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移植术 第29章 第 29 章

陈念恩被控制在医院的一个空房间里。

宋雪心跳一停止，医生便收到提醒，立马冲了进来。进来的时候，只看到陈念恩这个机器人呆呆地站在宋雪的病床旁。

虽然宋雪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但是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出事的时候，身边连一个医生也没有，这机器人怎么也没有呼唤医生进来抢救呢？这样一来，他们实在不好跟家属交待啊！

医院查看了出事期间的监控，确实只有陈念恩和宋雪两个人，期间宋雪的呼吸机接口还曾经被拔下来过！他们立刻将陈念恩控制了起来！

至于要怎么处理，就等家属或安全局的人来到再说吧。

恰好，宋雪的家属也是安全局的人。

林川来到医院，医生再次表达了表示遗憾的客套话。

林川打断了他，直接问道：“我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心脏衰竭？”

“其实啊，宋女士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一直都很不好。不过，确实不至于会突发心梗，我们查看了监控，发现事发期间，只有一个机器人和宋女士在病房里，期间她还曾把呼吸机的接口拔了下来，导致宋女士有短暂的缺氧。”

“机器人？”

林川见到了医生口中的那个机器人，正是与他朝夕日对的陈念恩。她神情忧伤，低着头坐在一张椅子上。看见他进来，抬起头，那个样子难过得仿佛正在哭。

“林川哥哥……”她站了起来，本想立马扑过去的，但是林川的脸上除了难过，竟然还有一股恨意。这股戾气将他整个人罩了起来，让陈念恩不敢靠近。

甚至，双脚不自觉地向后轻挪了两步。

人类的本能，就是远离让他们感到危险的东西。

陈念恩告诉自己，阿姨去世了，林川哥哥肯定是很难过，他只是难过。别说他，就连陈念恩她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在责怪自己，如果她当时第一时间将呼吸机的接口接上去，如果她第一时间叫来医生，是不是就能留住阿姨？

哪怕医院将她关起来，她心里的难过都掩盖了害怕。

因为，她并没有多想。她知道，只要林川来了，就会把她带回家去。就像那天她在铁市大学门口惹出麻烦一样，他会无条件地相信她，站在她的那边。

她只是担心林川会太伤心，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林川哥哥，阿姨她……”

“为什么？！”林川猩红着眼，看着她问道。

所以，这就是她的目的吗？因为他害她变成了机器人，所以她处心积虑回到他身边，这就是她报复他的方式吗？

陈念恩问道：“什么，为什么？”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你要报复我，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林川既生气又心痛，失了理智一样冲着陈念恩大声吼道，“你可以冲我来！是我对不起你，你就算直接要了我的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伤害我的妈妈？”

“你知不知道，她这些年已经很痛苦了。”

陈念恩又急又害怕，连连摇头，说：“我没有，不是我！林川哥哥，你相信，我怎么可能会伤害阿姨？”

“不是你，为什么从你主动说要照顾我妈妈开始，她的情况就越来越差？不是你，为什么刚好只有你们在病房里的时候，你就拔下呼吸机的接口？”

林川刚才看了宋雪这段时间的报告，她的身体，自从陈念恩出现之后，就一路变差。

陈念恩赶紧解释说：“我没拔，它是自己松的。”

“那你为什么不立刻接回去？为什么不叫医生？为什么？”林川连连质问，每一个为什么都在两人之间砸下一个大锤子，将他们的感情和信任砸得稀巴烂。

“因为……”陈念恩没有底气，因为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因为，阿姨，其实不想再坚持了……”

“你撒谎！”林川噙在眼眶的泪水瞬时滚落了下来。

“我没有！是阿姨自己说的，她当年就不想活下来。她不想终日躺在床上，她也不想变成机器人！”

撒谎！撒谎！她撒谎！

林川反复告诉自己，是陈念恩撒谎，人都是求生的，怎么会求死呢？

她都坚持了这么久了，他现在已经确信大脑移植术真的存在，他的妈妈真的有救了，她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他不相信，他也不会去相信。

那是他这么多年的一个支柱。

他已经失去了爸爸，只能紧紧地拽住妈妈。只要妈妈在，他就不算是孑然一身。

28岁的他，其实人生一直停留在8岁那年，失去一切的他，拼命地想要留住一切。他抓得越久，他就越不能放松。不然，他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呢？

现在，陈念恩竟然告诉他，是妈妈自己不想坚持，她当年就不想坚持。那么他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他不要听！

他上前，一手抓住陈念恩的手腕，另一只手拿出一个手铐。

陈念恩挣扎了一下，问道：“林川哥哥，你想干什么？”

林川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回到安全局再说。”

陈念恩难以置信：“你要抓我？”她这样被他带回安全局，以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她的下场大概率是销毁。

“是。就算那个不是我的妈妈，你这样做，已经严重违反了《机器人守则》里的规定。”

