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缨!你在哪里?”
“朱缨!”
呼唤声越来越清晰,朱缨强撑着睁开眼皮,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见山门下,有一道小身影正在飞速地朝她奔来。
朱缨认出是桑沢后,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没想到自己前脚还在想他,后脚他就来了。
看来,她的内丹没有白给。
只是如今她处在法阵内,自保都难,他来了也无用。
朱缨只好强撑着身子,沙哑着嗓音劝他回去:“你快回去!不要过来,你法力低微,法阵恐会伤你性命!”
桑沢没听她的话,反倒是在掌心凝聚法力,砸向法阵,妄图将法阵打破。
但法阵纹丝不动,甚至还将他的法力反弹回去了。好在他躲闪及时才没有受伤。
但桑沢却并不打算停手,甚至还劝起朱缨。
“你坚持一下,我试试能不能冲破法阵。”
随后,他再次凝聚起周身的力量,向法阵袭击。但不出意料,法阵又将他的攻击反弹回去了。桑沢仍不死心,继续尝试攻破法阵。
他一下接一下地攻击,虽有在躲闪,但还是又猝不及防的时候,被法阵伤到,但他却丝毫不气馁,站起来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朱缨见他受了伤,一边在法阵中强撑,一边担心地劝他离开。
“你快走!这是上古法阵,一旦生效,除非施法者暂停,是阻止不了法阵的进行的!”
桑沢却倔强地昂头,继续着手上的攻击,一副坚韧决绝的模样,誓不罢休。
渊宗躲在暗处,看着他在法阵外被法阵一次次反弹重伤,心中焦急不已,他一边憎恨朱缨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尊上会罔顾性命地救她,一边又担心自己倘若再不停止施法,尊上有可能会先被法阵的力量反弹致死……
在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渊宗亲眼看着桑沢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地上,嘴角的血流了一道又一道,最终他还是于心不忍,率先收住了法力。
法阵少了一人的灵力灌注,顿时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威力瞬间咽气,不一会儿,就猛的向四周炸开了。
与此同时,渊宗和肖枫均都受到法阵的反噬,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便晕倒在暗丛里,也无人发觉。
法阵虽已被破坏,但朱缨处于法阵内的时间太久,即便被侵蚀的灵力均已回到身体内,可她身上的虚弱之感却并未减轻。
她疲惫地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就是冲过去抱紧小桑沢。看着他嘴角溢出来的鲜血,朱缨想也没想地就扯下自己的袖子替他擦拭干净。
她一边擦一边还不忘训诫他:“桑沢,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傻?都叫你不要过来了,为何还要冒险?”
桑沢拧着眉,没有说话。
朱缨看着他脆弱的脸庞,心中心疼不已。她眼眶微红,低着头匆忙握起他的手,在掌心凝聚法力,一点点地输给他。
桑沢的法力一直以来也只恢复到了两成,今日能抵抗法阵这么久,完全是掏空身子的行为。此刻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她怀里,其实他很想和她说一句“不用给他传法力,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开口,动动嘴皮子都很难。
直到她掌心的修为一点点地过渡到他的体内,他才稍有好转。
他抬起眼皮,静静地凝望着她的侧脸,记忆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那年父亲从雪豹口中救下他的那一日。
当时父亲好像也是这般抱着他,给他传送修为救命……
原以为,那已经成为他记忆里的奢望了,没想到,朱缨竟又让他重温了一遍。
他其实已经慢慢恢复了些,身子也有力气动弹了。但是不知怎的,他很渴望这种感觉,竟舍不得松手。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就让他再贪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朱缨给他传了诸多修为后,直到自己的身子也撑不住了她才罢休。
她尝试着站起身来,谁知刚一起来,眼前便是一阵眩晕,好在桑沢及时拉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
“抱歉,让你见笑了!”朱缨尴尬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解释,“其实我没那么弱的,今天也只是意外。我之前说要保护你的话也都是真的,待我回去修养好,我往后一定还是能保护好你的!”
