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 第3章 想入非非

赵家言窝在柜台之后睡了个半梦半醒的回笼觉，等到9点多的时候，终于精神了。

超市外头人来车往的，没有一个进来超市内的，正常，一般等到中午11点左右的时候才会有人来买东西。他从柜台底下翻出小电锅，加水煮方便面做早餐。

番茄汤面，他永远的最爱，刚打了一颗鸡蛋进锅，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掀开门帘弯腰进了小超市，小超市狭窄的门对他这样的大高个来说，有些过于逼仄了。

来人看着很年轻，像是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赵家言忙打招呼道：“您要买点什么？”

年轻人问道：“是爱超超市吧？我来买西瓜。”

赵家言点头：“是，爱超超市，西瓜就在外头，您看着挑吧。”

年轻人放下门帘走了出去，赵家言忙跟了出来，就见外头还停着一辆奔驰商务车，那噌亮反光的车身让赵家言看了好几眼。

这小区里也不少商务车，但这么亮这么齐整的还是头一次见，就跟刚从车间里新提出来的一样。

见到年轻人和赵家言出来，车上驾驶座上又下来一位中年大叔，应该是司机，同样西装革履的。

这是哪家大公司买不到西瓜来他这小区超市凑手来了？不应该啊，南门农贸市场的西瓜都卖没了？

年轻人指着一筐还没开封的西瓜笑道：“老板，这一筐都要了。”

赵家言道：“我这里没有落地秤，要称重的话得将瓜一个个的拿出来用电子秤称。”其实是他不想一个个的称西瓜，嫌麻烦，所以多说了一句。又道：“南门农贸超市有大的落地秤，你们可以去那边买，一脚油门的事儿。”

年轻人笑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看这西瓜都差不多，老板您估摸个价就成了。”老板特地让他来这个小超市来买西瓜，会在意这十块八块的瓜钱？

赵家言见他坚持，就道：“好吧，不瞒你说，我今早头两个瓜卖出去的都是二十块左右一个，我给你按二十元一个算，这一箱是十个，一共贰佰元，筐子也给你了，怎么样？”

这种结实的有机塑料货筐，正经买的话，也得二十元一个呢。

年轻人笑道：“老板您客气了，十个西瓜肯定不止二百块，您还搭上一个筐子呢，要亏本的。”

年轻人上前搭手，帮赵家言和那个中年男人合力将这一筐子西瓜抬上商务车后车厢，中年男人合上后车厢盖，进了前面驾驶座。

年轻人对着超市门玻璃上贴着的二维码扫码付款，赵家言拍手道：“小区里开超市，本来就不赚钱，也亏不了多少本。”

年轻人道：“能赚一点还是要赚一点的，我知道我们公司有员工就住在这个小区，等下班的时候，我托他给您把筐子稍回来吧？”

赵家言笑道：“要是方便的话，当然可以。”

年轻人上了副驾驶座，落下玻璃，跟赵家言挥手告别，道：“不是中午就是下午，您留意一下就行了。”

赵家言笑道：“好。”也挥手跟他告别。

目送锃亮的大奔载着他的瓜走远，赵家言将所有的好奇和猜测给赶出脑海，回到柜台后头吃他已经煮好的番茄鸡蛋方便面。

就着方便面追了十多集柯南送走十个死人之后，超市陆陆续续的有顾客上门了。

赵家言用纸草草擦了下油汪汪的小电锅放好，等下午拿回家刷洗，开始招待一波接一波的顾客。

“老板，您的西瓜筐子。”

赵家言听到声音，暂时放下扫码枪探头往外头一看，一个打扮时髦知性的女郎从宝马后车厢里拎下一个白色的塑料筐，正是他这超市专门装西瓜的大筐子。

赵家言笑道：“放门口吧，有劳了，严妍。”

小严贴着墙根放下塑料筐，跟正忙的赵家言摆摆手，笑着说了声：“没事儿。”就驾驶着宝马溜溜的走了。

有阿姨姐姐就道：“是老余家儿媳妇吧，真漂亮。”话语里不无羡慕酸气。

“可不是？听说年薪几十万呢，比老余家小子赚的多多了。”

“唉，我们家小子怎么就找不到这样的媳妇呢？”

“那可得名牌大学毕业吧？人老余家小子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还是那什么工程师，挣的不比他媳妇少了......”

“哎你们先别说这个，我怎么听说，这余家媳妇这几天天天跟个男人从八号楼进进出出的呢？”

“你别不是看错了吧？都在一个小区里，这女的能明目张胆的跟个男人进进出出？”

“也是哈，说不定就是人家亲戚同学什么的？”

就是要搞三儿，也不能在婆家眼皮子底下搞吧？这女的不要命了？

赵家言一面听这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一面心想，八号楼，不就是他超市对面那栋楼？

等明儿个，可得留意看看严妍是跟谁出入的，等下次有人再说八卦的时候，他就可以给澄清一下了。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钟，超市又冷清了下来。

