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移植术 第31章 第 31 章

阿隐死了？阿隐怎么会死？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到底发生什么事？

源飞往窗外瞥了一眼，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似乎也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一方面很难相信阿隐就这么死了。另一方面，他也很难接受，杀死阿隐的竟然是林川。这样一来，他和陈念恩还有可能吗？

可是，他没时间让疑惑和难过停留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这么多年的规训，哪怕他不是机器人，他也知道指令的重要性。

做好自己的事。

他很快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下，就算阿隐死了，他的命令还是需要执行到底，带陈念恩离开，确保她的安全。

陈念恩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抓着源飞的手臂，说：“回去！快回去！我要去救阿隐！”

“太迟了。已经不可能了。”如果阿隐只是中了一枪，芯片没有受损，还可以再造一个身体，反正机器人最重要的就是那枚芯片。

可是，阿隐掉下去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剧烈的爆炸，恐怕连芯片都没了。现在回去，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不会的！阿隐不会就这么死了的！”陈念恩不相信，她以前经常会说，她都长这么大了，阿隐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是不是到自己老了去世了，阿隐还是这么年轻呢？

每当她问这种傻问题，阿隐就会揉着她的头，说：“我是机器人，不会死，只是我也会老化或者零件磨损，不过更换新零件就好了。”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阿隐会死。他是机器人啊，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的身体被破坏了，就换一个身体啊！就连她是个人，都能换个机械身体了，难道阿隐就不可以吗？

她直接上手要抢夺源飞的方向盘，说道：“我不管！我不能让阿隐一个人留在那里！我要回去！”

“陈念恩！”因为陈念恩的抢夺，方向盘被扭来扭曲，飞车也在空中扭来扭去，这么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安全局的人追上的。

源飞生气了，他直接对陈念恩吼道：“你是不是想阿隐白白牺牲！”

陈念恩身体突然顿住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阿隐本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但是他听到你有事，就立刻赶了过来。在他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回去，就没办法再逃出来了！你是不是要阿隐做的这一切都白费？”

所以，阿隐是因为她才死的？是她害死了阿隐。

明明没有心，陈念恩却感觉心碎了一地，每一片玻璃渣子都刺入皮肤，全身都在疼痛。她好想大哭一场，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体内，反复撕扯着她，找不到一个出口。

源飞看了她一眼，她整个人都像碎掉了一样，双眼失去了神采，好像灵魂都被抽空了。不过，她总算不闹了。

源飞终于可以专心驾驶了。他没有往官方的几个出口飞去，流浪机器人这些年能够自由进出天幕而不被发现，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另一个无人知晓的通道，就在天幕的最上方，这也是天幕最薄弱的地方。

回到根据地，源飞直接将已经没有魂的陈念恩拎到自己房间。她像个布偶一样，任他摆布。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晚点去给你看看有没有空房间。”

陈念恩木讷地坐在床上，源飞看着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便直接关上门准备去给她准备间新房间。

谁知道，他刚转身关上门，门又再次被打开。

陈念恩像是打开了什么暴虐模式，一身的戾气，源飞赶紧拉住她：“喂，你去哪？”

“我要去杀了林川。”

源飞：……

他要杀你，你又要杀他。

说实话，他真不想管了，任你俩相爱相杀算了。

源飞毫不留情地问：“你怎么杀他？你都还没见到他，就已经被抓起来了。”

“我不管！我就要杀了他！”上次，源飞问她，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林川和阿隐面对面，必须要有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她站在谁的那边？

当时，她真的回答不上，她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

现在她知道了，如果林川伤害了阿隐，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当作没事发生一样。他明知道阿隐对她有多重要，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杀了他妈妈，所以他也要杀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源飞紧紧地按住她：“你要杀他可以，但不是这样去送死！”

陈念恩反手抓着源飞的手臂，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紧紧地抓着救生圈一样：“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源飞看着她近乎绝望的双眼，说道：“先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变强。”

“帮我。”陈念恩哀求道，“源飞，求你，帮帮我。”

说实话，他不希望陈念恩变成那样的人。不过，如果仇恨能够支撑她活下去，或许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于是，他应道：“好。”

……

陈念恩就是一个机器人，除了她的意识外，她完全就是一个机器人。所以，她想要变强，根本不需要像源飞一样，需要长年累月地训练。

源飞：“你的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优势。”

陈念恩躺在实验室的床上，一脸疑惑，但虚心求教地看着他。

源飞检查着她的性能，可以说，她的这个机械身体也没有多少出众之处。流浪机器人根据地里，适合女孩子用的机械身体本身就少，当时他们也是无奈之下，拿了这个身体给陈念恩。

源飞解释道：“每个机械身体都会根据它的属性自带一个系统。”

“系统？”陈念恩想起偶尔在脑海里出现的声音，那个就是系统？

“嗯。”源飞应道，“就算你拥有的是人类的意识，这个身体本身也是有一个系统，它可以根据自身的属性，辅助你执行某些操作。”

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那晚林川将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的时候，她紧张得浑身僵硬，这时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问她是否需要启动x爱模式。

这就是系统的辅助功能？

“不过，你这个身体系统的辅助功能，对你作战没有什么用。”

陈念恩发现，之前每次见面，都会借机调侃她的源飞，并没有借她这个身体属性来嘲笑她。他跟以前很不一样，说话正儿八经、小心翼翼，好像在努力照顾她的情绪。

有那么一丝感动，但不多，她便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归正题：“可以更换吗？我不想要这个系统。”

