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21章 21

扬州在长安东南二千多里，李靖平日快马疾驰400里五日便能抵达，由于我的骑马速度较慢，遂李靖决定一人先回扬州，让李翊与我一同前行，俩人晃晃悠悠，途中经洛阳/汴州/泗州后再到扬州，断断续续半月余方才抵达扬州。

李靖所在办公之地是在丹阳，隋开皇九年改吴州为扬州，但总管府仍设在丹阳，直至武德八年李渊才撤销丹阳的扬州治所，迁到江都，亦是如今的扬州。

我与李翊抵达府邸后，休息了两日才缓过神来，趁着得空让李靖带着我四处闲逛，一日逛至一正在修建的府邸，这府邸虽未完成，外却有护卫看管，不禁好奇问“阿兄，此处是何人住所？”

李靖回“此处是李都督的府邸”

“可是李孝恭都督”

“正是”

“府邸建的如此壮丽，颇为不妥”

话音刚落，从后面传来一爽朗的声音“不知有何不妥”李靖与我闻言下意识回头望去，一年轻紫衣郎君正负手站立，眸中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此人正是李孝恭，纵观李唐宗室之中，鲜有出众者，唯李孝恭能够脱颖而出，自大业末，随李渊打天下，作为一名能力卓越的将领，为大唐江山建立了不朽功劳，镇压辅公祏，平定了江南地区，掌握南方大权，拜扬州都督，镇守江南。

李靖一惊，扯了扯我的衣袖，率先施礼“参见李都督”我只得跟在其后施礼“见过李都督”

李靖面色一肃，恭敬的解释“舍妹唐突，初次来扬州，因年纪尚小不知分寸，若是言语中有冒犯之处，还望都督见谅”

李孝恭笑笑道“无碍，李某只是想向令妹讨教有何不妥之处”说完视线直接扫向我，我抬头触到其视线，这一下我知道自己无法躲过去，眼神不再躲闪，笑意盈盈的回视着李孝恭。

李靖道“舍妹的意思是-------”尚未说完，便被李孝恭抬手打断，见我沉默不语，李孝恭歪头一笑，问“娘子可否说与李某听，这府邸有何不妥”

李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悄悄的扯了扯我的衣袖，面对李孝恭的询问，我如履薄冰，生怕一言不当，反而给李靖招来麻烦，我踏前一步，回道“回李都督，我大唐百姓皆知都督战功赫赫，而这赫赫功勋定有人恨之，若是都督大修府邸，朝堂上不喜都督之人，若是以此之由向圣人参之，即使再忠诚的人亦招架不住小人的陷害，一招不慎便是倾覆之灾，都督认为妥还是不妥”

李孝恭听后不动声色的盯着我，李靖暗自紧张，怔怔的盯着李孝恭的神色，只见李孝恭眼神深邃淡然笑道“娘子所言在理，不愧是李长史之妹”说完便转移话题，与李靖闲聊起来，没聊几句，便有人来找李靖商谈事情，李靖便与其攀谈起来，只有我与李孝恭站在原地，场面一度的寂静，须臾后方听李孝恭缓缓开口“不知娘子可知在朝堂之上如何保身”

我摇摇头道“奴婢乃一介女子并不知朝堂之事，怎会知保身之道”李孝恭闻言一笑，负手而站得身影动了动，淡淡道“娘子若是不知，哪来的方才一番言论”

我一听，竟无言以对，只能一笑。

李靖不放心的回头一望，李孝恭回以一笑，李靖继续与他人相谈。李孝恭看着前方，漫不经心道“今日娘子之言，李某从未听闻”

我闻言，“咳”了一声，看到李靖不时的转过头，朝着我们的方向瞥着，待其转过去这才轻声道“无非是明哲保身或是置身事外”李孝恭闻言静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府邸，尔后幽幽的问道“这府邸是不是逾制了”

“逾制倒不至于，只是都督执掌江南，时间久了恐会引起圣人不安”

“不安”李孝恭微微一顿，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有何不安”

“都督手握重权，就是不安之因”

“李某竟然不知”

