伏胜算有几成”

长孙无忌缓缓道“东宫除了魏徽、韦挺、王珪、薛万彻、冯立，其他人皆不足为虑，只要事前规划好，胜算还是很大的”

“若是宫中发生巨变，宫外的将领若是攻城救太子呢”房玄龄依旧有疑虑

长孙无忌手指轻敲案，淡淡道“所以速度要快，待他们反应过来，太子齐王已经歾了，他们也无计可施，在说了我探了口风，李孝恭李世勣李靖皆不表态，那肯定是中立的”说到这儿，长孙无忌停了一下，犹豫的看了一眼房玄龄，这才缓慢的道“若是怕李靖有所动作，可以提前让李六娘到天策府做客，李靖是聪明人，妹妹在天策府做客，自然不会帮着太子”

房玄龄怔怔的看着长孙无忌，其后才缓慢摇摇头道“你呀，看来是全都想好了，你让大王如何开这个口，事后如何面对李靖，最重要的还是要劝劝大王，毕竟与太子殿下、齐王是一母同胞，大王恐不忍心下杀手”

长孙无忌叹道“是呀，想了这么多都是为大王的江山考虑，若是伤到别人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吧”俩人又商议了一阵，长孙无忌才离开。

翌日午时，长孙无忌，侯君集与中郎将在坊内一间食肆用膳。

饭吃至一半，侯君集将身侧的包裹推至常何身侧，道“宿卫队中骁勇之人无数，这个你拿去赠与他们”常何低头看了一眼，忙把包裹挪至自己身侧 ，回道“多谢大王”

长孙无忌放下筷子，道“这些年，中郎将跟随大王南征北战，亦立下不少战功，至今大王对你都是赞誉有加”常何听后双手一拱，道“那是在下有幸跟随大王”

侯君集抿了一口酒，道“大王倚重你，这才将你调入京师，你日后定要不负大王之恩”“常某定为大王马首是瞻”三人说说笑笑一番后方才离去。

我用完午膳，闭紧房门在室内做一些腰部训练，正在做一些增强腰背肌的训练时，房门被猛然推开，我听到声响，猛然起身，若无其事的扭扭腰，喃喃自语道“王医师真是神医，恢复的真好”

李翊不明所以的听着我的喃喃自语，恍然道“王医师在太医署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动用阿兄的名义，你也轮不上王医师来替你看诊”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是是，那小妹还得谢谢这位郎君的救命之恩”李翊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这笑太虚假了，毫无诚意”

我在案前坐下，不再言语，默默的举杯喝茶。

李翊在案前立了一会，见我不开口，自己坐下，恨恨的说道“为兄站了这么久，居然不让我落座饮茶，这是为兄的过失，阿兄不在府里，为兄居然没有把你教好，惭愧，惭愧，羞已，羞已，为兄愧对阿兄的嘱托，亦愧对李家的列-------”

我猛然将杯子朝李翊的嘴边塞去，谄媚的笑道“阿兄请饮水”李翊淡然的饮了一口，装模作样的放下杯子，“孺子可教也，不愧是李都督的妹妹”

我笑而不语，您这演技搁在现在的话绝对是男一号，都不需要演技培训，浑身上下都是戏，简直戏精一名，李翊抬眼望着我，笑道“你不会在心里骂为兄吧”我笑道“哪会，对了，阿兄找我何事”

李翊手一拍案道“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大王下朝回府得时候，特意让我转告你，明日未时他在东市的福来食肆等你”我随口“哦”了一声，李翊趴在案上，仔细的研究我的神情，疑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那可是大王唉”

我身子朝前倾，盯着李翊一字一句道“这不是兄长教导有方，听您的话，绝不往火坑跳，所以我才不兴奋”李翊悻悻然的摸摸鼻子，不知如何接口，恍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不是火坑，只要你幸福便好，其他为兄别无所求”

看着一脸真挚解释的李翊，我忙转移话题，道“相对于东市，我还是比较喜欢西市”李翊嬉笑问道“为什么”

“东市周围的坊里都是达官显贵的府邸，而西市则不是，普通的百姓很多，还有一些来自西域的货品，店铺林立，商贩云集，没有这么多的约束，相比较而言，西市比东市繁华”李翊点点头道“为兄亦喜欢去西市，那里的胡商比较多，还有一些稀奇的异域货品”

我猛然打断道“据我所知，阿兄甚为喜欢西市的酒肆”李翊点点头，疑问道“你怎知为兄喜欢酒肆”我悄然起身，朝门外走去，狡黠的说道“我还听说那酒肆里还有异域的舞姬呢，小妹猜阿兄恐是冲着酒肆里的那妖娆的舞姬去的吧”不待李翊的反应，我咣的把房门关上，瞬间看到房内一不明物朝着紧闭的房门飞来，看着李翊跳脚，我心情不禁大好，愉悦的走着。

