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移植术 第55章 第 55 章

陈念恩有一瞬间的愕然，神情呆滞，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也仅是一瞬，她突然大叫：“你骗人！”然后用力甩开林川的手，整个人撞向秦天。

“陈念恩。”林川在听到秦天那句话后，也忍不住惊讶，一时出神竟被陈念恩甩开了。看着她撞向秦天，他赶紧上前将陈念恩拉开。

“你冷静点！”

秦天却没有生气，倒在地上，看着已经发疯失控的陈念恩，得意地笑了。

陈念恩双手仍被手铐铐着，嘴里大声朝着秦天喊道：“你骗人！是你害死他们！是你！”

秦天缓缓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拍了拍，掸走上面的灰尘，幽幽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你爸爸不愿意跟我合作，宁愿带着你妈妈一起死，都不愿意跟我合作。”

“我没杀他们。”

陈念恩紧紧地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秦天。她好痛苦，好痛苦，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明明没有心，却感觉心脏的位置一阵一阵地疼。她明明没有眼泪，却觉得泪水一波一波地涌上眼眶。

可是却又没有一滴眼泪流出，就连想靠流泪来发泄都做不到。

她痛苦的并不是觉得秦天撒谎，而是她竟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这实在是太像爸爸的作风了。阿隐为了不让大脑移植术落在秦天手里，宁愿给自己启动自毁程序。她爸爸为了防止有一天，秦天会找到风塔村，一早就在自己大脑里安装了微型炸弹。

是他自己创造了大脑移植术，所以他也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把它掩埋。

这么多年来，想着自己随时都可能遭受着死亡的威胁，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所以爸爸才会用尽所有的时间去工作，想要在还来得及的时候，为风塔村多做一点事吗？所以他才严令禁止她来铁市，因为他其实也不想死，他更不想连累妈妈。但是因为妈妈也知道大脑移植术？那她呢？她人类的身体里，是不是也装了一枚微型炸弹。

如果有朝一日爸爸被秦天发现，他压根就没想着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下来吗？

秦天看着像是已经失了魂的陈念恩，对林川说道：“把她带到实验室，立刻启动大脑移植术的研究。”

林川咬了咬牙，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应道：“是。”

他抓着陈念恩的胳膊，准备将她带走，秦天却又开口：“等等。”

林川天真地以为还有转机，立马停下，转过头问道：“什么事，院长？”

“这个项目由你来负责。”

“我？”林川惊愕不解，“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大脑移植术，而且这些年我也没接触科研方面的工作。”

秦天低垂着头在擦拭他的眼镜，眼睛缓缓地从林川身上挪到陈念恩身上，问道：“不愿意？不忍心？”

“你不是很讨厌机器人吗？现在倒心疼起来了？”

“没有。”林川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心虚，说道，“只是怕自己做不好。这个项目对院长太重要了。”

秦天重新戴上眼镜，冷锐狭长的双眼透过镜片看过去，说道：“只是让你统筹这个项目，毕竟你是我的助理，总要帮我分担一下工作的。具体的研究，还有其他人呢！你帮我盯着整个项目的执行和进度就好。”

“而且，就是因为你完全没接触过，能够以更加清醒冷静的态度去看待这个项目，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林川也没什么好推辞的，更是想到如果他能负责这个项目，说不定也能照顾一些陈念恩，便应道：“是。”

……

陈念恩被带到了实验室。

20年前的机器人战争之后，虽然明面上这个项目确实被叫停了，但是私底下秦天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如果路远不曾接近过成功，秦天或许会心灰意冷。但是他亲眼看到路远真的成功地将人类意识移植到机器人身上。

虽然并不那么完美，但他坚信能找到办法的。他始终相信，这项技术一旦研究成功，必然轰动世界，改变整个人类的命运。

因此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暗中组织了一个团队，专门研究这项技术。只是这么多年，一点进展都没有。

如今，他们看着陈念恩，这个据说是大脑移植术的成功品，脸上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十多年的研究频频受挫，以致于他们常常质疑这项技术根本就是天马行空，不可能实现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那个人，真的是天才！

有了这个成品，他们的研究肯定很快就会有成效的！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马开始研究。

陈念恩面无表情，完全忽略掉他们像看着一件物品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她也不在乎他们将她放在实验室的床上，四肢被铐上，好像外界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了。

