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53章 53

自与李建成分别后，我在房中睡了一日，待出门时已没了颓废之色，阿嫂虽想问为何要睡一日，看了我半天终是没有问出口。

待李建成派人来拿蒲桃酒后，我又让府上的仆役送了几坛蒲桃酒至房玄龄府中，房夫人次日便来李府道谢，这样又过了几日。每逢初一、十五，阿嫂都要去草堂寺上香祈福。因田假我闲在府里甚是无聊，遂央求阿嫂带我一起去草堂寺，一切准备妥当，正欲上马车，王中书侍郎夫人来访，阿嫂不能同去草堂寺，遂我一人带着阿兰前往草堂寺祈福。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时，马车倏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一声音“车内坐的可是李六娘”闻此声甚为耳熟，我忙掀帘望去，见段志玄挺拔的坐在马上，我不禁瞪了一眼道“你怎么在这里”

段志玄手握缰绳，策马至马车旁，让车夫继续前行。

段志玄策马徐徐前进，左右看了看，微笑道“我今儿休沐，你去哪里”我放下车帘，靠在椅背上，徐徐道“我去草堂寺烧香祈福”

段志玄微微一愣，道“今日草堂寺香客众多，不如明日再去”“人多才好玩，祈福就是要趁着人多”

段志玄眉头紧蹙，道“我正巧无事，你也未带家仆，我陪你一起去草堂寺，万一路中出了点什么差错，我好护你周全”

我微微诧异，忙撩开车帘，怒道“少乌鸦嘴，去祈福能会出什么岔子，再说了，您贵为天策府护军，我可不敢劳您大驾”说完我抬头看着碧云天上的晴朗，随即笑道“天气不错，六娘勉为其难的邀段郎同游”不管段志玄有何神情，抬手将车帘放下，低声道“我眯会，到了叫我”

因是十五，寺内里众多女眷都在上香祈福。

我从入寺门，见佛跪拜烧香，一路虔诚，途径天王殿，大雄宝殿，等拜完主殿我已疲倦，与段志玄在草堂烟雾处休息。我坐在亭边，看到正中间的一口井烟雾缭绕，顾不上疲倦忙上前查看。

看着远处站立的段志玄，忙招招手，待段志玄行至井边，我才疑问道“这口井为什么会有烟雾”段志玄瞄了那口井，缓缓说道“相传这井下有一巨石，这巨石上卧着蛟龙，每当这蛟龙呼气时，这白烟就从井口冒出，就如此时一样”

“真的假的”我不禁好奇，伸手在烟雾上绕着，段志玄见我如此，揶揄道“你下去一探究竟，不就知道是否有蛟龙”闻听此言我亦无奈的看了一眼段志玄，段志玄不再说笑，再次轻声说道“还有人说，是草堂寺香火旺盛，以至于烟火与山气合为一起，就成了烟雾了”

段志玄绕到我身后，轻声问道“你相信哪一个”我回头看着他，思虑一会，才笑道“两个都有可能，你信他他就是，你不信他就不是”

天色尚早，我环视一圈，转头道“前面有一片竹林，我们去走走”

一路徐徐行走，踏着青石石阶，竹林里没有大殿的青烟袅袅，四下皆是一片寂静，偶有林里发出簌簌的响声，只见不远处站着俩人，我的脚步迟疑略一停住，段志玄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脸色一暗，悄声道“真巧，大王与王妃也在”

俩人像是感到有人，回头望了望，李世民微怔，须臾后唇角微微扬起，淡淡的笑着。我与段志玄急步上前给李世民与秦王妃施礼。

秦王妃看了一眼，温润的问道“你们二人怎一同前来祈福。

我微微一低头，回道“回王妃，在路上偶然碰到段护军，段护军见六娘未带家仆，遂陪同六娘一起祈福”秦王妃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李世民，接着道“既然遇到，不如一起用膳，这里的素斋不错”

“是”我笑笑回着

李世民依然安静的站着，正欲开口，眉头倏的一皱，迅速的将身旁的秦王妃拉到身后，而段志玄身体微微僵硬，迅速的将我扯到身旁，凝重的看着竹林。

静寂的竹林忽簌簌响声响起，数名持剑蒙面黑衣人从竹林里散出，李世民脚步一转，拉着秦王府与段志玄背靠背站立，看着这些黑衣人，我紧张的捏了捏段志玄的衣角，段志玄悄无声息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为首的黑衣人双手一抱拳道“秦王，别来无恙”

李世民眼睛眯了眯道“看来回去我要清理门户了”黑衣人不以为意的笑笑“天策府这么多人，秦王一时也无法清理门户”黑衣人大笑一声，接着道“再说秦王今日能不能回天策府很难说”