“都督声名甚盛，世人皆夸都督沉敏有胆识，这显而易见得都督又怎会不知”

李孝恭听后饶有意味得看着我，尔后缓缓一笑，随后瞥了一眼远处得李靖，轻声道“你身为女郎，实在可惜了”话音落地，便见李靖急匆匆走来，略显焦急的视线来回在我与李孝恭脸上扫视，对着李孝恭道“李某有事先行，还望都督海涵”

“某就不耽误李长史”李孝恭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李靖看着李孝恭离去的身影，问“六娘方才与李都督谈了什么”“他贵为都督，我能与他谈什么”李靖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追问，道“我们回去吧”

“阿兄若是有事，可以先行”

“无事”

“方才阿兄不是与李都督说有事”

“那只是藉口”

“哦”

“路上舟车劳顿，你呆在长安不是挺好的”

“我要把这么多年丢失的亲情补回”

李靖闻言并未言语，只是沉默的走上马车，我见他如此，便不再打扰他，上了马车便趁着飘起的车帘扭头看着路旁的风景。已是夕阳西沉，路上的行人尚少，偶有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便回到了李靖的府邸，府内已备好晚膳，李翊等我们回来便吩咐仆役上膳。

闲聊无聊便到园中走走，我看着木槿花在花团锦簇中艳丽的绽放。我轻轻的摸着粉色的花瓣，木槿花没经过任何修饰，满园春色，远望去，美不胜收。我沉迷于花色中，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走近，几个婢女嬉笑着走来，看到我站在这里，赶紧施礼，我挥挥手让她们起身。

脚步声渐远，依旧听到婢女的谈笑风生“今日京师可热闹了”另一个婢女急问“为何今日京师如此热闹？”走在最前面的婢女笑容满面“今日秦王班师回朝，这次秦王击退突厥，又立了一大功。”

“是吗，秦王可是为大唐打下了无数战役”

“是呀，突厥如此凶猛，都不是秦王的对手”

声音渐渐飘远，我转身默默的往回走，原来今日李世民回长安。看着蓝蓝的天空，我止住脚步，仰望天空，不知这段时日李世民过的可好？

一匹马急速的奔跑在长安的街上，行走的百姓纷纷避让。骑在马背上飒爽英姿正是凯旋而归的李世民。李世民快马扬鞭，加紧马肚，从宫中出来便朝着天策府行去。

李世民不费一兵一卒便击退突厥的消息早已传入府内，一早众幕僚便齐聚王府，恭候李世民回府，午时李世民回府，秦王妃已命人准备好膳食，在正堂为李世民接风洗尘。

待众位幕僚离去，李世民环视一圈后，对着一旁收拾食案的婢女招招手，婢女忙走近其身，李世民问“可看到崔二娘”这婢女刚入府不久，并不知道谁是崔二娘，紧张的摇摇头道“回秦王，奴婢没有看到崔二娘”李世民挥挥手，婢女慌忙退下。

李世民本想去书房，行至一半便转头去了秦王妃的房内。

秦王妃正在听刘总管汇报府内的事务，见李世民进来，起身相迎，李世民相携走至案前落座，李世民抬眼看着刘总管，问“崔二娘还在庖厨帮忙吗”

秦王妃刘总管一听皆愣，因李世民回府，府里众人皆在忙碌，忘记告诉他崔二娘已不在府中，未等刘总管开口，秦王妃率先回“今日府中繁忙，忘记告诉大王了，崔二娘已不在府中了”

李世民转脸看着秦王妃，眉头紧皱，疑问道“为何不在府中”

秦王妃微微一笑，挥挥手，刘总管忙退到房外，秦王妃笑道“说来也是个好事，二娘竟是扬州都督府长史李靖之妹”

李世民闻言眉头紧蹙，不解的看着的看着王妃，王妃将事情的原委的一一道来，听完王妃的叙述后，李世民沉默许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须臾后才缓缓问道“李翊今日可有来”

“自从李统军两月前重病后，你让他在家休息呢”

“那有空要去看看他，身体是否恢复了”

