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45章 第 45 章

送走阿嫂后，万贵妃正休憩，我甚是无聊，趁着宫婢不注意，溜到万贵妃寝殿外的一花园中，我趴在桥栏上，望着水面随波荡漾的水层，突然留在宫中还是有点不习惯，一日未到，开始想念府里的阿姊了。

正在低头沉思 ，突然侧方听到一个声音道“你在看什么？”听着声音向李建成，我正想回头施礼，头发突感到一阵疼痛，被人拽住，痛的我猛转身，居然看到李建成怀里抱着一个男孩，圆圆的眼睛正无辜的盯着我，怒火顿时消逝，忘记了施礼，脱口说着“好萌的小正太”

李建成站到我身边，疑惑问道“什么是小正太？”

我朝着李建成微微施礼，只见小男孩朝我伸出双手，我看了李建成一眼，遂伸手接过男孩，不停的逗着怀中的男孩，从外表来看，小男孩顶多四岁，李建成有诸子，不知这一位是哪个，静了一会，抬头问道“这是安陆王吗？”李建成摇摇头道“这是六郎，李承义。”

我环顾一圈后问“怎么是殿下抱着？照顾钜鹿郡王的宫婢呢？”李建成顺手整整李承义的衣服，笑道“这小子，乳母怎么哄都不歇息，没办法才带六郎出来”我怀中的李承义不停的扭动，小手时不时的戳着我的额头，嘴里喃喃道“娘子好漂亮”这话说完，我掩不住的笑意袭上嘴角，我扭头看着李建成，笑道“殿下看钜鹿郡王的眼光多好”

李建成不禁一乐，环视一圈后，揶揄道“六郎，漂亮娘子在哪里？为父怎么没有看到漂亮娘子啊”我假装咳嗽一声，嘴巴一撇道“殿下，六娘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好歹算的上天生丽质，再不济也是楚楚可人吧。”

李建成轻轻笑了起来“何止是楚楚可人，我看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听后立即回道“这才差不多”忽想到李延年的下场，我不禁一叹道“我可不想落着像李延年一样的下场，家人被诛两次，尽灭。”

李建成看我神色微暗，连回道“瞧瞧你，本是说你的容貌，别无它意，怎么又扯到其他地方了。”李建成看我没有回应，忙转移话题“东宫还没有逛过吧，明日下朝后我带你逛逛”

我悄悄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平复，转头对着李建成一笑，不再看李建成的身影，静静的抱着李承义，李建成以为我是因为自己而伤神，却不知我是因为他以后的下场而感叹，看着怀中的李承义，想到不久的将来因为大人的储位之争而命丧黄泉，心内一阵阵疼痛，若是不相识，一切安好，短短的时间内，我竟喜欢上这孩子了。

李建成笑笑望着我不语，侧过身凭栏斜倚，默了一会后缓缓道“六郎除了乳娘，不让其他人抱，没想到跟你这么投缘，居然让抱到现在。”我听后，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道“或许钜鹿郡王跟六娘有缘”

李承义被我逗得不停的笑着，嫩手拽着我的发丝晃晃，晃得累了便窝在我的肩膀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我想细听，却一句都没有听懂。感到肩上的李承义睡了，轻轻的放到李建成的怀中，刚退后一步，便见李建成怀中的李承义动了动，睁开朦胧的双眼，稚气的问道“漂亮娘子，明天能不能陪我玩。”我盯着李承义稚嫩的眼睛，舍不得拒绝，微微垂下眼睑，再抬头时脸上和善的笑容逐渐加深，遂点点头。我看着李建成父子远去的身影，散发出孤寂的氛围，脸上的笑容却因这孤寂的身影而僵住。

翌日下午，东宫的宫婢便来回了万贵妃，得到万贵妃的示意后，我便随着宫婢的指引下，来到东宫。而殿外的婢女却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两个宫婢还不停的朝殿内张望，未等其通传，便听到殿内一阵喧哗声，张望的一宫婢看着我，低声道“娘子稍等，奴婢这去通报”

我听着殿内发出的声音，朝另一宫婢低声问“太子妃与何人在殿内”宫婢忙低头回道“是太子妃与张良娣在殿内。”

我侧耳倾听，仿若听到女子的哭声，抬头间见那婢女走了出来，恭敬道“娘子请”我低头快步走进殿内，目光低垂扫视一圈，看到殿中央跪着一宫婢，那宫婢梗咽的哭着，我收回目光行了肃拜礼“太子妃万福”

端坐着的太子妃手一抬，稳声道“兴”待我起身后，耳边复又听到“坐”

我依言跽坐，前方射来一道视线，遂抬眼望去，一女子正奇怪的盯着我，想必是李建成的妾张良娣，一看面相就不像什么善茬，赶紧收回目光，恭敬道“张良娣万福”

