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移植术 第4章 第 4 章

根据规定，阿隐这种未经登记的机器人，是可以立刻被销毁的。但是他涉嫌谋杀路远夫妇，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林川还是决定暂时将他们关押。毕竟他们身上的疑点太多了。他也不想糊里糊涂地把这个案子结了。

他刚把事情安排完，终端上就收到一条来自局长的信息：“林川，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川刚踏入局长的办公室，就发现里面不止他一个。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转过头，和蔼地看着林川微笑。他头发微白，脸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林川认得他，他是人工智能研究院的院长，秦天。

“黄局长，秦院长。”

黄局长招呼林川坐下，问道：“听说你们部门今天逮捕了一个未经登记的机器人？”

“对，还有一个女孩。”

两人似乎对陈念恩没什么兴趣。

林川刚说完，秦天就接过话：“是这样的，我了解到，这是一个高度智能化的机器人，他对我们正在进行的研究非常有用。我刚才已经跟黄局长申请了，希望将这个机器人带回研究院做进一步检测和研究。”

既然都跟局长说好了，叫他过来不就是让他执行就是了。林川心里有些不乐意：“是这样的，这个机器人还涉嫌谋杀了他的主人，恐怕将他带到研究院不太合适。”

秦天藏在金丝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谋杀了他的主人？”

“目前只是怀疑，但不能排除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机器人，所以我建议他还是关押在安全局比较妥当。秦院长如果需要检测和研究的话，大可以在安全局给您安排一个地方。”

“感谢您的好意。”秦天脸上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首先，请你放心，人工智能研究院是绝对有能力管控具有攻击性和全意识的机器人。其次，安全局的科研设备始终不如研究院的，且研究院的研究都是高度机密，我看在安全局进行研究似乎不妥当。”

秦天有备而来，条理清晰，林川无话可说。他极其不情愿地站了起来：“那我去安排。”

秦天微笑着颔首：“有劳。”

林川准备走出门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回头问道：“那，那个女孩呢？”

秦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考虑了一会，他平静地说：“既然他们是一起来的，那就将他们一起带走吧。”

林川点头，出去安排人将陈念恩和阿隐交接给研究院。

源飞听说这个安排非常不满：“不是吧？人是我们逮捕的，现在一句话就转交给他们，功劳他们领？还有案子都没破，万一人跑了怎么办？又或者……”

“又或者，”林川打断源飞，“你去和黄局长抗议一下？”

源飞立马缴械投降，乖乖去做交接。

秦天一看就是势在必得，直接将负责转运的人都带来了，现在就在安全局外等候。

虽然阿隐的检测结果显示他并没有攻击性，但是林川依然认为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机器人。为了预防万一，他决定将阿隐强制关机后再送出安全局。

陈念恩看到有人来带她走，她有些慌张：“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阿隐呢？”

林川站在审讯室的门口，看到陈念恩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马上要将她转交出去，还是因为隐瞒了她爸爸妈妈的死讯而心有愧疚，他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

“放心，只是将你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没事的。”

“那阿隐呢？”

“他会和你一起去。”

陈念恩这才咧嘴笑了起来：“谢谢你。”

陈念恩听到她和阿隐要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按照她的理解，阿隐应该是暂时不会被销毁了。她以为是林川在背后为他们争取了。

林川听到她这声感谢，倒是愣了下神。

被转移到研究院，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尽管研究院自己准备了转运的队伍，但毕竟是从安全局转移出去的人，林川还是安排了人全程护送。

他看到源飞径直地向装载着阿隐的那辆转运车走过去时，叫住了他：“源飞，你和陈念恩一个车。那个机器人，我亲自盯。”

源飞勾起嘴角笑道：“这么不放心啊？也好，给我一个和美女同车的机会。”

他神情严肃，警告源飞：“工作时间，认真点。”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看起来很平常的转运任务，林川却总感觉会不太顺利。

源飞“嘁”了一声，哂笑：“别这么紧张，能有什么事啊！”说完，他转身走向押送陈念恩的运输飞车。他刚踏上车，陈念恩抬头撞上了他的视线。

刚刚源飞来放她走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过了。她面对这个叫源飞的人没有面对林川那么紧张，他一看就和林川不苟言笑的性格截然不同。