源飞听出，她的这句话里满是嫌恶，他猜想也许是让她想起什么不该想起他也不该问的事情，便直接忽略掉，说道：“也不是不行。”

“帮我换掉，我想要尽快让自己变强。”

源飞能够理解她的复仇心切，但他实在不希望陈念恩变成一个单纯的复仇或战斗的机器，那样和普通的机器人有什么分别呢？

“陈念恩。”源飞耐心地跟她解释，“功能越强大的系统，对身体的掌控欲也会越强。如果你太过急于求成，你本身的意识压制不了系统，你的身体会反过来被系统掌控。”

“你就不再是你了。”

“记住，你是人，永远不要将自己身体交给系统。它只是你的辅助。”源飞说道，“我先帮你提升身体的移动速度、反应能力、攻击能力等各方面的性能，等你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强的时候，我再考虑帮你更换一个合适的系统。”

源飞轻轻叹了叹气，其实他并不觉得帮陈念恩提升了这些性能就能怎么样，哪怕她真的更换了一个系统，强大到可以孤身闯进安全局去杀林川，他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可是，能怎么办呢？深爱的人成为了仇人，唯一的家人死了。人总是要一个寄托的。

陈念恩没有说话，当作是默认了。她听得出源飞的意思，就是说她还不够强。

就是因为她不够强，她才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阿隐才会因为保护她而死。虽然她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人，但她不想再有人因为她而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源飞都在根据地陪着陈念恩特训。

无论是射击、还是格斗，陈念恩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在明显提升。

一天，她训练完后，躺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源飞以为她累了，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问道：“怎么啦？累了？”

“没有。”陈念恩转过头，看着源飞，问道，“我记得你那天说过，阿隐本身是有很重要的任务的，是什么啊？”

源飞抿了抿嘴，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陈念恩。

“这是流浪机器人的机密，如果你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首领吧。”

首领就是红翼。

她来到这里之后，都没见过他。不过，她猜想红翼肯定是知道她在的，他也没找她，就是默认了她的存在。那么，她主动去找他，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红翼只有意识形态，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但他还是有个专属的地方用于和人商量事情、分配任务等。

源飞将陈念恩带了过来。

“你来找我干什么？”虽然看不见红翼的样子，只能看到指示灯一闪一闪，但是他的语气无论怎样都说不上友好或欢迎。

“我想知道，阿隐去救我的那天，本来是要去干什么的？”

提起那天的事，红翼似乎更生气了。他们不仅功亏一篑，而且还损失了一个阿瑞斯，他的语气含着明显的愠气，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可以的话，我想帮他完成。”

房间内有短暂的安静，没多久，指示灯闪烁，房间传来几声大笑。

红翼笑完后，说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替他完成？就连阿瑞斯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能做什么？”

“我也没把握，但我想试试，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红翼似乎是咬着牙在说这几个字，“你凭什么不在乎自己的命？阿瑞斯三番四次地为了救你，豁出一切，现在你凭什么说自己不在乎？”

他是很恨这个女孩，但偏偏阿瑞斯在乎她。所以，他无法忍受阿瑞斯用自己的性命救回来的人，说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陈念恩忍不住一阵心疼，所有人都在提醒着她，阿隐有多在乎她，阿隐是因为她而死。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事实刺伤。

发泄过后，红翼有几秒的安静，才慢慢地说道：“阿瑞斯骗了我。”

语气里是难掩的心痛。

陈念恩抬起眼眸，不明白地看着那枚小小的指示灯。

“我们的目的从20年前起，就没有变过。我们想要建立一个人类和机器人可以公平共处的秩序。他那天是想在全球智能峰会上，揭露秦天研究大脑移植术的真正目的，逼他下台。这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

红翼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也以为只是这样。”

陈念恩双眼一眨不眨的，始终怔怔地盯着那枚小小的指示灯。

“他给自己设置了一个自毁程序，他没告诉我。”

陈念恩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自毁程序？所以，他掉下去的时候，才会发生爆炸？这爆炸，是阿隐自己制造的？可是，为什么？

陈念恩没有问出来，但是红翼却主动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只能说，阿瑞斯还有秘密瞒着我，他的身体里有不能告诉他人的秘密，所以，他不能让任何人得到他这具身体。”

“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也许这个自毁程序就不需要启动。如果计划失败，他也不打算让自己活下去。”

红翼很心痛，如果不是因为他暗中给自己设置了自毁程序，那天就算要搭上整个流浪机器人组织，他也会将阿瑞斯的芯片抢回来。

可是，阿瑞斯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陈念恩失望地回到自己房间。

揭露秦天研发大脑移植术的真正目的？可是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怎么帮阿隐完成这个任务呢？

就算她知道，她又如何能够在所有人面前揭露出来呢？

红翼说得没错，她真的没法完成。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这段时间，她一直避免去回忆，因为她不想回忆起失去阿隐的痛苦。可是，她觉得，自己那天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阿隐掉下去之前，还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另一只手，却不是为了抓紧她。

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那天，她以为阿隐只是在安抚她，可是如今看来，好像不完全是。

“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陈念恩默念着这句话，一只手抚上阿隐当日拍的手背位置，轻轻一按，手背打开了一个小口。

里面有一个凹槽。

凹槽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