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志 第139章 林家三妹（四）

林智的背弯了半分。她开口道：“我以为你们能过得好些。”

林瞻抱着她哭道：“我就知道阿姐会这样，所以我一直没敢说。”

“官府监管后，我们确实好过了很多。我们也住进了阿姐的寝屋，不再外出，倒是惬意得很。大夫也尽力医治阿姐，她如今真的已经好多了。”林裕道，“本想着来京城后，我们偷偷请大夫，可我们不愿让棋鹭担心，所以就耽搁了几天，直到今日被邀入季府。”

林智突然轻笑了一声：“你们又如何知道能来京城？不怕我再也不会林家？”

“阿姐的棋艺在我们心中就是天下第一，肯定会带我们一起离开的。”林康道，“若阿姐不再回来，也就不会留有这样多的后路。”

“阿姐，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林瞻的声音低低的。

林智抿唇将林瞻拉开，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还未开口，林瞻又道：“我们都和阿姐学坏了。”

林智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我竟不知你们这般信任我。”

“那阿姐不也这般呵护我们。”林瞻话里全是底气。

林智直起身冷冷开口：“回林家后，若我不彻底断绝，林家今后定是万劫不复。我希望你们不要恨我。”

林康道：“阿姐你不要自责，这并非你的错。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做得已经很好了。”林智嘴里低声重复了一遍，“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几人现下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林裕道：“阿姐能容忍至今，是我们对不起阿姐。”

“好了。”林智声音好不温柔，“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也将你们带来了京城，也就不必再提。”

林康走到她面前，眨着眼睛探究，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这真的是阿姐吗？”

“怎么了？”林智在她戳了一下后，显然被逗乐了，笑着挡下，“怎么这么说？”

“感觉变了很多。”林瞻也应和道。

林智立马回头看我，入眼的便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犹如繁星。我扬唇笑了笑：“不信我，总该信你的妹妹吧。”

“我如何不信。”林智道，“我终于是想清了。”

这时墨霜端来茶盏，温声道：“今日风大，各位小姐喝些暖身的茶会好些。”

林智点了点头含笑道：“有劳了。”

墨霜走过我身边时，低声道：“夫人说已请好了大夫，半个时辰后会到府上。”

“好。”

正堂只剩风声。林智抬眸看了一眼几位妹妹，弯了弯眉浑身愉悦，拿起茶盏正慢慢品茶。

“所以阿姐知道吗？”林瞻问道。

林瞻的手微微一顿，又不动声色地放下，疑问道：“哪个知道？”

“第二个。”林瞻又道。

“不知。”林智道，“日日烦忧对付林家众人，哪有兴致观察你们。若非你们告知，我这辈子都不会知晓。”

“当真？”林瞻又问。

“当然。不信的话你问大人。”林智和林瞻同时扭头看我。我第一时间看向林智，她眼里的情绪让我忍不住想摇头叹气，林瞻的眼睛里全是急切地想得到答案，于是我开口道：“当然，智儿从不撒谎。”

林瞻立马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林智身边，头哒的一声扎进她怀里：“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阿姐过得同样煎熬。”

林智摸着她的头：“后悔说了？”她摇了摇头：“庆幸说了，如今也都好了。”

说完她伸手轻触自己的左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来了精神，从林智怀里挣脱出来，快速看了一眼林康二人。几人微微点头，朝我走来，我有些看不懂，难道还有话和我说。

谁知几人立马躬身行了个重礼：“请求大人原谅。”

“我何时怪罪过你们？”我万分疑惑，快速回想自己今日的行为。

“我们一开始竟是低看了大人，以为大人是看不出中毒的，所以才如此镇定地给大人查看。”林瞻道，“真切请求大人的原谅。”

林智站在几人身后，浑身冒冷。

“哪就这样严重。”我扶起几人，“大夫治疗得确实很好，你们日常也有煲药给瞻儿喝，解了不少毒。”我笑道，“你们医术学得不错。”

两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大人惯会夸的。”

林智走到几人面前，又恢复了原先模样，平静如水。她二人转身看去，亲昵地拉着林智的袖子：“阿姐，今后我们想学医术。”

“好。”林智道，“等你们身子好了，我会送你们去学院。”

两人摸不着头脑：“我们身子如何不好？”

“且调理一阵子吧。我带着你们四处走走散心。”林智道。

林瞻抱着她手臂左右晃了晃，笑道：“还是这样好，阿姐这样的态度我们最熟悉。”

林智：“……到底哪来这样多的话。”

