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毅带着人杀回来时,船上被水贼趁乱泼油放火阻挠。
在浓烟冲天时,十几艘小船集中在一起遁去。
“穷寇莫追,还是救人要紧。”张耆拦住要带人追的陆伯毅。
眼前人年纪虽小身份却贵重,陆伯毅回顾满船的狼藉忍下火气处理后续安抚的事情。
泡在水里龚美见贼人已经远去用力向上面喊:“小郎君在此,快来人。”
大惊的陆伯毅挤开护卫往下一看,自己孙子闭着眼睛在水中飘着。
“放绳子,快啊!”
侍卫争先恐后的下来,小郎君被人接手后,龚美自己爬上了船。
不同于陆伯毅和一大群人围着昏迷的小郎君转,张耆感兴趣的盯着龚美还给龚美扔了个精致的水壶。
“里面是酒,泡在水里这么长时间,暖暖身子。”
“多谢。”
龚美小口喝着,恢复些力气就要去找刘娥。来援的人到的比预估的要晚,担心刘娥没躲好龚美的心一直提着。
贼人退走后,随着陆娘子等人出来的刘娥扑向摇晃站着的龚美:“有没有受伤?”
龚美抱着她摇头:“我没事,小郎君救回来了。”
也不害怕真的没命,刘娥狠狠瞪了他一眼。
连个给他搭把手披件衣服的人都没有,把人救上来后,就是这个待遇。
什么事情做的轻易,都不会被放在心里。刘娥轻道:“你该晕了。”
他的小娥就是聪明,刘娥话落龚美就倒在地上。
小心把龚美的头放在腿上,刘娥凄厉的哭。
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过来。
才想起龚美这个人,陆伯毅看着给孙子扎针的大夫,犹豫后自己亲自过来。
“龚娘子你放心,这个大恩我们陆家一定不会忘记。先让人把龚兄弟抬到个干净的地方休息,大夫马上来诊治。”
几个护卫合力把龚美抬着,刘娥不说话哭着跟上。
在远处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张耆,感叹这夫妻二人都很有趣。男人有赵云之勇,女人也反应敏捷,待在商户可惜了。
比以前大了一倍的房子里放了陆家送的不少东西。
大夫一刻钟后过来,开了个驱寒固本的方子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拿小炉子把药烧好,刘娥一勺一勺给躺在床上的龚美喂药。
不长些记性,以后又不顾性命,刘娥凶狠地盯着龚美不许他拒绝。
龚美苦的脸都僵硬了,眼神呆滞的张嘴。
邱掌柜过来看望几句话后坐的端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刘娥瞟了一眼龚美把房间让出来。
“你这一救,之后陆家的挣钱铺子不说任你挑也差不太离了。”邱掌柜坐在凳子上恭喜道。
龚美咳嗽两声:“邱哥说笑了,有你们这些前辈在,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邱掌柜语气复杂道:“放以前你还要熬上个两三年,昨夜过后无论如何东家也要给你个肥差,不然之后谁肯给他卖命。”
“以后还要仰仗邱哥照顾。”龚美态度一如成都府时。
邱掌柜笑的更真诚了些。
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得知邱娘子受伤的刘娥前去看望。
往日端庄的邱娘子睡在床上整个人都浮肿起来,面无血色。
刘娥看了眼屋里照顾的粗衣妇人,唤她出来。
“邱娘子的伤这么严重吗?”
妇人隔着门看了眼邱娘子怜悯道:“邱娘子腿的骨头断的厉害,船上的大夫来的又晚,高烧不退不说日后这一条腿也废了。”
刘娥想到在他们房间与龚美说话的邱掌柜,心里阵阵发寒。
回去后,刘娥看着一个人在屋子里的龚美,不知为何眼泪唰的流个不停。
龚美被吓了一跳顾不得装病,赶紧过来抱着刘娥。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找他去。”
刘娥抽噎道:“庞家人对我不好,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我懂。可小郎君是陆娘子的亲孙子,她连个一个护卫都不肯派。邱娘子与邱掌柜多少年的夫妻,几个孩子都要成亲了,现在邱娘子躺在床上不知以后是生是死,邱掌柜却来咱们这儿为他日后打算。人怎么能这样呢?”
懂了她的害怕,龚美抱她抱的更用力。
“还记得我在那片沙滩上发的誓吗?无论别人什么样,在我这里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和事。”
她想一直信他的,嗓子哑了的刘娥小声道:“我不喜欢你现在接触的这些人,夫君咱们别和他们去汴京了。要上一笔钱,不论干什么都好,只要咱们在一起。”
龚美没有讲他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不容易,也没有说之后的坦途。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两个人的以后,若是反而让小娥过的不安那就没用了。
片刻后龚美道:“好,我想办法。”
浓郁的危机感终于消散,刘娥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出去打水。
在房门口听着的张耆躲在拐角与刘娥避开,看不见刘娥身影才走进去。
龚美对着张耆皱眉:“我这里杂乱,恐污了郎君的眼睛。”
张耆毫不在乎自己的偷听被发现,奇怪道:“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不想着驯服妻子,反而有求必应到不顾前途。若是个美娇娘还能说色令智昏,可我瞧你娘子的脸红的难看。”
若不是知道眼前人来历不凡,龚美必是一拳打到他脸上。
“我的家事不用外人来操心,郎君若是无事还请离开。”龚美冷冰冰的盯着张耆。
在汴京城长大的张耆自小被家里捧着,还没被人这么不客气过,越发觉得有趣:“你身手好又重情义,想不想去军中?”
龚美瞳孔有一瞬间缩小。
“服劳役去军中也是去军中,郎君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都知道官家重文轻武,所以武官不好做,可遇战武官升迁之快也不是文官能比的。况且以你的年纪出身,没有比这更好的出头办法。你叫龚美是吧?我张耆在韩王府当差,你若是愿意船到汴京后跟着我,我给你个机会做官。 ”
张耆的话让龚美久久沉思。
大饼后面是砍刀,这个人许以前途他又想要什么。
出门后没走几步路又看见刘娥的张耆,故意加快速度要与其撞在一起。
‘碰’。
刘娥盆子里端着的水撒了张耆一身。
“对不起,你没事儿吧?”倒在地上的刘娥站起来着急的问。
自己先使坏的张耆自然不好拿女人撒气,僵硬道:“没事,我换身衣服就行。娘子没摔坏吧,身上难受的话我去找大夫,千万别硬撑。”
意外的刘娥摇头:“我没事,郎君快回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张耆走后刘娥又重新去打了盆水。
回到房间龚美见刘娥裤子脏了一截,弯腰替她拂了拂:“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船上又闹出了什么事。”
刘娥浸湿手帕拧干给龚美,随意道:“碰见了个穿着很贵衣服的年轻郎君,走的好好的他突然想撞我,我就把一盆水都倒在他身上了。”
龚美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挑眉:“万一人家就是遇到急事了。”
“不可能眼神不对,他绝对看见我撞上来的。”刘娥坚定道。
还没想清楚的龚美把刚才房间的事进给刘娥。
刘娥皱眉道:“县令都能随意加赋税逼人卖儿女,韩王岂不更厉害。这船跟陆家的船不一样,上去了就下不来,你去跟着他还不如留在陆家做掌柜,起码性命无虞。”
龚美亲了亲她的嘴角:“不妨去试试,韩王要是厉害真能让我当上官,咱们就留在哪儿,不行就跑。”
刘娥拧了下他的胳膊:“你自己往深山老林跑,我才不跟你去做野人。”
“先不应张耆,我再打听打听。”龚美还是心动这个进身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