为首的黑衣人不再言语，右手一挥，四周的黑衣人迅疾如电般攻向中央的李世民与段志玄，而二人拉着秦王妃与我迅速的闪开，李世民稍微蹲下，右腿一身绊倒身旁的黑衣人，趁机不备夺下其手中的剑，迅速的朝其脖颈间抹去，黑衣人来不及哼哼就倒下。

段志玄猛地拽着我朝眼前的黑衣人迅速击去，夺取其手中的剑，反手一刺，黑衣人瞬间倒下。而不远处的天策府护卫听到打斗声，蜂拥而来围成一圈将黑衣人团团围住，与黑衣人打斗一起，为首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朝身旁的一人使了个眼色，二人迅速改变方向，趁其不备，朝着秦王妃与我攻来，顷刻间，我们二人已在黑衣人的剑下。

众侍卫瞬间将剩余黑衣人击杀，我看着斜躺在脚前的尸体，不禁恶心，满脸震惊的看着满地的鲜血。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秦王，王妃在我手里，谁敢妄动”

话音刚落，众护卫诧异的盯着不敢上前。

李世民阴沉沉的转身看着黑衣人，看到二人皆在其手里，面上愈加阴冷。盯着那黑衣人，冷冷道“放了王妃，或许还留你一命”黑衣人看了一圈，暗自思忖，才缓缓说道“秦王真拿某当三岁孩童，王妃在某手里，尚且还有活命的机会”黑衣人目光从李世民脸上移开，清冷上下的打量我几眼，开口问道“我手里的这位是秦王妃，不知这位娘子又是何人”

我默不作声的站着，亦不吭声。

我身后的黑衣人见我不做声，置于颈上的剑微微一紧，瞬间感到阵阵疼痛，只听见段志玄吼道“住手”

我抬眼望去，段志玄脸上略微惊慌的盯着我，我将目光移向李世民，他眸色里不见任何情绪，只见右手紧紧握拳，不待我打量完，为首的黑衣人对着段志玄道“她不说，你说。”

段志玄沉声道“她是我妹妹”

我身后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段护军真把某当成三岁孩童了”说完手上的力道加重，我抑制不住疼痛，喊了一声，黑衣人肃声道“你若不想这位娘子颈上再多一道血痕，还望如实说来”

“她是安州都督李靖之妹”段志玄说完眉头更加紧蹙。

为首的黑衣人听后不觉眉毛挑了一下，笑道“真有意思”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脸对着李世民道“秦王，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为首的黑衣人紧了紧秦王妃颈上的剑，接着说道“王妃与李都督的妹妹，秦王要救哪一个”

李世民持剑的手微颤，看了我一眼，略一沉吟道“两个都救”

为首的黑衣人摇摇头笑道“秦王，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救一个，秦王开口救哪个，某便放了那位。”说完再次看看秦王妃与我，道“某数到三，秦王若是不选择，俩人这颈上的剑可是不长眼的”

李世民皱眉许久，阴沉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玩味的笑着，轻声数着“一”竹林里瞬间寂静。

“二”

我看着李世民阴郁的面色，未等其说完，我忙打断道“拿女子要挟，你们算什么” 我侧首看着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冷冷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这么多废话”

“六娘，你不要刺激他”段志玄紧紧的盯着黑衣人手里的剑，出声提醒我。黑衣人侧首，饶有意味的看着我，问“这位娘子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冷哼一声，道“我既是李都督之妹，怎是那贪生怕死之辈”我身后的黑衣人闻言，颈上的剑微微一松，我见状继续道“我兄长抵御突厥，保家卫国，身为他的妹妹，我自是不能给兄长丢脸”

黑衣人默不作声，我继续道“我不管你们与秦王有何过节，但你拿我们女子来要挟秦王，又有何本事，有本事你们一对一单挑”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眉头一挑，手上的剑在秦王妃颈上松了一点，我朝着秦王妃使了使眼色，秦王妃会意，趁着黑衣人松懈时，脚又力一踩，那黑衣人一痛，剑离开秦王妃脖子，李世民见状，李世民忙上前拽着秦王妃的手臂，送到身后的护卫里。四人护卫迅速的将秦王妃围在中央。

与此同时我也奋力的踩着我身后黑衣人的脚，只见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却紧紧的拽着我，为首的黑衣人见秦王妃逃脱，愤怒的看着我，顺手将剑扔与我身后的黑衣人，迅速从腰间掏出一匕首，二人交换位置，匕首紧紧的抵着我的咽喉。

李世民嘴中沉重的传出“放开她”段志玄不动声色的朝身旁的护卫使了个神色，俩人心领悄悄退到后面，悄无声息的离开。李世民不再看我，紧盯着黑衣人道“赶紧放人，若是不放，别想活着离开”