“前几日李统军来过，说是与二娘一起随李长史前去扬州休养一段时日再回京师”

李世民听后不再询问，夫妻二人复又闲聊了几句，李世民这才起身离开转去书房，李世民望着寂静的书房，空无一人。雀跃的心情荡然无存，黯淡的走在房内，离案只有几步之遥，李世民缓慢的踱回案前坐下。

随意的翻了案上的书籍看着，怎知打开一卷轴，夹在卷轴中的信飘落，李世民茫然的拿起，打开一看，顿时清醒几分。

大王尊鉴：时光荏苒，遥想当初承蒙大王照顾，六娘感激不尽。

主仆情谊六娘自不敢忘却。今日一别，他日定能相遇。今之拜别，望大王珍重。

李蕴/崔芸熙

李世民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舍不得从信上挪开，仿佛一旦移开，便会飘然而去。

在扬州呆了几日，因现实中的家处于江南地区，遂饮食甚是习惯，比长安的饮食符合我的胃口，逛街时发现扬州的青铜镜甚是有名，特意买了几块带回长安，这青铜镜在隋朝隋炀帝时期已享誉盛名，亦成为群臣讨好君王的物品，话说这隋炀帝最爱的城市便是这名不见经传的江都（扬州），大业十四年，隋炀帝常在江都城内，摸着自己的头颈道“好头颈，谁会砍下我这颗人头呢”

虽说隋炀帝奢侈，任性妄为，但给后面的朝代留下即将繁盛千年的名城扬州，隋炀帝前后耗六年，征无数民工，给后面的朝代打通了贯穿东西南北的大运河，隋唐时期所有从江南运往长安的漕运船舶，都要在扬州停靠中转，使扬州成为贯穿东西南北的中心点。在南朝时期，就有腰缠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以致于后世朝代扬州是各个阶层人士向往的城市。

李翊将几块青铜镜搬到马车上，嘟囔道“就算是这江都的青铜镜有名，你也不用买这么多”“我难得来一次江都，自是不能辜负这盛名”

“盛名，盛名能管你温饱吗？累的还不是为兄”

“阿兄身为天策府的统军，杀敌无数，又怎会在意这几块铜镜”

李翊放好铜镜，走下马车，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是，六娘所言极是，逛累了吧”我闻言点点头，逛了一个时辰，却是有点累了，俩人边走边看，遂决定在一家沣騋食肆用膳，让店仆上了几样当地有名的菜，店仆上了宝应慈姑，碎金饭，切鱠，冬苋菜，看到碎金饭我很兴奋，不待李翊动筷，我便尝了一口，色香味虽没有现代的扬州炒饭好吃，但是对于天天吃饼的我来说，已是美味佳肴。

李翊并未动筷，看着我直笑，问“好吃吗”

我嘴里塞满碎金饭，又夹了一块切鱠点点头，待嘴里的咽了下去，这才缓缓道“阿兄有所不知，整日在京师吃饼，偶尔吃吃这江南的菜肴，细腻，真是人间美味”

李翊摇摇头，夹起冬苋菜吃了起来。待饭饱后，我满意的摸了摸肚子，懵懵的看着前方，耳边飘来一男子的声音“秦王是我大唐的福星，每每与突厥对战，都能大获全胜”

见此，我调整了身姿，竖耳倾听。

另一男子爽朗一笑“确是，自圣上晋阳起兵以来，无数的战役皆是秦王所战，皆是大获全胜，为我大唐立下赫赫战功”

“是啊，秦王威望越高，反而超过殿下了”

“当初，大业十三年，秦王与殿下率兵攻打西河，兄弟二人合作，首战便告捷，促使圣上决意西向关中”

“经历过隋朝以后，如今的圣上恐忌讳两虎相争，殿下近年来虽没有上战场，军功不及秦王，但理政挺中规中矩的，这些年圣上离开京师，皆是殿下掌管长安”

“功劳且不论，自殿下主位东宫以来，并无过处，无过便是功”

说到这儿，俩人并未继续聊下去，继续饮酒，我抬眼瞥了李翊一眼，李翊面上并无波澜，只是低头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