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恩的这具身体和其它机器人助理都一样,因此并没有人太留意她。林川为了不让她乱来,要她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陈念恩也同意林川说的话,她现在轻举妄动的话,只会暴露自己,什么都阻止不了。所以,在找到机会之前,她只能暂时扮演林川身边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助理。
发布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礼堂几乎坐满了人。
这个场景很熟悉,陈念恩记得,她在阿隐的记忆里看过,在全意识机器人发布会那天。爸爸就是因为研究出全意识机器人,才会被秦天注意到,邀请他加入大脑移植术的项目组。
25年后的今天,她却站在这里,见证秦天举行大脑移植术的发布会。
有点茫然,也有点讽刺。
“我们居住的环境已经日渐脆弱,极端气候、环境恶化、疾病瘟疫五一不在威胁着人类的生存……”陈念恩回过神来的时候,袁宽作为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已经站在礼堂中央,开始了他的讲话。
秦天作为这个项目的成品,必然是压轴出场。
陈念恩开始在盘算着应该如何利用这个发布会揭露秦天的阴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听到当年秦天说的话。可是……陈念恩这才想起,阿隐留下的那张芯片,不在了。
是一起销毁了吗?
没有证据了。如果单凭她说的话,大家会相信吗?
陈念恩还没想到对策,秦天已经上台了,对着现场得意一笑,笑意中带着一种傲视一切的傲慢,缓缓地说道:“大家好,我是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秦天。”
此话一出,台下果然爆发了一阵轻叹声。
有人忍不住大声质疑:“请问你如何证明你就是秦天秦院长呢?秦天的人类本体又在哪呢?”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我就是我自己。这是研究院负责这个项目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秦天一点都畏惧质疑,“至于人类本体的我,很不幸。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患了癌症,就在我即将命不久矣之时,大脑移植术项目恰好研发成功。我的人类本体在完成了意识的移植没多久,就因体力不支离世了。”
“不过,死去的只是一具躯体,而真正的秦天,就在大家眼前,仍然活着。而且,还会一直活下去。”
在秦天说完这段话后,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已经没有人再提出质疑。不过,他们到底是没有质疑,还是不敢质疑,又或者是还没找到新的可以质疑的点,就不得而知了。
“人类,太过脆弱了。我们的社会之所以会发展得这么慢,就是因为受到人类这具脆弱的躯体限制。只要这具身体死亡,意识和思想便会随着消失。古往今来,那么多伟大的人,那么多先进的思想、研究就是因为死亡而不得不停滞,或者重新开始。”
“如果,有一天,大家的意识可以移植到一具机械身体上,不再受生老病死的限制,人类终于可以实现永生。每个人的思想、研究都不会再被中断。我们不用再担心生育率、老龄化、资源不足、气候变化、疾病、死亡。甚至,我们可以自己掌控这个世界的人口数量。”
“大家想想,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现场每一个人似乎都被秦天描绘的那个新世界所吸引,甚至畅想自己变成了机器人之后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行!不能再让他蛊惑其他人!陈念恩听不下去,她迈开步子,想要冲上去反驳。幸好林川随时关注着陈念恩的动态,刚察觉到她有异动,便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提醒她:“别乱来。”
“他在胡说八道,他在蛊惑大家。这样做,只会导致机器人和人类自相残杀,随时会爆发第二次机器人战争。到那时候,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美好。”
“我知道!”林川压低声音,凑到陈念恩耳边说,“陈念恩,我都知道。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其他人的存亡,我只在乎你。”
陈念恩心头一动,看向林川。
“等这个发布会结束,我就带你走。你想去哪里?回风塔村?还是你想换别的地方生活?不管哪里,我都陪你,好不好?什么秦天,什么研究院,什么大脑移植术,我们再也不管了,好不好?”
陈念恩怔怔地看着林川,似乎在评估他这话的真实性。不能说一点都不动心。
眼前这个人,是她爱过又恨过的人。她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再对他动心,不要再相信他。可是,她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每次看到他心脏都会被牵扯。
他们真的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放下眼前的一切吗?
也是。当年就连爸爸都没法阻止秦天,只能选择逃亡,躲在风塔村。那她凭什么阻止这一切呢?
她是不是可以像爸爸一样,自私一点,也找个地方躲起来呢?
就在她万般纠结之时,“砰”地一声枪响,将陈念恩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念恩紧张地四处张望,却看到礼堂中央出现了一幅全息图。那是在研究院,机器人秦天向人类秦天开了一枪,亲手杀了自己的画面。
“啊——”礼堂顿时一阵哗然,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甚至有人已经站起来想要离开了。
天啊!这个人竟然亲手杀了秦天!根本就不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人类本体是死于癌症。如果他就是移植了秦天意识的机器人,那就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
是啊,刚才大家沉浸在秦天描绘的那幅美好图景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去想,移植意识之后,人类本体会如何?大家真的能允许两个自己共存吗?
这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全息图,顿时将秦天的计划打碎。他双眼扫向林川,林川立刻反应过来,赶紧通知人去检查网络。
就在这时,全息图又变了。
机器人秦天坐在办公室,不知道和谁对话,只听到他说:“发布会将在三天后举行。”
“很好。尽快确认移植人员名单,等符合资格的人完成移植之后,剩下的人,我会再利用天幕的故障来解决掉。”
“是,徐秘书长。”
画面一转,大家看清楚了,和秦天对话的人,正是现任执政官总秘书长徐鹏飞。而他就在现场!
