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第四面墙的我成了人气角色 第5章 第五章

世界意识说“请谅解”的时候，裴郁有一瞬间极其冷静地想过，要不要干脆就这么让它的打算落空。

他可以做任何事。既然这是一部漫画，不让剧情继续进行下去的方法实在是数不胜数，哪怕闭着眼睛也能举出无数例子。而最简单的一个，就是他现在转身就走，任由世界选定的男主角身陷险境之中。

也许师鹿能化险为夷，也许不能，但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作品腰斩将迎来的世界末日，也不是他一个普通人应该关心的事情。

说到底，选他来当救世主，这个决定本身就已经糟糕透顶，更别提做出这个决定的家伙还如此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发什么呆呢。走吧，不是要去找你的家吗？”

扭曲的色块漩涡在视野中不断扩大，所经之处皆化为黑白，裴郁看着自己的手——因为刚刚一把将师鹿拉了起来，他的右手此刻也有些许失真，看起来像收信错误时闪烁的电视机屏幕。

这是什么异能力？敌人是谁？能力发动的条件是什么？

敌人在哪里？如何化解危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通通是未知数。

裴郁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能救自己性命的，竟然只有那本玩笑一般被他从便利店买来的漫画书。

他需要异能力来应对这场危机，但他并非天选者。

怎样才能成为天选者？

一条捷径正摆在他眼前。

【你应该庆幸。】裴郁说，【庆幸你选中的是我这条赌狗。】

既然有那么一丝可能性，那就赌赌看——这是裴郁的人生准则。

现在，似乎也成了他的行动指南。

世界意识发出了饶有趣味的笑声。

裴郁就当自己没听到。屏息以待师鹿回答的间隙，他在心中祷告：加油啊，主人公。我都舍命握住你的手了，好歹也展现一下你身为主角的特殊性吧？

师鹿被色块扭曲的五官似乎停滞了一瞬，虽然看不出来，但他似乎从那种全然空白的状态抽身了片刻。他隐约挣扎着，翕动的嘴唇只能吐出几个混乱的词语：“……村……奶奶……师寻……”

话音未落，周围的漩涡已然越积越多，并且还在不稳定地反复波动着。它们逐渐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入口。

裴郁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色块正飞速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多亏他看过了漫画第一话，这才能迅速判断出那是师鹿在海滨村生活的记忆碎片。

裴郁的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测，纷乱的思绪最终被拧成一条线——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主动踏足步入巨型漩涡之中。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

黑白交织的世界里，裴郁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面的袜子，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被扔上了海盗船的毛绒熊。他费了好大一会儿力气才从头晕目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但还是感觉胃液翻腾，恶心感直往喉头上涌。

还不等他扶住墙壁，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欢迎来到诺亚方舟研究所支部，裴郁。】

裴郁有气无力地道：“看样子我是成功来了场《星际穿越》？太酷了，从没见过这么惊悚的时光机。作为漫画来说，受众群体到底是哪些人？”

世界意识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而是继续道：【准确来说，你步入的是师鹿是记忆漩涡。这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诺亚方舟研究所支部”，而是他对此残留的记忆。】

“哇塞。”裴郁说，“第二话就开始回忆杀了？这不太好吧。”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作为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来说，这多少带着点冷嘲热讽的气息。但对于自己是否还活着这件事，裴郁始终深表怀疑。

世界意识叹了口气：【很抱歉刚才有意引导你步入险情之中，作为一个测试来说，它的确存在过火之处。我可以保证，今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类似的状况。】

裴郁：“不原谅。”

世界意识说：【这里虽然是师鹿的记忆，但你所做出的一切行动都将切实成为现实，换而言之，这与穿越时空没有任何差别。】

裴郁一动不动。

世界意识说：【作为闯入这段记忆的外来者，您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和身形，甚至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流速。】

裴郁毫无反应。

世界意识说：【……同时，我会以漫画书的姿态存在，您可以随意查看漫画的更新内容。】

裴郁：“合作愉快。”

他一骨碌爬起身，全然看不出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甚至还有空打量起房间内部的陈设，发现这只是一间普通的休息室后才问道：“既然这是师鹿的记忆，那刚才的漩涡是他的异能吗？他能力失控了？”

世界意识诚实地道：【这得由您来决定。】

裴郁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您在这段记忆里做出的一切行动，都会影响到现实里面的情况。而当您回归到现实世界时，答案也才会真正揭晓。】

裴郁半晌才回过味来，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真有趣。”

