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张叔夜的面肯定是不能服软的,所以田十一摊开双手说道:“宋江和那些贼寇杀的人比我多,犯的罪比我大。xinghuozuowen为啥你能招安他们,却不能招安我一次?”
“你……”
张老官再度被气到胸膛起伏。
喘息了十几次,张叔夜这才收起怒指田十一的手指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吴用可能知道十一哥身份这事王进已经禀报过了,北行司的回报已经确认,吴用被一户渔家救了起来,随后不知去向。
既然田十一的身份已经瞒不住,田十一便不打算再诓骗张老官,所以挠着脑袋说道:“我叫田十一,贺不凡真不是我杀的。”
“什么?”张叔夜惊声尖叫起来:“你是田十一?你怎么可能是田十一?”
田十一莫名其妙,奇怪望着张老官说道:“我咋就不能是田十一呢?你难道听说过我?”
张叔夜的呼吸莫名急促起来,双掌“砰砰”用力拍着桌子大叫道:“田十一乃是西楼先生,乃是不世出的诗词大家,你怎可辱没田先生的名讳?大逆不道,真真是大逆不道。”
田十一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暴走的张叔夜,没想到自己的名头已经大到如此程度了。
狠狠叫嚷了一通,张叔夜猛然想起马陵道军寨中的那首“破阵子”。
双眼直直盯着田十一,张叔夜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你真的是……田……田大家?”
田十一呲着白牙灿烂一笑,满脸洋溢着青春少年的俊朗味道。只可惜面对的是个老头子,若是换成个大家闺秀,此时定然已经勾引到一颗美丽不可方物的芳心了。
“呼”地长出一口气,张叔夜无力地摊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大逆不道的狗贼与诗词大家两个身份在冲突着。
田十一用手扇了扇,暗骂张老官不懂礼节,哪能对着自己的脸吹气。真难闻,看来张老官晚上吃大蒜了。
拿出军功册放在张叔夜面前,田十一就想谈一谈自己为大宋朝选出数位民族英雄的事。结果张叔夜却又“扑棱”一下坐了起来,怒视着田十一叫道:“你竟然蓄养私军?”
田十一手捂额头,觉得张老官后知后觉得太严重了。
张叔夜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田十一之前犯得那些罪,加起来已经比蓄养私军大出许多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张叔夜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
连身份都说出来了,剿灭梁山的理由也便不用隐瞒了,田十一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张叔夜这么大年纪没想到还是个抓不住重点的,他没追问梁山贼寇的恶行恶事,没去管童贯私自传令江宁水师出兵征讨太湖水寨,反倒是抓着田十一太湖水寨寨主的身份不放。
“我咋就不能是太湖水寨的寨主了呢?”田十一莫名其妙地问道。心中却在想:天赐盟盟主和双屿岛岛主的身份还没说呢,要是全都说出来,不知这老官又要激动成什么样子。
张叔夜仍旧用力地拍着桌子,痛心疾首陈说着田十一是反贼这件事,还说什么田十一不懂自爱,满腹经纶奈何做贼。
田十一再度手捂额头,在想用不用把自己是田虎儿子这事也告诉张老官,让他再激动一把。
发泄了好半天,张叔夜终于冷静下来,竟然直接提出让田十一将天赐军交给他,并让田十一跟随他进京请罪。他要以自己的官职性命向皇帝求情,去除田十一贼寇的身份,并准许他参加科考。
交出全部的身家性命只为了参加考试,除非十一哥脑子里进了整个太平洋的海水才能答应。见田十一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的样子,张叔夜恨铁不成钢,再度咆哮了一通。
最终无奈,张叔夜谆谆教诲,告诉田十一莫要再做恶事,莫要杀官,莫要造反。等到他回到朝廷以后,一定向皇帝进言,招安太湖水寨。
田十一暗中叹气,这大宋朝对文人也太偏爱了吧。自己不过是偷了几首破诗,原本恨不得吃自己肉扒自己皮的张叔夜,竟然成了自己最坚定的守护者,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在做梦。
张老官既然没有与十一哥死拼到底的意思,下面自然是要将未来的民族英雄们推荐到他的门下。
接过军功册,张叔夜对于田十一的公正公平公开很满意,除了对常怜喜的军功反对了几句之外,张老官将其他人的功名前途都揽到了自己肩上。一来这些人是真的立了功,二来这些人都不是田十一的嫡系,三来这是诗词大家田先生推荐的人,就算赵官家知道也要细细想上一想的。
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这样奇怪,你剿灭山贼浴血厮杀,杀得满身满脸鲜血淋漓,最终却不如一个大诗人的身份和名气有用。也不知道是大宋社会太畸形,还是大宋士大夫的观念太变态。
收了军功册,张叔夜却又说起朝堂上的动态来。他刚刚接到消息,皇帝赵佶在童贯和高俅之流的鼓动下,早已改了招安梁山的初衷,已经命童贯征调五万西军入京,五万大军眼看着都快要到汴梁了。待五万将士面圣之后,便是发兵大举征讨梁山之日。
如今梁山已经没了,那五万西军看来是要白跑一趟了。但田十一心里明白,若没有自己出现,童贯这次带兵来梁山会建造海鳅大船,最终却仍是个惨败的结局。
张叔夜颇有些“毁”人不倦的潜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依旧不肯走,反而给田十一讲起了圣人之言之乎者也,很希望能纠正田大家错误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田十一被烦到无法忍受,只好对张叔夜直言道:“张大人,世界那么大,你快些去看看吧。”
说罢,田盟主直接喊来杨再兴将张大人送了回去。
张叔夜有些恼火,但一想到田十一那些旷古烁今的诗词,立即又痛心起来。如此大才却甘心为贼,何其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