徐鹏飞立马站了起来,将自己撇清:“大家不要相信,这肯定是假的!秦天,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诬陷我?”
“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一道狰狞的笑声在礼堂上空响起,大家不知道是谁,但是陈念恩认出来了,是红翼!
她双眼亮了起来,流浪机器人来了!他们来了!
红翼:“秦院长,刚才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秦天恼羞成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不是吧?”红翼佯装失望,“你就这样把我忘了?我可以大脑移植术的第一个实验品啊!”
秦天不敢相信地说道:“高宏?”
不可能啊,当年机器人投降,人类在轰炸研究院大厦,按理说应该把它一起销毁在那里的。
“真是荣幸,秦院长竟然没忘记我。”
秦天四处张望:“你在哪里?既然来了,就没必要藏头露尾的。”
红翼声音慵懒地说:“我没藏啊!我,无处不在!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礼堂已经有大半的人吓得要离开,但是礼堂的大门却被锁上了。
“秦天,快开门,放我们走!”
秦天气得牙痒痒,他精心策划的发布会,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毁了。不过,没关系。
秦天撕开伪装,说道:“走?你们确定要走?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大家,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注定身处权力的顶端,有的人注定卑微求存。就算有大脑移植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用。”
礼堂的人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秦天,他们现在已经不奢望什么大脑移植术了,他们只想逃,只想离开这里!
秦天面目狰狞地看着礼堂的所有人:“今天,要么你们选择站在我这一边,臣服于我,就有资格接受大脑移植。要么,你们选择离开,站在我的对立面。”
“不过,我可实话告诉大家啊。这个天幕啊,真的不太可靠。一个可靠的消息,它即将在12个小时之后出现严重故障,到时气温会降至零下70℃。那是什么概念啊?人类身体在零下70℃会迅速失温,肺部受损,呼吸困难,皮肤坏死。”
“不愿意接受大脑移植术的人类,可就对不起了。你们只能在急冻中,痛苦地死去。”
什么?!
现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刚才全息图里说的是真的,没有结束大脑移植变成机器人的人,他们就会利用天幕解决掉!
“疯子!你是个疯子!”
陈念恩紧皱着眉,反手抓着林川问道:“我们不能让他得逞,林川,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
林川绝望地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天幕系统不在我们手上,我们无法操纵天幕的系统。”
陈念恩生气地等着秦天,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整个礼堂乱成一团,是选择臣服于一个疯子,还是选择去死之间,他们难以做出抉择。
这时,徐鹏飞走到秦天身旁,颇为不满地说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秦天的双眼缓缓地挪向徐鹏飞,像是一把刀慢悠悠地割在一块肉上:“你在教训我?”
秦天的双眼充满着杀意,徐鹏飞吓得向后连连退了两步,但他习惯了上位,尽管害怕,但他还是努力稳住了自己,说道:“难道不是吗?我们好好的一盘计划,你看现在被你搞得像什么样子?”
秦天眉峰下压,从眼里挤出的杀意更加尖锐:“我警告你,你现在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脆弱的人类而已,别再用以前那套和我说话。”
徐鹏飞顿时明白了秦天的意思,明明当初说好,以后的世界将由他们两个共享,现在他是想翻脸不认人了。
“你,你,你要背叛我?”
“哼!”秦天笑道,“背叛?我不过是遵从自然界弱肉强食的规则罢了。”
说完,他直接掏出一把枪,朝着徐鹏飞开了一枪。徐鹏飞在惊愕中向后倒去。
“啊——”枪声响,现场更加惊慌。
“哈哈哈哈哈哈!”红翼的声音再次响起,“真是太精彩了!”
听到红翼的声音,秦天四处搜索,说道:“出来吧。一直藏着算什么。”
“哈哈。我都说了,我没藏起来。”
秦天微怔,似乎被什么点醒了,他问道:“你是,高宏的意识?”
“秦院长果然聪明。”
好像有些什么事情可以解释通了。
“当年,五七夺取研究院,就是你帮他控制了研究院的系统?”
提及往事,红翼颇为骄傲地说:“没错。”
秦天眉头微蹙,问道:“那这次呢?这些影像,你又是怎么得到的?现在研究院的系统,可不是那么容易入侵的。”
“我根本不需要入侵研究院的系统。”
秦天眉毛拧得更紧了,只听红翼缓缓地说道:“我入侵的是天幕的中央计算机。”
流浪机器人的根据地就选在安放天幕系统的中央计算机附近。要成功入侵,又不能硬闯,红翼废了很大的劲才终于成功地进去。
然而,这部中央计算机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它不仅可以控制天幕,而且它还是一个天眼系统,连接铁市的一切网络。只要控制了这部计算机,相当于可以将整个铁市都掌控在手中。
他第一时间就想知道秦天现在的情况,于是查看了研究院这段时间的记录,没想到还被他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不得趁着这场发布会,给秦天送点礼物嘛!
“也就是说,你现在在天幕的中央计算机,却可以远程操控这里?”
“没错。”红翼话音刚落,“吧嗒”一声,礼堂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