黑衣人嘴角微扬，笑道“秦王，我等本没想活着离开，不过死了亦会拉个垫背的，到时候秦王名声扫地，世人都会说秦王为了救王妃，罔顾她人性命，牺牲的还是保家卫国之臣的家眷，秦王此举，可让那些忠臣寒心，心一旦寒了，还会效力于秦王吗”

说完黑衣人不禁大笑。

黑衣人紧了紧我颈间的匕首，附耳问“难不成娘子不想知道方才秦王想救谁吗”我看着对面的李世民，淡淡道“不想知道”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知道，若是旁人，我尚能确定他会救我，而面对秦王妃，我却没有自信他能救我，再者我不想让他为难，救谁不救谁，选择一旦说出口，受伤的不止一人，我又何须让他为难呢。

黑衣人一笑，道“娘子不想知道，某倒是想知道秦王如何抉择，只是看不到了”说完阴狠的紧了紧我颈间的匕首，疼痛直刺我心底，眼角微酸，我忍住泪意将泪水逼了回去，抬头冲着李世民莞尔一笑。

李世民直视着我的笑容，愈加紧了紧手中的剑。

段志玄见那俩护卫已悄然挪到黑衣人身后，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俩护卫趁黑衣人不备，突然袭击，李世民与段志玄同时上前，为首的黑衣人前后受到夹击，右手臂倏然被划伤，右手耷于体侧，后背被护卫一剑穿过，仅存丝毫力道，将手中的匕首深深刺入我的腰间，瞬间疼痛袭满全身，我喉中发出一丝闷响，不忍剧烈的疼痛腿发软，左手忙拔出匕首，紧紧的按住伤口。

瞬间，两个黑衣人猛然倒于地上，双眼挣得老大，当场毙命。

李世民忙不迭的扶着我的右臂，我咬紧牙根左手紧紧按住伤口，缓慢起身，待站稳后，躲开李世民的手，李世民瞬间落空的手，微鄂的看着我，我身体微微一颤，轻声道“这里危险，还请大王带着王妃速速离开，六娘先行告退”

我看看一旁的段志玄，段志玄忙上前搀着我的右臂，我低声喃喃道“披风”段志玄不解其意，顺着我的目光，忙把身上的披风披在我身上，我低声道“麻烦段护军送我回府”

段志玄愕然的看着我，回过神看了看四周一眼，朝着木讷的李世民道“属下先行告退，大王放心，属下会把李六娘安全护送回李府”

李世民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迟疑的点点头。

因有披风，我左手紧紧按着伤口，没有任何人看出，默默的离开，身上的疼痛难忍，我只能在段志玄的搀扶下，僵硬的挺直身板，一步一步的走着。

这一步一步，异常缓慢，眼前浮现出以往的种种，从穿越到唐朝竟然历历在目……。

捱着一半疼痛难忍，面上已是汗珠，我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我腰部受伤了”段志玄闻言猛然停止脚步，诧异的看着我，我悄声说“别声张，别让大王看出异常”

额头的汗滴不住的往下滴，我撑不住腿脚一软，段志玄忙把我拦腰抱起，飞奔似的往寺门口的马车奔去。

一道道穿林而入的日光斜斜映照在李世民颀长清瘦的身影上，他那清瘦的身影在这寂静的竹林中显得份外孤寂，秦王妃看其孤寂的背影，不禁暗叹一口气，上前一步，轻扯李世民的衣袖，半晌后，李世民茫然的回头看看身侧的秦王妃，沙哑道“你先回去，我再呆一会”

秦王妃默然点头，犹豫了一下，平静的道“二郎不要呆的太久”李世民唇角挤出许许笑容，点点头。秦王妃转身离去，行至一半，回头看了一眼，在护卫的护卫下继续前行。

阿兰抬眼见飞奔而来的段志玄，焦急的上前，颤抖的抚着我的手臂，急问道“六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

段志玄瞥了一眼未做答，对着一旁发懵的车夫吼道“去太医署”我扯了扯段志玄的衣袖，断断续续说道“不能去-----不能去太医署，-------去附近的药铺”

段志玄嚷道“去附近的药铺”

车夫微怔，见三人上车后，快速跳上马车，飞奔而去。

段志玄紧紧的按住我的腰部，看着惊吓过度的阿兰，忙道“把我的衣角撕成长条”

阿兰紧紧的咬住下唇，微微颤颤的撕了一长条递于段志玄，段志玄接过衣角长条，紧紧的绕在我的腰部，重重的系好。

因怕马车颠簸，段志玄直接蹲着侧身挡着，目光扫了一眼低泣的阿兰，冷静的吩咐道“到了药铺，你与车夫速去通知你家郎君，直接去李翊府上，千万不要声张，记住，让你家郎君到太医署请信得过的医师过来”

阿兰止住抽泣，不停的擦拭脸上的泪滴，看着段志玄点点头，声音微微颤抖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