张良娣目不斜视的问“你府上何处”我对着张良娣笑笑，不卑不亢回着“回良娣，我是扬州都督府长史李靖之妹”张良娣“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原来是李靖府上的”

太子妃笑道“昨日听殿下说，六郎喜欢娘子，六郎素来不喜人亲近，今后还要劳烦娘子多来东宫走走”“是”太子妃沉吟一下道“娘子到了东宫，不要拘谨”“是”

看到跪在中央抽泣的宫婢，又不能装着看不到，我看了一眼太子妃的神色，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太子妃，不知这宫婢犯了什么错误？”不待太子妃出声，对面的张良娣不急不缓的说道“太子妃，既然这样，正好让她做个见证，省的太子妃说我冤枉了太子妃的宫婢。”太子妃冰凉的手指悄悄的握了握，沉声道“也好，他日若是说起，也有人当凭证。”

我微叹口气，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咬了咬下唇，静默不语。

太子妃淡淡的瞧了一眼张良娣，道“张良娣说我身边的宫婢偷了她的手镯，在这儿审了半天了，正好你来了，不如也听听。”

跪在地上的宫婢眼圈都红了，不停的磕头，哽咽的囔囔道“太子妃，奴婢真没有偷张良娣的手镯，奴婢冤枉，望太子妃明察。”张良娣怒声道“冤枉，手镯是从你这贱婢房内搜出来的，还容你抵赖吗？”

我听后顿时感到一阵压迫感，细细的盯着那颤抖的宫婢，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无辜，反倒是张良娣的咄咄逼人的语气令人怀疑，若是这宫婢没有偷窃，很有可能是张良娣的诬陷，无非是打压太子妃。

我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

太子妃倒是不慌不忙，沉着应付，只见太子妃厉声问道“不知张良娣派何人去搜房间的？”“自是我宫里的婢女”

太子妃道“若只是你宫中的婢子，那张良娣又如何证明搜查的婢女没有栽赃陷害呢”她这一语出，张良娣面色一沉，尔后立即嗤笑一声道“太子妃这话何意，难不成是我栽赃陷害你的婢女，她一个小小的贱婢，值得我去冤枉吗？”

太子妃动了动嘴角，瞥了我一眼，见我只是安静的坐着，继而缓声道“既然这样，就无法证明张良娣的手镯是这婢女偷的，还是你的宫婢诬陷的”

张良娣本已有怒色，强压制怒火道：“太子妃此话何意---------------”话未说完，殿外传来“太子殿下至”话音刚落，便见李建成身躯挺拔大步走进殿内，殿内的人呼啦一下，起身行礼。

李建成看了一眼跪着的宫婢，眉头微拧，走至太子妃旁坐了下来，沉声道“兴”李建成看了一眼太子妃，朗声道“既然有客人至，这婢女怎么还跪在这里”

张良娣柔声道“殿下，这贱婢偷了妾身的手镯，太子妃偏袒这婢子，说是妾身的诬陷这婢子”说到这儿，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建成，哽咽道“殿下要为妾做主呀”李建成一言不发的看着张良娣，看的张良娣直发怵，头低了低。

殿内寂静，还是寂静。

李建成忽道“这宫里的管事婢女呢”话音刚落，一婢女恭敬的走了出来，李建成面如冰霜，道“此等小事都要来麻烦太子妃，要你何用”说完顿了一下“罚俸两月”“奴婢知错，谨遵殿下训示”

张良娣嘴张了张，看到李建成冰冷的面色，不敢再言语，紧抿着嘴巴。李建成目光依旧冰冷，道“限你三日内将此事查清”“是”

李建成不耐烦的挥挥手，这两个婢女忙躬身退到殿外。李建成看着张良娣，面无表情道“你若无事先行退下”张良娣子女中怒气横撞，亦不敢表现出来，起身施礼后便走了出去。

太子妃抿了一口，缓缓放下杯子，笑道“让娘子见笑了，不知娘子如何称呼”我恭敬回“回太子妃，我是李蕴，家中兄嫂唤我六娘”

太子妃看了一眼李建成，笑道“殿下，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太子妃走至我的案前，忽拉着我的手，道“今日招待不周，明日你我好好聊聊”“是”说完恭恭敬敬的施礼。我直到听不到太子妃脚步声，我才直起身，朝着李建成一笑，复又盘腿坐下，捻起一毕罗，慢慢的吃着。

李建成见我不说话，愣愣的盯着我手中的毕罗，我眉角轻抬，疑问道“殿下，要吃吗？”

李建成听后不禁一乐，淡淡说道“你倒好，刚太子妃在的时候不是挺端庄的吗，不一会的功夫便原形毕露了？”

