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宗按着黄黎光交代的计划执行着,不过几日,他便和千岳宗二掌门肖枫里应外合,在宗门外布下了诛杀法阵。
只要朱缨步入法阵之中,他就会联合肖枫一同将法阵启动,届时即便朱缨再怎么厉害,也将逃不出这法阵的威力。
此等法阵原是上古时期的诛仙法阵,因法阵效果太过毒辣而被封禁,早已列为禁术,失传许久,也不知黄黎光和肖枫是从何处得来,但渊宗既和他们的目的一致,便也不会暗中破坏。
二人将法阵布置妥当后,渊宗就开始想法子将朱缨引诱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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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缨近来和桑沢几乎是寸步不离,渊宗忙着三峰主交代的事,也一直没与桑沢在池塘边会面。
如今想起来要引诱朱缨出宗时他才发现,朱缨居然将他们尊上盯得如此紧迫,再联想起魅姬和他说的那些话,渊宗心底对朱缨就更加怨憎起来,想要杀掉她的心也更重了几分。
一日,他让人去给朱缨传话,说是宗门外有人找她。
朱缨听了之后,人并未去,只是放了灵识在山门前,察觉到山门外并无他人后,她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未曾踏出过山门。
渊宗发现此等小计引诱不出她后,又接连想了几个办法,但都没能成功。
最后还是三峰主提醒他拿桑沢做诱饵来引朱缨出宗,他才得以成功。
不过渊宗也不傻,他才不会真的拿尊上做诱饵。他只是略施小计,让魅姬想法子拖住尊上,做出尊上失踪的假象,他才好哄骗朱缨出宗门。
这厢,魅姬用秋棠的身份将桑沢引致四峰主的内室,说是有些关于朱缨的秘密需要告知于他。
桑沢此前就觉得秋棠有些怪异,她总是三番五次地同自己偶遇,且每次看自己的眼神也炽热不明,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怪异感。
如今她又再次主动找上门来,他自然就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秋棠将他引诱来了后,先是给他看了一份宗门记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朱缨来宗门后的一些事迹与起色。
桑沢将资料上的信息一览无余,而后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呢?你想同我说什么?”
秋棠见他面色平静,且无恼色,心中气愤不已,当即就急斥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朱缨已停留在大乘期数百年了吗?寻常修士步入此等阶段,三五年内就能飞升,再不济,三五十年也能悟出大道,飞升成仙。可是她却几百年都未有精进,这就是症结!”
“先不管她究竟是为何迟迟不能飞升,但她一定是想飞升想到疯魔了,所以她才会找上你!她口口声声说你是她的情劫之人,那你可知晓她是如何得知你就是她命定之人?”
秋棠的问话让桑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回想起来,这其中确实是疑团重重。
他不知朱缨为何会找上他,也不知朱缨为个非要同他定亲,更不知朱缨和他定亲究竟能得到什么……
秋棠见他沉默不语,心知他是把话都听进去了,索性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坦言道:“修真界曾有一秘术,可吸食男子精元来促进修为增进。此法往往会牺牲男子的性命来成全女修士的道术,因而被列为禁术,鲜少有人知晓。但朱缨她身为掌门,所有宗卷秘术全在她那保管,她不可能不知。而童子的精元更是大补,尤其是未经世事的童子,精元至纯至阳,若能吸食,修为必将突飞猛进。如此一来,你可明白她留你的用意了?”
桑沢将她的话全都听在耳里,但却并未放在心上。若是此前她告知这些,他或许会信。但现在,朱缨的内丹都在他这里了,他若再信这些挑唆之语,倒真是傻子无疑了。
倘若朱缨真的是想吸食他的精元,又何必费劲心力地将内丹送给他防身,不如直接将他圈养起来待时机成熟之日,直接夺取精元,岂不快哉?
至于定亲一事,更是完全没必要。她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件事,又何必弄得人尽皆知。光是这一点纰漏就不足以他信服了,又遑论其他古怪之处。
不过,桑沢内心虽是不信秋棠的挑拨之语,可面上却打算将计就计,探出她究竟是何居心。
“想不到她心思就如此歹毒,我断然不能让她得逞!我这便下山离开宗门,从此再不与她相见!”桑沢故意气鼓鼓地说着,眸光却一直在打量秋棠的脸色。
秋棠听闻他这番话后,面色大喜,随后却又猛地为难起来,劝阻他:“不行,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宗门。”
“为何不能?”桑沢直接问道。
秋棠眸光闪了闪,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避重就轻道:“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带你离开,只是不是现在。”
桑沢听出了她话里的一丝不对劲:“为何是,你带我离开?你为何要帮我?”
