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明昭死啦——!”
“天月剑派那位?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听说是有个猎户到山洼子打野兔,走到雪谷时,山上的冰窟窿忽然掉下了个死人来,官府一查,发现这人就是闻明昭。”
“像闻前辈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死,看来真是生死有命,这剑我就不练了。”
“诸葛师兄,你本来就不想练吧!”
“现在本来就该去用午膳,这话就算是当着大师兄的面我也敢说,他才舍不得叫我们几个站在这儿吹冷风。”
修远殿前,呼啦啦的破空声经久不息。
这姑娘似是学艺不精,翻起跟斗总是矮一截,落地踉踉跄跄,衣摆刷啦一扫便卷起满地的雪水。殿前光洁如新,想来除了早晨定时扫雪的弟子,也有这衣裳的功劳。
她呼哧呼哧喘得厉害,却仍管不住嘴:“大师、师兄,你今年就要当盟主啦!”
“去去去,八字没一撇一捺的事儿,瞎叫唤什么?”被称作大师师兄的人现下正忙得要命,没功夫搭理她。
作为无极宗师的亲传弟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学奇才,这位谣传盟主在十二岁那年便夺得逐风榜魁首,独占鳌头四年。上一位榜首乃是当今盟主方无堰之子方玉山,只不过他与他家老爹合起来,也不过四年。
如此武学奇才,却仍有一事至今仍未找到其中诀窍,那便是担起玉清山大师兄的责任,处理师兄弟间的纠纷。
此刻,李尧之的面前除了不知疲倦扫雪的妹子,还站着位小毛团子和无赖汉子。
玉清弟子的衣着原是长短得当,衬得人四肢匀称修长,紧窄恰到好处,月白色清爽,穿上颇有仙风道骨,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可这点从衣装马鞍上体现出的侠气本就微不足道,在这二人面前便聊胜于无了。
正值岁暮严寒,本就大雪纷飞,加上玉清峰实在太高,后院的瀑布都已冻成了一条静止的冰柱。
习武之人虽贯有内力护体,不受寒气侵扰,可他们家小师弟谢霜呈情况特殊,他年纪小,身子骨又孱弱,即便习武数载,也只是勉勉强强学了个护身招式,无法自如运气御寒。
谢霜呈身着数件雪白毛袄,头戴一顶兔毛小帽,只露出眼睛,红通通的,还攥着拳头,一看便是气狠了。
身旁还立着一身躯凛凛的男子,只见他相貌堂堂,两弯浓眉浑如墨迹,一头显眼的乱发披散在脑后,正斜咧着嘴笑,环臂而站,浑如虎相。
李尧之斜了眼旁边那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示意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师弟没事你便相安无事:“闹什么,你三师兄怎么欺负你了?他哪里舍得。”
谢霜呈怒道:“他取笑我!”
李尧之瞧着他,莫名觉得他帽子上的兔毛直竖了起来,炸成一团。
谁知这蠢玩意儿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反而连连摆手:“我冤枉啊,小师弟,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乱告嘴啊你!”
李尧之顺手扫去了兔毛小帽上的雪花:
“与我说说,他怎么嘲笑你了?”
“他在他的随记册中写我的随记册十分幼稚可笑!”
“……”
玉清山所传授的武功,多与花草树木,山河风云的自然变化有关,也有不少与人本身情绪起伏变化有关的,一个人的武功造诣,本就与自身的心神状况息息相关。
随记册便是玉清弟子用来记录这些事物的随身小册子,哪怕是一根草一枝花,都能往里写。
雁云依佯装羞恼指着谢霜呈,怪声怪气道:“你你你,小霜儿,师兄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居然偷看……”
“你什么你!要不是你偷看我的随记册,你怎么知道我写了什么!”
“师弟,要不是你偷看我的随记册,你怎么知道我笑话你?”
扫雪妹子终于将衣摆浸得湿透,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霜儿还写什么啦?有没有写他心悦哪位师姐?”
“去去去,这要是说出来,他怕是要羞得从玉清峰跳下去。”
李尧之长得高些,倚在石栏上就要叫人担心他会不会仰翻下去,这劝架劝得半道熄声的师兄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那兔毛小帽,十分惬意地旁观着谢霜呈与那二位无赖的唇枪舌战。
“沙——”
正在此时,一抹轻盈白影跃过雪林飘然而至,对着李尧之拱手一拜:“大师兄,师父传你到长恩殿。”
原是无极宗师身边的书童伏鹿。
“现在?”李尧之不解。
师父提前出关,不是要神功大成,便是有紧迫要事,此时不召集二位长老商议大事,也不往藏经阁里钻寻找功法诀窍,实在不同寻常。
伏鹿拢了拢怀中的书卷,沉吟片刻道:“应当是与除夕夜宴有关,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二位这又是……?”
两三句话的功夫,那边又变换了阵仗,谢师弟追着雁师兄的屁股哼哈哼哈锤了半天,始终碰不到那张滑稽的鬼脸。
饶是司空见惯,伏鹿也忍不住憋出个“又”字来。
“我这就去。”李尧之这边应了话,转头便恐吓道,“吃饱了闲的,再吵就都去挑马粪!”
“我与师弟已经和好如初啦!”
“没有!我并没有与你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