赵家言开始清点货物，列好补货单子，等会就打电话给老刘，让他给送货过来。

老刘是农贸市场的管理员，掌握着好几条供货渠道，不管是水里游的还是天上飞的，都能从他这里打听的到，他从中间收些回扣，赚几个辛苦钱。

赵家言只是开一个小小的超市，犯不着费劲心机的去找门路拿便宜货，就干脆委托了老刘给他送货，只要货真，价格上他都可以接受。

图的就是个省心省力。

他在自家楼下开超市，不就是为了生活简单万事不用操心吗？

给老刘打完电话定完货，他打开手机，将脚垫在柜台上，窝在椅子里继续追柯南。

没追十集，又到了下班下学高峰期，此时，才是赵家言一天当中最忙的时候，放下手机，开始为糊口忙活。

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人流基本上消退了，只剩三三两两的路过进来看着买的，但赵家言的超市会开到晚上十点以后。

此时，赵家言才开始吃晚餐，他其实不饿，即使不饿，他也要吃饭，人活着，怎么能不吃饭呢？

吃什么呢？

他环顾了超市一圈，视线放在被塑料袋遮挡住的半个西瓜上，这个西瓜他早上的时候只吃了瓜心那一口，剩下的没心情，就没再吃了。

半个西瓜，在空调房里放一个白天还行，若是再放一个晚上，就不能吃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今晚的晚餐就是这半个西瓜了。

躲在空调房里吹了一天的空调了，此时玉兔升天，皎皎月华伴随璀璨灯光，不如去到超市外头吹吹夜风。

赵家言找了一个小马扎拿到超市门口，坐在上面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今日进的十筐子西瓜，已经卖掉了八筐半，算是生意兴隆了。

超市另一头的车库改做了一户老两口的住房，此时一群大爷奶奶们支了一个小方桌，围着这个小方桌打纸牌，其他人就扇着蒲扇在旁嘻嘻哈哈的看，十分的热闹。

赵家言是有些羡慕的，心里想着，等他老了，变成个小老头，是不是也能跟这些老头一样，围着一张小方桌打牌谈笑。

可惜，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等老了，恐怕没有老头会愿意跟他坐在一起打牌。

要是，要是......

他压抑了一天的人影，突然就不受他大脑控制的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跳跃，一边跳还一边跟他张狂的招手：看我，看我，快看看我！

赵家言抱着瓜重重的叹了口气，嘟囔道：“什么嘛，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别痴心妄想了......”

“老板，有马桶塞吗？”

赵家言抬头，他痴心妄想的人儿就站在他眼前。

沈煜栝皱了皱眉：“老板？”

“哦，啊？哦哦，你刚才说什么？”赵家言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瓜起身。

沈煜栝：“......有没有卖马桶塞子？”

赵家言：“......没有。农贸市场杂货商店里有。”

沈煜栝：“谢谢。”转身就要离开。

赵家言忙搭话道：“是家里马桶堵了吗？这个点了，杂货店可能下班关门了。”

农贸市场不像他开超市的，一般八点以后就关门熄灯下班了。

沈煜栝站住了脚，礼貌道：“谢谢，我去超市买。”

超市里自然是什么都有的，还有二十四小时超市，不怕买不到马桶塞子，只是去超市还要开车好几里路，不如来楼下小超市方便，他就过来先问问。

他家马桶堵了，是不好让女员工来给他通马桶的。

沈煜栝选择自己解决。

赵家言轻咳一声，笑道：“还得去超市啊，我家有塞子，要不要借你用用？”又上下打量了沈煜栝一看，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上多看了两眼，道，“通马桶可是个技术活，弄不好，要是堵了下水道，那可就麻烦了。要不要帮忙？”

这小区是还建小区，不算老小区，但也有十五六个年头了，跟那些新建的小区还是不能比的。

沈煜栝眉头松开又皱起，似是在考量这里面的利弊，赵家言的心也跟着他的眉头放下又提起，最后听沈煜栝道：“那就，麻烦你了。”

赵家言笑眯了眼睛，欢快道：“不麻烦，顺手的事儿，你先等等，我家就在楼上，我去拿了塞子就去你家。”

沈煜栝：“好。”

沈煜栝住八号楼中间楼栋三楼，跟赵家言的家格局一样，都是一梯两户小三居室，**性还可以。

这楼里有电梯，但沈煜栝习惯性的走了楼梯，赵家言拿着马桶塞子跟上。

赵家言一面跟着沈煜栝爬楼梯，一面开玩笑道：“我家也在三楼，从阳台上说不定能看到你的卧室呢？”

沈煜栝淡淡道：“那我可得拉好卧室的窗帘。”

赵家言反应了一会子才明白他是在跟他开玩笑，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正经，让这句玩笑话听着就大打折扣了。

赵家言嘻嘻笑道：“那你得换窗帘，换成那种不透光不透影子的窗帘才行，不然，看剪影，更能让人想入非非。”

说着把自己给逗乐了，扯着嗓子哈哈笑了起来，一时间，楼道内都是他“哈哈”笑的回声。

二楼楼道内可能是有一个感应灯坏了，透过楼梯衔接处的缝隙，三楼和四楼的楼道灯都被他的笑声给震亮了，只有二楼的楼道灯没有亮。

赵家言一面笑一面爬楼梯，他晚上又只吃了不到半个西瓜，此时一笑，就有些岔气，偏楼梯昏暗，他一个没踩稳，踉跄了一下。

“小心。”

一只火热的手托住了赵家言的胳膊，赵家言抬头望去，落入一双沉静幽深的眸子中。

赵家言呼吸都憋住了，心跟打鼓一般，“砰砰砰”的似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跳出来跟眼前人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