听着她真诚且迫切的解释,桑沢忍不住偷偷轻笑起来,他没有拒绝她,而是轻轻地回答:“嗯,我知道。”
听见他肯定的答复,朱缨心头的那点尴尬羞恼才算是消了下去。
不过事后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有些丢脸。她之前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需要保护,还说自己可以保护好他,谁知转头她就身陷险境,还要靠他来救援……这事想起来就觉得丢人,脸都要被打肿了。
还好他没在意。
朱缨暗自松了口气,紧紧牵着他的手,一路悠悠地朝着宗门走去。
二人一大一小,慢悠悠地走着,许是两人均受了伤的缘故,竟然未曾发现身后有人跟随。
那人一路跟了好一会儿,仔细端详着朱缨,在经过一番打量研究后,他才缓缓勾起了唇,而后身形一闪,突然消失不见。
朱缨带着桑沢一路走到山脚下,正要上山,就瞧见山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和守门弟子争执。
“求求您了,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是太饿了,我就想讨口饭吃也不行吗?”
“滚滚滚,也不看看这是哪?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我天玄宗乃是修仙大宗,岂是你这种叫花子来讨饭吃的地方?还不快走,信不信我撵你了?”
那守门弟子凶悍得狠,少年被他凌厉一瞪,只得怯懦地低头,却仍旧不肯死心,又小声道:“不让讨饭的话,那我来修仙成吗?我听说你们宗不是有个大师姐寻了个童养夫吗?据说那童养夫还是个奶娃娃就能入宗?为何我不能进去?”
守门弟子闻言当即笑了,嗤他:“大师姐那童养夫怎么着也是天赋异禀,你呢?你有什么本事?走走走,别在这瞎胡闹,我可没空搭理你!”
守门弟子摆手就要轰人,那少年却噘着嘴坚持不肯走,还固执地道:“谁说我没有本事了?我特会吃饭,一顿能吃十大碗!”
守门弟子登时被他给逗笑了:“得,你也别在这跟我继续掰扯下去了,我们这是修仙门派,来这的也都是修士,不是饭桶。你要真想吃饭,可以上对面的千岳宗看看,或许他们宗收饭桶,你可以去试试……”
少年陷入踟蹰,随后,他又扬头继续道:“你甭想骗我,我就是被那千岳宗忽悠过来的!我不管,我今日就要在你这吃饭,你要是不给饭吃,我就一直跟着你,反正我也力气大,你也别想甩掉我!”
守门弟子万万没想到他还能赖上自己,当即也恼了,直接丢了个法术打算教训教训他。谁知少年伸手一挡,竟然毫发无伤。
守门弟子愣住,不信邪地又丢了个法术出去,少年仍旧抵挡过去了。
“怪了怪了,你怎么会没事呢?”守门弟子仿若撞了邪一般,惊讶不已。
远处朱缨牵着桑沢瞧见这一幕时,也觉得有些怪异。
她拉着桑沢一路来至山门口,那守门弟子一见到她就如同遇见了救星一般,忙恭敬地行礼:“大师姐,您回来了?”
随后,他又忙指着少年同朱缨说道:“大师姐您快帮忙瞧瞧,这乞丐是不是有问题,我的法术居然伤不了他!”
朱缨本来也在疑惑此事,此刻既已过来,当下便将少年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即就发现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身上居然有诸多法器。
方才那守门弟子之所以未能伤他分毫,就是因为他手腕上带的镯子是个护具,可抵挡某些低阶法术的伤害。
“你身上这些法器是从哪来的?”朱缨问他。
少年愣了一下,抬眸也在打量着她。他似是听不懂,想了一会儿才答:“什么法器?你是说我的镯子吗?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那你母亲呢?”朱缨又问。
少年眼眸低垂,似有淡淡的失落:“她死了。”
朱缨听到这个回答,心头也有点哀悼。她方才已用灵识查探过这少年,他的体质有些特殊,但不得不承认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若是加以指导,往后必然能成为一代翘楚。
只是她向来只管自己修行,没有收徒的心思,不然倒是可以收他为徒。
不过,徒弟虽然收不成,但饭还是能管一顿的,就当是她方才冒昧问话的歉礼吧。
朱缨轻轻呼出一口气,便朝守门弟子道:“让他上山吃顿饭吧。”
“嗯?哦好!”守门弟子一愣,随后才点头应下。
朱缨吩咐完后,便牵着桑沢继续往宗门内走。那少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眸微垂,似陷入沉思。
直到守门弟子催促他,他才回神。
“想什么呢?还不速速跟我去吃饭?吃完饭赶紧走,可别想什么歪心思!我们大师姐可不是好惹的!”
少年没有理他,却暗自冷了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