我抿了一口水，拍拍裙上的碎屑，才出声道“看了一场戏，能不饿吗，再说我哪里不端庄了？”不等李建成回答，继续问道“殿下可知这大兴宫有几个宫门”李建成瞅了我一眼“你问这个干嘛”我朝他微微一笑道“我这平民百姓到了宫里，自是对宫里的一切好奇。”

李建成起身走至殿门，双手背至身后，并未张口，颀长的身躯静静的立着，许久后，才缓缓的说道“住在这深宫中，未必是得意的事情，若是可以，我倒不想在这宫中。”我正欲喝水，手微微一抖，默默的把茶盏放至食案上，望向李建成，略含着一丝不安，缓缓起身，踱步至李建成身侧，柔声说着“或许深宫中的酸楚，旁人未必晓得，只会羡慕这身处高位的权利，哪会想到这高位的寒意”李建成侧身，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眸内闪过一丝惊喜，我冲他嫣然一笑，道“殿下还没有回答六娘的问题呢？”

李建成嘴角一咧道“这大兴宫东、南、西、北有十个城门，宫城的中间是承天门，中间是东侧是长乐门，次东永春门。承天门之西为广运门，次西永安门；西面和北面各开有二个城门，西为嘉猷门、通明门，也是掖庭宫的东门；北为玄武门、安礼门；东面通向东宫只开有一个城门，名通训门，也就是东宫的西门东宫南北尚开有四个城门，南面三门，为广运门、重明门、永春门；北面一门名玄德门。掖庭宫为宫婢所居，故只开东西门，不开南北门，西面门只称西门”

原来有这么多的门，以前对大兴宫不是很了解，因为李世民的政变，最熟悉的不过玄武门，想到这儿，问道“这些门有何讲究吗？”“承天门为大兴宫的正门，是父亲大人举行“外朝”大典之处，有时候父亲也会在此欢宴群臣。而北门的玄武门其地居龙首原余坡，地势较高，俯视宫城，是宫城北面的重要门户。”我听后笑叹道“殿下出宫都是从哪个门出去？”李建成奇怪地看我：“每个门都出去过”

我虽不想李建成命丧皇位之争中，却也无力改变历史，历史的车轮还是会按着轨迹一步一步的行驶，深知结局的我，却不能言语，也不能说我是来自未来，若是说了，他们恐也不会相信，想到这儿眉头微微一皱，沉吟半饷道“殿下相信堪舆吗？”

“堪舆，父亲大人非常相信”李建成眺望远处的宫角，我看着李建成，微微犹豫一下，继而缓慢道“殿下，在堪舆中，南北东西四大方位以四种灵性动物来象征表示，分别是：孔雀、蛇龟、青龙、白虎，朱雀即是孔雀，蛇龟是玄武，堪舆中南为朱雀为吉，以路为水，讲究来龙去脉，则青龙门收气，故为吉，而玄武在北，亦有败北的意思，更是不吉所以殿下以后少走玄武门。”

李建扭头朝我一笑，道“在宫中能有什么不吉，身为太子或许是最好的护身符。”我无声的摇摇头，你的太子之位却不是护身符，而是一道催命符，我暗自叹口气，叹道“希望殿下平平安安。”我纵使知道历史，此时却很茫然，老天把我送到这儿的目的何在，在上海我是个上班下班过着平凡的日子，到这里来，即使我想快乐，可现实不允许这样，每走一步却是步步谨慎，吉凶绕也绕不过去。

正沉思中，被悦耳的孩童音拉回思绪，我调回视线，顺手接过宫婢怀中的男童，霎那间怀中多了一个软软的身躯，李承义正开心的盯着我，抛开烦恼，我对着李承义甜甜一笑，道“有没有想六娘啊？”李承义不停的点头，脸颊凑在我耳旁蠕动，我看着李承义侧头一笑，开口问道：“六娘给你唱一曲可好？”不待李承义回答，一旁的李建成快速回着“好啊，没想到今儿真有耳福，居然能听到六娘唱一曲，实属难得。”

我想了一会，开口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千万小眼睛。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刚唱完，李承义便让我教他，看着李承义可爱的笑脸，不忍拒绝，便一遍一遍的教着，这李承义对于音律挺有天份，没教几遍，他便会唱了，红扑扑的小脸带着笑容，不厌其烦的唱着，唱到兴奋处，倏地离开我的怀中，在殿中央不时地扭动着身体，一旁的宫婢诧异的盯着李承义，见李建成没有阻止，又不敢上前阻止只能低低的沉着头，眼光不敢乱瞄，看着宫婢脸上复杂的表情，又斜过身看着李建成的表情，俊朗的脸上起初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浮上笑容，鉴于李承义的身份，我忙上前拉住李承义晃动的身体，在李承义耳边低语几句，李承义便乖乖的站着，嘴里轻声哼着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