林川全程皱着眉地看着一切，他看着陈念恩的样子，心痛不已。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热情可爱的陈念恩已经彻底不见了，他真的把她杀了。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想要赎罪都做不了。他的心像被一根细细的铁线紧紧地揪着，越揪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关键是，现在陈念恩已经不相信他了，不然的话，就算让他豁出一切，他都会将陈念恩带走。

第一天的研究还算温和，只是检查下陈念恩的基本性能。

不过之后几天的研究，就没那么轻松了。

就像你要研究一个产品是如何做出来的，必然要将它一个个零件拆开，研究它的内部构造。大脑移植术也是如此。

陈念恩也体验到了红翼说的那种，感觉自己要被撕裂的痛苦。

她痛得浑身绷紧，两手攥得紧紧的。不过，尽管再痛，她都没有哼一声，她紧闭着双眼，紧紧地咬着牙齿，抿紧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林川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先停下。”

负责这个项目的科学家袁宽不解地问道：“林助，不好意思，现在不能停下，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川阴沉着脸问道：“为什么不能停下？”

“现在正在读取她的意识，如果现在停下，可能会导致她部分意识缺失，这样对我们的研究也不利。”

“那……”林川看着陈念恩痛苦的样子，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这么辛苦吗？”

袁宽觉得林川这个问题很滑稽，也很搞笑，他们从来就不会去考虑如何让一个机器人舒服点。

“不好意思，林助，没有。”

林川沉着脸，紧蹙眉头看着陈念恩。

陈念恩的到来，确实给大脑移植术这个项目带来不少帮助，大家越是看到有成效，对陈念恩的压榨就越强烈。几乎要把她身体每一处细小的秘密都挖掘出来。

疼痛、羞辱每天都紧紧地裹着陈念恩，她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却又连死都无法自己选择。

大脑移植术已经开始人体试验了，不过失败了很多次。

有的是移植意识之后，出现部分记忆缺失；有的是类似人格分裂，移植后的意识和本体意识像是两个人，却又共享同样的记忆；有的又像当年的高宏一样，出现情绪失控，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

这些失败的实验品也全都被销毁。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在陈念恩身上反复推演，却始终无法找出解决办法。

林川走进实验室，说道：“大家最近辛苦了，今晚回去休息一下吧。”

项目组的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没动。

林川脸色逐渐变黑，扯着冰冷的声线说道：“院长说了，这个项目我是总负责人。现在你们连我让你们回去休息的命令都不听了？”

袁宽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实验服脱下，说：“大家确实累了，一直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努力吧。”

袁宽一开口，大家也跟着纷纷脱下实验服，陆续离开实验室。

等实验室只剩下林川和陈念恩时，林川走到陈念恩身边，问道：“念念，你怎么样了？”

陈念恩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

“念念，如果你受不了，你想走，你就告诉我。不管有多难，我都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这段时间，她脑海里的记忆被反复搅动，这18年来的记忆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很多她已经遗忘了，或者并不关心的回忆也都重新被推了上来。

陈念恩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林川。

林川以为陈念恩终于愿意理他了，欣喜地叫道：“念念！”

“林川，你知道吗？人的大脑很聪明，也很神奇。”陈念恩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说道，“你听说过PTSD吗？就是一种创伤后遗症，有些人在经历了很痛苦的事后，会突然失忆。这是大脑在保护他们，让人遗忘掉痛苦的记忆，这样就不会痛苦，不会难过。”

林川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陈念恩只是微微一笑，又闭上眼睛。

她以前在医院见过有经历了家庭变故而失忆的人，她很不解，问妈妈：“妈妈，为什么这个妹妹明明头脑没有受伤，却会失忆啊？”

没想到却是爸爸回答的他，他点着陈念恩的脑袋说：“因为啊，人类的大脑是很聪明的。如果一段记忆会让你难受、痛苦，大脑为了保护你的身体，就会将这段记忆删掉，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在她过去的18年里，她并没有遭遇过什么痛苦得想要删掉的记忆，可是来到铁市后的每一段回忆，都像一把刀子，来回地划在她的身上。在铁市的每一段回忆，都让她痛苦得想要删掉。

包括林川。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她。

可是，她这个大脑，已经不再是那个聪明的人类大脑，它不会帮她删掉这些痛苦的回忆。

林川不知道陈念恩说这段话的深意，但她这段话却莫名点醒了林川。

PTSD？大脑的自我保护装置？

他来到实验台前，一点点查看项目的每一步操作和数据。

这些实验品为什么会记忆缺失？为什么会人格分裂？为什么情绪失控？

他好像找到了关键所在。

这章划重点，PTSD后面还要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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