源飞在陈念恩对面坐下，一双眼饶有兴味地看着陈念恩，目光中带着一丝邪魅和阴翳。

陈念恩觉察到他的目光，被他看得心里发怵，微微抿唇，别过脸，避开与他对视。

飞车启动了，缓缓上升到行驶高度。

开始行驶后，源飞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才收敛了些。他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双眼却不时看向窗外，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丝冰冷的光。

在不经意间和陈念恩的眼神碰撞后，他邪魅一笑：“干嘛这么看我？不是被我迷住了吧？”

陈念恩经不住他的挑逗，赶紧扭开头。

“啊——”陈念恩惊呼一声，身体突然大幅度向左边倾斜，尽管她戴着安全带，但是手被束缚住了，她只能随着惯性摆动。

源飞立马敛起笑容，警惕起来。此时飞车已经加速，摆动的幅度依旧很大。

“发生什么事？”陈念恩有些担心地问道。

源飞没有回答，而是专注地观察着车外的情况。

“砰——”好像是被什么击中，飞车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后，突然急剧往下坠。又是一阵猛烈的碰撞之后，车终于安静下来。

陈念恩透过窗户向外看，他们已经坠落到地面了。这里似乎离安全局有一段距离，和刚才的景致不一样，周围很空旷。不远处还有一辆飞车坠落在地，看上去是押送阿隐的那辆。

没多久，一辆接一辆的飞车降落在旁边。飞车上下来了不少携带着武器的机器人，研究院和安全局的机器人也从飞车上下来，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对战。

“是流浪机器人。”陈念恩没有问，但源飞却主动说了出来。

陈念恩不解地重复道：“流浪机器人？”

源飞这个时候还能笑，他漫不经心地说：“是啊，他们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在这个世界流浪的人。”

人工智能时代，机器人不仅具备高度智能化，而且相比人类具备更高的服从性和执行力，大量的智能机器人被制造出来。

然而机器人的更新换代也快，原本被淘汰的机器人是需要走报废程序，但是不少人懒得折腾，便将机器人直接遗弃，成为这个世界的“垃圾”。

程序设定，他们必须永远服从于人类，可是人类却抛弃了他们。一个叫红翼的人创办了流浪机器人联盟，将这些被人类遗弃的机器人收归麾下。

流浪机器人打着要为机器人争取权利的旗号，常常侵扰人类社会，成为当前社会一个危害最严重的不安定因素。

陈念恩以前也曾听说过流浪机器人这个组织，在她看来，他们就相当于人类社会的地痞流氓。不过，风塔村没有流浪机器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们接触。

她注意到，源飞说的是“人”，而不是机器人。她还没琢磨出是什么意思，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门被撕开，几个长相狰狞的人，不，应该是机器人举着枪对着他们：“别动！”

陈念恩彻底被吓懵了，一动不敢动。她用眼角瞥了一下源飞，希望他有办法。可是源飞并没有反抗，似乎认为这时保命要紧，他乖乖地举起双手，脸上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欠揍表情。

陈念恩有些不解地皱着眉头看着他：不是啊，大哥，你不是这就投降了吧？

几个机器人看到这辆车就源飞和陈念恩，晦气地朝其它人喊道：“不是这辆，在另一辆！”

很明显，他们不是这些人的目标。

几个机器人赶紧朝另一辆车跑过去，但是那辆车的防护级别明显更高，他们打不开。这几个机器人举着枪对着源飞和陈念恩，说：“你们，过来！”

陈念恩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源飞，原本以为他会想出什么机智的办法，化解眼前的困境。结果他听话地解开安全带，走到那个机器人面前。

机器人用枪指着他，说：“把那个女孩也带过来！”

他转身走到陈念恩面前，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陈念恩害怕地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压低声音：“不要。”

源飞面无表情，压低声音提醒她：“你不听他们的话，现在就没命。”

这几个机器人不耐烦，催促道：“你们在干什么？快过来！”

源飞将陈念恩一把拽起来，说：“小姑娘有些害怕，腿软了。”

一个机器人将枪抵在他的额头上，说：“废什么话，走！”

源飞很配合地跟着对方的指令向前走，另一个机器人上前，同样将枪抵在陈念恩额头上，说：“你也是，跟着走。”

他们将两人带到阿隐的那辆飞车面前，用枪口在源飞的后脑勺上用力戳了戳：“打开！”