陈念恩：“你只是把我当作机器人？”

林川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是他失心疯了，他竟然会相信一个机器人！就算是拥有人类意识，她依然是一个机器人！

陈念恩的心简直碎掉了，眼前的林川让她感到陌生。她突然双手用尽全力往前一推，也许是没料到陈念恩会反抗，林川竟然真的被她推得向后倒去。

挣脱了的陈念恩，打开门拔腿就跑。

守在门口的机器人，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陈念恩跑出去，因为没有得到指令，他们并没有追上去。

林川很快站了起来，追了出来。

两人追逐到医院的中央广场外，林川停了下来，拔出了枪，果断地朝陈念恩开了一枪。

陈念恩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动力一样，无法动弹，因为惯性向前栽去。

EMP手枪。

当时林川跟她介绍过这种枪，可以迅速让机器人短路，失去动力。

陈念恩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她回头看去，林川仍举着枪，快步向她靠近。她有些绝望地想，这下，是真的逃不了了？

就在林川快要走到陈念恩身边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边上快速飞了过来，一脚将他手上的枪踢飞，林川也被踢到在地。

他抬头一看，又是源飞。

果然，他们就是一伙的。

他看着陈念恩说：“陈念恩，你还敢说你没骗我？你如果不是和他一伙的，他为什么要出来救你？”

陈念恩失望地看着林川，什么都没说。已经失去信任的两人，说什么都是徒劳。

倒是源飞看不下去了，他指着林川说：“林川，你是不是疯了？你还要再杀她一次吗？你这次杀了她，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陈念恩早就死了！她不是陈念恩，她只是一个机器人！”

源飞真是要被林川气死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她的内核就是陈念恩。如果她不是陈念恩，你之前跟她一起算什么？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她是谁吗？”

林川却嘲讽地笑了笑：“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大脑移植术对吧？你只是一个输入了有关陈念恩所有喜好习惯设定的机器人，你利用我对她的愧疚来接近我、欺骗我、报复我对不对？”

妈妈已经死了。有没有大脑移植术都没关系了。甚至，他宁愿，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技术。这样想，也许他会觉得更好受一些。

如果她真是陈念恩，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她想起陈念恩那双乌亮澄澈的眼睛，纯善无害，她肯定做不出这种伤害他人的事。只有机器人，才会连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都不放过。

他也是着了魔，才会相信一个机器人，还会爱上她。

只是因为他的愧疚。他后悔在地轨站利用了陈念恩，所以他选择相信陈念恩真的可以回来。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陈念恩。可是，就像飘在空中的气球，你越是慌乱地想要去拽住那根细线，就越是拽不住。就像故意捉弄你一样，你以为抓住了，其实它早就从五指缝中溜走。

他留不住妈妈，也留不住陈念恩，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将会离他而去。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一个邪恶的歹念在脑海中生起，如果终将要失去一切，那现在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拽着所有人，一起毁灭吧。

陈念恩心如死灰，面对林川如此荒唐的猜测，她甚至都不觉得可笑。她只是发现，原来一个人变脸，可以变得这么快。

直到此刻，陈念恩才意识到，林川从来没有真正地信任过她。他根本不相信，她毫无企图地回到他的身边。源飞的出现，更像是埋下了一个导火索，加深了他的猜忌。直至今天，宋雪的死去，彻底点燃了所有的怀疑、猜忌。

既然如此，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源飞也懒得跟他说，走上前去，想将陈念恩扶起来。可是EMP的效力还没消退，陈念恩仍然动不了。

源飞直接将陈念恩抱了起来，说：“别管他，我带你走。”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林川在背后喊道：“别动！再动我就直接开枪了。”

源飞以为他还是拿着那把EMP，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却看到一个发着橙光，正在积蓄力量的枪口。

高温等离子枪，只要一枪就可以直接将他们两人烧熔。

写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挺心疼林川的。

这是一个很忧伤的故事，林川就是其中一个悲剧人物。

前面写了一段林川和陈念恩之间的糖，其实不过是糖霜包裹下的一个悲剧。

以大众的眼光去审视林川，他确实是个渣男，是个很不讨喜的男主，但是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这么写了。他不坏，是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成为这样的人。

他想要爱，但是孤独缺爱了20年的人，内心已经贫瘠成一片荒漠，他根本没有能力去爱人。

他会被陈念恩吸引是必然的，但是他没能力去爱她。他越想抓住她，就越会患得患失。他对她的愧疚，也演化成怀疑和猜忌，让她再一次伤害陈念恩。

如果他愿意无条件相信她，陈念恩是有可能为了他站在阿隐的对立面的。林川是亲手把自己最后一次有可能被爱的机会给毁灭了。

写到这里，有关他的故事基本已经讲完了，戏份会减少，接下来会写写源飞的故事。他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但他被命运推向了和林川不一样的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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