“现在说说有关治疗阿姐眼睛的问题。”林裕看着林瞻的眼睛道。

林智立马停住几人随意晃着她的动作，收回袖子牵着林瞻走到我面前：“大人，您以为如何？”

“如我原先所说，这一月先不必出府。瞻儿的眼睛一个月内便可恢复清明。”

林智不可思议：“只需一月？！”

“嗯。”我点头，“在此期间，多注意安全即可。我之后不便与各位相见，回府时我包些药材给你们。虽说康儿和裕儿有学过针灸，但待会去和我学些更为深入的，有助于病情好转。”

“好。”林智声音压着喜悦，却仍然透着开心。

林瞻看向她，那只眼睛不断地眨着：“我就说除了眼睛，身子没有问题。”

“少说大话。”林智扫了她一眼，“你们几人隐瞒病情实在不对，最好想想怎么赎罪。”

“我们陪阿姐下棋好不好？”林瞻笑道。

林智收回视线环视几人，态度不冷不热，嘴角微微上扬：“勉为其难。”

“还是在阿姐身旁过得幸福。”林康抱着她的腰，很是依赖。

“今后可以放心大胆地活。原先的日子不会再回来了。”林智揉了揉她的头肯定道。

“阿姐你有后悔过吗？”林康问。

“我从不后悔。我只后悔不够迅速。”林智道，“现下想清也不算晚，尚未导致坏结果。”

“阿姐——”几人拉长声音撒娇道，语气里全是感动。

“好了，真是肉麻。”林智动了动身子，却没甩开几人，宠溺道，“要讲礼。”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撒手站得笔直，像是刚烧制出的瓷瓶。

我看着几人欣慰一笑：“结果一直都是好的。”林智看我，我又道，“你一直很聪明勇敢，你的妹妹们也都很爱你。”

“嗯嗯。”几人点头道，“我们也知道阿姐是在乎我们的。”

“少来。”林智道，“我何时说过。”

“刚才大人说的。”林瞻狡黠无比。

“千虑一失。”林智摇了摇头。几人互相看了看，兴奋地跳了起来：“好呀！阿姐承认了！真好呀！”林智又扫了她们一眼，到底是没反驳。

果然还是孩子，这般天真可爱。我看着这副场景，内心柔软无比。

“小姐。”岱渊走来正堂行礼道，“大夫到了。”

“劳你请来正堂。”我开口。

“是。”岱渊退下，不久后便领着大夫来了。一看到大夫，林康两人立马扯着林瞻到大夫面前，快速地说了起来，两人同时开口也不愿停下让对方说，生怕对方少说了几句病情影响治疗。手也没闲着，上上下下地晃动，一会指着自己的眼睛，一会指着林瞻的眼睛，一下又拉过对方的手做着针扎的模样，一时间情绪激动又非常着急。

林瞻站在夏日树林里笑得开心，那只眼睛熠熠生辉。在此期间，大夫也伸手为她把脉，又检查了她的眼睛。

我走了过去笑道：“我补充几句可好？”

“嗯嗯！”两人点了点头。

“她中过毒，治疗了将近四月，如今毒素尚未清除。”我靠近几人让她们背对林智，声音放轻放浅这才道，“她眼睛受损应是一直被人下药，劳您费心。”

几人脸色大变，张着嘴不可思议。

“大人的医术我是相信的。”大夫道，“诊治结果也如您所说，不过眼睛成这般模样并非是入体药，而是这眼纱有问题。”说我她递来手里的眼纱。我心下一惊，立马接过仔细查看，这不看不知道，真是好缜密的心思。

“看来是我想轻了。”我开口道。这眼纱香气萦绕，无毒，但若与瞻儿身上的药味融合，便会影响身心，久而久之则身子虚弱，无精打采。

“这是谁准备的。”我问几人。

“阿姐。”林瞻道。

出乎意料的答案。

“阿姐说遮盖眼睛的纱需要柔软亲和，所以总是亲自去挑布料。”林瞻道。

依旧不对劲。我又问道：“可还有谁碰过。”

“一般都是棋鹭拿到我的寝屋。”

我看向大夫：“您先替她诊治，后续需要的药材也劳您写下。今后您五日去一次林府，直至痊愈。”

“是。”大夫点了点头，“林小姐的眼睛最多只需一个月便能康复，这一个月内谨记如无必要尽量不要走出寝屋，治病期间需让眼睛保持干净。”

“好。”林瞻点了点头。岱渊拿过纸笔给大夫写下药方，我让岱渊拿了脉礼送大夫出府。

二人走后，我转身看向林智：“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