翌日收拾一番后，我便出府，朝着东市行去。

马车行至一半，车夫猛然勒马，我身体猛然向一侧倾斜，待坐稳后，我忙掀帘问道“发生何事”未等车夫答话，一庞大的身躯迅速跳上马车，我只抬眼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车夫慌忙掀帘问道“六娘可有大碍”我冲着车夫笑笑道“是熟人，你绕着朱雀大街行驶便是”

待马车继续行驶，我掀帘望望大街上，没有任何异常，我放下车帘，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道“看样子咱们真有缘，又是什么人在追你”男子道“天策府”我不禁暗抚额头道“你怎知这是谁的马车”

男子道“我这人的记性非常好，看一眼就能记住，我认识你的车夫”我正欲回答，马车再次停住，外面传来段志玄的声音“马车上的可是你家六娘”

我听到段志玄的声音，暗自庆幸，推开虚掩的车门，立马关上，踩着长凳走下马车，急促的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段志玄目光落在虚掩的车门上，时间静止，我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脑海里闪过无数的说辞，若是被发现该如何解释，但同时又不想被发现，未等思虑好，段志玄回道“执行公务”

段志玄脚步上前，正欲推开虚掩的车门，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气，焦急的叫道“志玄”段志玄的手顿了顿，目光依旧盯着虚掩的车门，忽听到一声暗叹，伸长的手终于放下，转身对我说“一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紧握的双手终于松开，笑道“我会的，大王还在食肆等我，那我先走了”段志玄默默退到一旁，我局促不安的返回马车内，从帘缝内看到段志玄的身影，我掀开车帘，沉重的说“志玄，谢谢”

车帘外的段志玄不语，只是摆摆手让我前行。我沉重的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行驶。待马车行出一段距离，男子幽幽的问道“李六娘为何没有把我交出去”

我抬眼盯着男子，慢慢道“不为别的，只为敬佩夏王对百姓的仁义”男子不再言语，幽幽的盯着我，许久后才沉声道“谢谢”

我静静的看着男子，淡淡问道“如今的天下不好吗，百姓生活稳定，蛮夷之人入侵时，我们不用担心国破家亡，依旧过着安稳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男子依旧沉默不语。

“若是真心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是收手吧，齐王的气数已尽，这天下终究到不了他的手上，再加上夏王当初的起义的目的为何，不就是为了推翻隋朝的暴政，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现在隋朝早已被推翻，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太平盛世不好吗”

男子终于有了反应，幽黑的目光调向车外。

我看了一眼男子，接着说道“成王败寇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既然败了只能接受，就算你在齐王那里，但是掀不起大浪，我可以告诉你这天下终究是大唐的天下，别人是推翻不了它的，就算当初夏王在虎牢关没有战败，夏王也得不到这天下，因为夏王身边没有大唐的贤臣，夏王没有君主的霸气，夏王没有军事战略的头脑，终究要是败得，怨不得任何人，朝代总归是前进的，大唐的命数会尽，但不是完结在你的手上”

见男子不语，我掀开车帘，道“你看看街边的百姓，他们脸上洋溢的是幸福，你看他们生活的快乐，若是百姓处于水火之中，我支持你推翻李唐的天下，可是百姓在大唐的统治下，很幸福，既然百姓幸福，也算是了了夏王当初起义的目的，夏王已不在了，你又何须纠结于过往，放掉它吧，那些都是不属于你的责任，你又何须背在肩上，过你想过的日子，替夏王看看这盛世吧”

男子依旧不语，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我看着男子忧郁的神色不禁叹息，话说到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他怎么选择我无法左右，历史上夏王的养子结局如何也没有记载，或是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男子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笑道“或许我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还是要谢谢六娘，希望你也能过你想过的生活，咱们有缘再见”

我莞尔一笑道“谢谢，”尔后对着车夫道“停车”

马车缓慢的停住，男子冲我笑笑，起身头也不回的跳下马车，看着男子消失的背影，我挺拔的坐在那里，我并没有掀帘看他的去向，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继续让车夫前行。

须臾后马车在福来食肆前缓缓停下，我脑内一边捋着刚才的事情，一边慢慢走下马车，跨进食肆门槛时因晃神绊了一下，前倾的身体瞬间被一双手扶住，我愣了愣看向来人，只见李世民责备道“在想什么呢，怎么也不看路”

“只是一时疏忽了，没想什么”我一时没想到好的理由，只能这样回道。

李世民将手挪开，率先朝着二楼走去，行至一半见我并未跟上复又回头看了一眼，我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等二人落座后，李世民挥手示意，天策府的护卫这才退出雅间，我看着退到门外的护卫，略有所思，漫不经心的问道“二郎，怎么跟了这么多的随从？出了何事？”

李世民略一沉吟，尔后笑道“没事，自从草堂寺后，王妃为了安全，每次出府都有这么多的随从跟随”看着李世民闪烁的眼神，知道他并未跟我说实话，哑然失笑道“我饿了，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李世民点点头，不一会，房外的护卫便将饭菜一一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