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盼望了半年的时间,终于在贞观二十年,夫君遂皇帝陛下一起返回长安。可想不到的是,夫君被罢为工部尚书。我知道夫君的性子,吏部也许是不合适,工部也不错,可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竟然如此不近人情,不久后,又让夫君改任太常卿。
就在这接连的打压之下,夫君病逝了。皇帝陛下追赠夫君吏部尚书、并州都督,谥号懿,陪葬昭陵,并获赐东园秘器。如此荣宠,为何不在他生前给予!罢了,有了这些荣宠,对豫之以后的官路说不定会有帮助。
刚送走了儿子,我又送走了夫君。原以为我有了权力,却没有想到这权力根本就不堪一击,根本无法为我做任何事情,我还是那颗棋子,不过这棋子已经不好用了。
在伤心之余,我竟然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四姐姐见我身子不好,便前来看我,更是在无意之间透露她所知道的一切,原来都是二姐姐做的好事,那来济就是在二姐姐的帮助下才说出劝慰皇帝陛下的话,二姐姐在此之前,竟然还偷偷见过皇帝。
我想通了,二姐夫位极人臣,又是嫡母娘家人,皇帝自然会事事过问,肯定是他二人包藏祸心。说不定我夫君被接连罢免的事情,也是二姐姐授意二姐夫向皇帝陛下进的谗言。
好,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便也不让你好过!你当初不愿帮我,亏我还以为你也有难处,甚至在之后窦诞被停职,得了风疾之症后,我还上门探望,没有想到,这一番姐妹情深原来都是假的。
我开始收买二姐姐府中的人,以及一切能够帮我打压二姐姐的人。可惜,我的力量太微弱了,窦家势大,子嗣又多,我就算是有心插手,可我身子早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根本有心无力。
一日,奴仆将近来外边所传告知与我,说:“陛下屡降手诏,冠盖相望。又遣司空梁公来探望。这朝中的臣子,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可见陛下的恩宠。”
听了此话,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我在屋内将养了两三日,儿媳妇寿县郡主倒是孝顺,一日在我床榻前伺候。我每每念起豫之,儿媳妇却总是躲闪,终于,在我又念了一次之后,儿媳妇直接嚎啕大哭着说道:“婆母可怜可怜我吧!夫君已经五六日没有回过家了,他不思进取就算了,偏总是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外边风言风语传的可厉害了!”
“什么?”听着儿媳妇的话,我本来以为就是女子的小家之言,可听到她说外边风言风语,这使得我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我知道,豫之喜欢玩乐,这没有什么,但我怕他招人暗算啊!
“快去!快去给他找回来!”我强撑着身子起来,然后挥着手让奴仆们去找。我等了整整一日,奴仆领着醉酒熏熏的豫之回到了府中。
豫之看到我躺在床榻前,直接扑到了我的怀中,笑着说道:“阿娘,阿娘,你怎么老的这么快?”
“你啊!又去哪里玩乐了!可要小心一些!”我温柔的拍着豫之说道。
豫之抬头看向了我,然后说道:“阿娘,我可是皇亲国戚,我怕什么!”
“你啊!太年轻,你难道不知道这皇亲国戚之间往往都是心眼多,喜欢比较。就像你那可恶的二姑母,竟然见死不救,还生生逼死了你阿爷,她啊!是不愿意我们好过的,在她心中,除了嫡子女以外的,都不能风光。”
豫之听了我这话之后笑了,他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又拍腿大笑,我疑惑的看向了他,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端正的说道:“阿娘,你可…真是眼瞎啊!若不是二姑母幼时提点我,我恐怕早就死在了你的长子和我那些庶兄弟姐妹的算计之中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什么都看不明白呢!二姑母才不屑与你相斗呢!”
“你,你这是什么话!”
“我?你实在不是一个好阿娘,我真不想有你这样的阿娘!”豫之痛苦的说道:“你和阿爷从来没有真正的明白过我到底想要什么,一个过于溺爱,一个过于严厉,就这样生生逼得我什么也不是。”
“豫之,阿娘不是好阿娘?”我诧异的说道。
“是啊!你不该生下我,或者,你不该将大哥接到府中养育。大哥幼时处处陷害我,阿爷和你从来没有想过去真正的了解一下,那些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你总是认定是我胡闹,你让我和大哥去争你的爱,你享受着我们这样的争宠,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做法,让我失了本性,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豫之的话如刀子一般割在我的心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如此疼爱的幼子竟然如此看待我。我想要反驳,可却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反驳之言。
“难道你要否认吗?阿娘!”豫之逼近,我害怕的缩成了一团。“你难道忘记了吗?幼时你让我和大哥是如何在你面前表现!你让我们知道,原来你的爱需要我们去争,去抢才能得到。你享受着男人们的争捧,就连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放过!”
“我,我是最疼爱你的啊!”我反复的说着这句话。
豫之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是啊!后来我才明白,你是最疼爱我的,可那又有什么用,终究是晚了。这么多年来,我只能在你面前伪装着,我以前否认不是我做的,你不愿去查;现在我否认那些我做过的,我已经用起来得心应手了。”
我看着我最爱的儿子在我跟前像是发了疯一样,我情愿这是梦,对,这就是一场梦,这都是二姐姐害我的梦。
“来人,来人!将他赶出去!”我让奴仆将豫之赶出去,然后拽着奴仆的手,对着她说道:“请襄阳公主过府一叙,快去请!”
奴仆匆匆跑远了,我瘫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