“额……我,”秋棠一时被他问住,想了一下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答,“其实,我就是看不惯朱缨这等卑劣行径。另外,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神奇的孩子,所以对你心生怜悯,便想着帮你一把。”
桑沢在心底嗤笑,将她恶心的眼神一览而尽。但他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甚至配合地问她:“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何时才能带我离开?”
秋棠见他如此迫切地询问她,心头大喜,脸上也染上了喜色,她勾着唇,得意且自信地道安抚他:“你先放心,过了今日,我就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今日。
桑沢将从她的话里得出来的信息反复推敲,隐约猜出来,定是她背后之人对朱缨下手了。
而且,就在今日!
果不其然,桑沢刚得出这个结论,他体内倏地一阵燥热,朱缨的内丹在他体内开始疯狂颤动发热,似乎是感应到了它的主人有危险,正在干着急。
“朱缨在哪?”桑沢当下面色一沉,径直问秋棠。
秋棠被他问得一懵,却并未告知他。
体内的金丹越来越暴躁,桑沢只觉心慌意乱,一颗心在心口狂跳,随时都要蹦出来似的。
但此刻心越慌,他就越要镇定下来。他努力回想起方才秋棠说过的每一句话,又猜想这背后之人若当真想要暗害朱缨,应该也不至于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必然是想到了一个隐蔽且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
桑沢想了良久,却发现自己对天玄宗其实并不了解,他去过的地方也就是主峰和绿茵峰,其他的他都未曾去过。让他来猜朱缨遇袭之地,未免也太难了。
但是,他突然又想起来方才秋棠不让他离开宗门,莫不是……朱缨就在宗门外?
“朱缨是不是离开宗门了?”桑沢忽然又问。
这一次,他亲眼看见秋棠眸色震了一下,即便是她后面言语多加掩饰,但他已经能确定,朱缨此刻就在宗门外面。
当下,他也不再顾及其他,直接就转身冲出了内室。
秋棠见他要走,急忙上前拽住他。可桑沢却使出一道术法,直接将她打倒在地,随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出来以后,桑沢忙拉了个人问起下山的路,然后匆匆忙忙地往山下狂奔。
山下,朱缨已被渊宗使计诱骗至法阵内。他和肖枫二人联合起来,共同启动法阵,二人以灵力灌注,促使法阵生效。只需维持一刻钟,法阵就会将朱缨的灵体损毁,让她此生再无灵根,再也不能修炼成仙。
法阵一旦生效,施法之人皆需全力灌注,若中途撤离,便会遭受法阵的反噬,是以渊宗和肖枫也都藏匿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免得被人发现偷袭,打断了计划。
时间已经维系了半刻钟的样子,朱缨在法阵内虽已鼎力支撑,却还是耗不过上古法阵的威力。加之她又失去了内丹,对抗法阵明显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她似乎支撑了很久,久到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就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身体的骨骼被法阵的力量一寸一寸地侵蚀着,疼得她眉目紧拧,睁不开眼。
法力也在她的抵抗下一点点地耗尽,再过一会儿,她或许就撑不住了。
朱缨扯了扯唇角,脑中忽然闪过桑沢的脸颊。还有那日她给他内丹时,宋清风气愤的模样。
当时她还是那么的自信,认为没有内丹她也可以保护好自己,没想到这才多久,她就是这副模样了。
不过,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绝不会后悔,内丹既已给了桑沢,她便不会再去悔恨什么。
她只是遗憾,未能等他长大,未能和他成亲,也未能飞升成仙和师父他们团聚……
只希望,桑沢日后若能带着他的内丹成仙,也算是如了她的一桩心愿吧。
朱缨浅浅地吸了口气,嘴角微微弯起,眼皮缓缓合上,已经打算认命接受这结界。
突然,空气中乍现一道呼唤。
“朱缨!”
朱缨耳朵微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接下来,这呼唤声又响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