从他拿起那本漫画书开始，所有的一切都环环相扣，直接将他送往眼下这个局面。脑子里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所做的事情，更像是把演出人物丢进猫箱，任由故事在这不透明的盒子内上演。*

不巧的是，他对于当一只猫毫无兴趣。

有生以来第一次，裴郁如此迫切地渴望得到异能力。

在这仅由黑白两色构成的记忆漩涡最中心，裴郁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的心念微微一动，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

世界意识配合地让一行加粗字体在半空中浮现：

【两年前，F区边缘，诺亚方舟研究所支部内。】

……

师鹿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纯白的空地。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仅仅容纳了他一人，因而显得分外空荡。

师鹿从原地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刚才就这么昏倒在了地板上。周围空无一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提醒他。

他垂下眼帘，右手手腕上刻着一行数字：“04323”。

那种恍惚感瞬间消失殆尽，师鹿猛地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是了，为了让家人能生存下去，他自愿加入了诺亚方舟研究所，选择成为一名实验品。

而研究所方面在得知他的异能力的当天，就将他带到了这个最大的隔离区，并且告诉他，实验内容除了每天例行的抽血之外，就是让他在隔离区内不断释放异能，直至精疲力尽。

师鹿抬起头，上方一个针孔摄像头闪烁着红光。他正对着摄像头中心，平静地道：“我饿了。”

没有回应。片刻后，隔离区的大门被打开，两个全副武装的机器人手持武器，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师鹿知道，它们内部也装载着同样的摄像头。

脖子上的抑制器在他走出隔离区时开始发挥作用，异能被尽数压制，而他就这么被严加看管着来到了食堂。

“……”

师鹿开始吃饭。

研究所的食材以营养液为主，部分维生素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药品为辅。也许常人会对此感到难以接受，但作为一个挨饿多年的人来说，能果腹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他并不奢求太多。

机械化的吞咽过程中，师鹿开始计算自己要多久才能攒够家人们需要的粮食。

大概再呆五年……不，三年就够了。到时候自己也已经成年，可以带着奶奶和妹妹前往F区，哪怕干点苦力活也比死守在海滨村要好。

思绪飘散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师鹿抬起头，只见隔壁桌子坐着一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对方一头白发，约莫十五岁左右，白到几乎有些病态的皮肤令人联想起药剂的气息，被拘束服包裹的身形也显得十分瘦弱。

与病弱的外表完全相反的是，此刻他正将餐盘里的药丸掰的粉碎，不断用勺子往下戳刺。

“太难吃了。”那人叹了口气，拿起沾满药粉的塑料勺，顺手就用它敲上了机器人的脑壳，“我说，这里真的是食堂吗？你给我的真的是饭吗？这种东西就算拿去喂狗，狗都会把头扭开吧？”

师鹿一愣，他进入研究所不过两天，对周围的一切都称不上熟悉，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

他平时生活在巨大的隔离区内，除了例行检查之外，食堂是唯一能获取信息的渠道。可惜的是，那些跟他一样的实验品大都是行尸走肉，写满麻木的脸毫无生气，让人丝毫没有搭话的**。

因此，眼前这个人便显得格外特别。

师鹿没有贸然搭话，而是冷静地观察着情况。

只见不断被敲击的机器人机身开始冒出红光，数秒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01701，请遵守食堂秩序，按时就餐。”

01701睁大眼睛，也不敲了，改为新奇地摸索着机器人的脑袋：“原来这东西还有发声装置啊？——喂，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没有大鱼大肉的话，烧烤和牛排也行。把它们全都端上来的话，我保证吃的比谁都香。”

研究员的声音毫无起伏：“最后提醒一遍，01701，请遵守食堂秩序，按时就餐。否则将于十分钟后启动惩罚措施。”

01701耸耸肩：“再怎么惩罚也不会比吃那种东西更可怕了。”

机器人沉默了。它身上闪烁的红光消失，与此同时，食堂中心的屏幕上开始出现一行倒计时，上面赫然写着“9:59”的字样，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减少。

师鹿浑身紧绷。眼见01701还在对着机器人的脑袋吵吵嚷嚷，他猛地站起身，上前两步，面无表情地掐住对方的脸颊，另一只手将餐盘里的营养液尽数倒进他嘴里。

01701咳嗽得惊天动地，师鹿却充耳不闻，只是冷冷地道：“吃。”

“……”

裴郁难以置信地在脑子里飙出一段脏话：“不是，他特么神经病啊！”

*薛定谔的猫：著名的思想实验，指将一只猫关在装有少量镭和氰/化/物的密闭容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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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