源飞表面再浑，心底依然有作为安全监察官的底线，里面的东西有多重要，他很清楚。他嗤笑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哪有权限打开啊？”

“你是不是想死？”

源飞混不吝地笑道：“我当然不想，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这辆飞车内只有林川，一个关机状态的机器人阿隐，和另外两个研究院来的负责护送的机器人。

流浪机器人这次是有备而来的，林川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得到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袭击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继续下去，他们一定会得逞。研究院和安全局随行的机器人并不多，而对方来势汹汹。林川正在与总部联系，要求支援。

发送完定位后，他稍作考虑，还是决定将阿隐启动。

林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冲着阿隐而来。但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很确定的一点就是，不能让阿隐落入流浪机器人的手中。

一个关机状态下的机器人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他正常状态下，还可以反抗。

阿隐睁开眼睛，面对陌生的环境，有点懵：“这是哪里？”

“飞车上，我们在转移你的过程中遇袭了。”

“那念念呢？”

“她在另一辆车上。”

林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的机器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3秒内再不开门，我就把这两个人的脑袋嘣了！”

飞车内的监控屏幕能看到外面的场景，阿隐看到陈念恩被人拿着抵着后脑勺，瞬间感觉血气上涌，虽然他并没有血肉。

他看着林川，说：“快！不然他们会杀了她的！”如果博士和夫人真的已经不在了，那他绝不能再让陈念恩出事了！

林川却很淡定：“放心，他们不会，杀了他们两个，他们就没筹码了。”

那个流浪机器人喊道：“3——”

林川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属有事而不管，但是他也不会被对方要挟。他紧张地盯着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只要再等一下下……

“2——”

阿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看到林川一副不顾两人死活的样子，决定靠自己去救念恩。他正满车转悠，寻找着开门的按钮。

“1——”

那个流浪机器人手指扣在扳机上，对着源飞和陈念恩邪魅一笑，说：“看来，你们两个人的命，都不如一个机器人重要。”

陈念恩看着对方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简直呼吸都要停滞了，她浑身颤抖地闭上眼睛，不敢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事。

就在对方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空中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砰砰——啪啪——”声。

陈念恩以为对方已经开枪了，吓得浑身僵硬，害怕地“啊啊”大叫。突然间，她感觉到天旋地转，身体像被人抱着挪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好像还没死。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源飞抱着她，蹲在飞车旁，双眼警觉地观察着最新状况。也许是感觉到陈念恩的视线，他扭过头来，垂眸看她。她现在的眼神，就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源飞忍不住嘲笑道：“你也太没出息了吧，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

小事？陈念恩想要反驳，哪个好人家天天经历这种命悬一线的“小事”啊！怕不是很正常吗？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她声音颤抖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啊？”

“放心，暂时死不了，支援来了。”

原来，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安全局和研究院的支援来了。源飞趁着对方分神的时候，一把将陈念恩抱了过来，在飞车下寻找到一处掩护。

知道有袭，派来支援的都是攻击力更强的部队，流浪机器人有些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这时，林川打开了车门，让源飞和陈念恩上去。

“阿隐！”陈念恩一看到阿隐，立马将源飞推开，朝着阿隐飞奔过去。源飞措不及防地被推了一下，跌坐在地上，看着陈念恩因为双手被铐住导致奔跑姿势有点滑稽，忍不住气笑了。

林川走了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

源飞嘴上还挂着笑，将手搭在林川的手掌上，借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知道林川对刚才的事心有歉意，但是他不善解释，也不善表达。

源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什么。他走进车里，问道：“这车还能动吗？”

林川立马检查飞车情况，损坏不算严重，系统显示还能正常飞行。

“可以。”林川一边回答，一边操作系统重启。

源飞将陈念恩和阿隐重新安置好。飞车已经重新启动，正准备上升。林川坐在控制面板前一边设置飞行路线。

飞车正缓慢地上升，到达一定高度后，便加快了速度疾驰起来。

飞车进入了自动驾驶状态，林川转过身来，说道：“好了，没事了。”

话音刚落，他却愣住了。眼前两个研究院的机器人倒在了地上，陈念恩目瞪口呆的，阿隐则一脸困惑。

源飞站在林川面前，正举着一把枪对着他：“对不起啊，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