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移植术 第27章 第 27 章

林川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陈念恩没有在上课，因为她并没有戴虚拟眼镜，不过她正看着电脑很开心的样子。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表情有些慌张，双手快速地在电脑不知道处理着什么，然后才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回来啦。”

“嗯。”林川走着过来，问道，“在干什么？”

陈念恩双眼乌溜溜地转了一圈，说：“学以致用，用课堂上学到的内容，做点小实验。”

“哦？”林川一听，也来了兴趣，追问，“做了什么，我看看。”

陈念恩却推辞道：“还没做好呢，做好再给你看。”

林川笑了笑，也不再坚持，转而关心道：“今天没出去玩？”

陈念恩摇摇头，说：“没有。今天刚好学到有意思的东西，不想停下来。”

“那也不能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要劳逸结合。”

陈念恩点点头：“嗯，知道，明天就出去玩。”

林川笑着揉揉她的头，说：“我先去洗澡。”

他一说“洗澡”，陈念恩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昨晚两人洗过澡后的场景，顿时又害羞了起来。她默默地在电脑前坐了下来，说：“那我自己再玩一会。”

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也太羞耻了，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适应，没法天天都来。

她在电脑前胡思乱想，什么都看不进去。听到浴室的门突然打开，陈念恩吓了一跳，赶紧拿起眼镜戴了起来，开始“专心”听课。

林川看了她一眼，也不打扰她，自己拿了一本书，在沙发上坐下来看。

时钟一格一格地往前跳，林川好几次从书里抬起头来，看看时间又看看陈念恩，她始终没将眼镜摘下来过，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实在太不符合她平时的样子了。

已经12点了，思绪再三，他将手上的书放下，走到陈念恩面前，直接将她的眼镜摘了下来。

陈念恩猝不及防地从虚拟课堂一下子退了出来，眼前出现了脸色不太愉悦的林川。

陈念恩：……

林川：“还没听完？”

陈念恩心虚，不敢直视林川的眼镜，垂下眸子，说：“嗯，刚好感兴趣，不想停下来。”

林川语气颇有些强硬：“太晚了，明天再继续看吧。”

“我还不困。”反正她是机器人，不需要睡觉。等林川睡着后，她就在沙发上将就将就就好，也不是没睡过。陈念恩说完，伸手要去拿林川手上的眼镜，可是林川却紧紧抓着不放松。

陈念恩抬起头看着林川，只听见他幽幽地问道：“念念，你是不是害怕？”

陈念恩：……

“哈哈，哈哈……”陈念恩干笑了几声，倔强的话语中带了一点要哭了的语调，“我害怕什么啊？”

“昨晚……是我一时冲动了。”林川开门见山地说过，“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今晚只睡觉，什么也不做。”

林川本来也真是想和陈念恩慢慢来的，毕竟她还小。可是，昨晚他的心绪太乱了。不知为什么，他很害怕，害怕会失去陈念恩。那一刻，理智让位给了冲动，果然是把陈念恩吓坏了。

“我……”陈念恩的头更低了，羞得不行，她这下是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好，睡觉。”林川不容置喙地说道。

既然有了林川的保证，陈念恩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乖乖地跟着林川进去睡觉。林川也确实和以前一样，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睡，没有做越轨之事。

接下来几天，林川也都是如此，两人最多也就只有接吻。

这么一来，陈念恩又有些困惑了。她听说，男人开过荤后，就会食髓知味。可是，林川这几晚还真的只字不提那种事，她又在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抗拒，他都不敢再提了呢。

可是现在她也不好自己说要啊！

哎，真烦。有也烦，没也烦。

……

眼看明天又到公休日，陈念恩想着他们也很久没去看望宋雪了，她提议道：“我们也挺长时间没去看望阿姨了，明天你是休息的对吧？要不我们去看看阿姨？”

林川这才想起明天他有工作在身：“明天不行。我忘了跟你说了，明天有个全球智能峰会，顶尖人工智能科学家、技术专家和政商各界人士都会到场，安全局需要到现场协助维护秩序，不能陪你了。”

陈念恩理解，也不强求，说：“那我自己去吧。”

“对不起。”林川将陈念恩拥进怀里道歉。

“你道什么歉，工作要紧嘛。”

……

第二天，两人在空轨列车站分开。陈念恩现在对铁市也比较熟悉了，也知道了作为机器人在这里的生存规矩，尽管有些并不那么合理，但她也学会不去对抗。所以，林川现在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坐车去医院。

陈念恩到宋雪的病房时，她的护工机器人正打算帮她擦洗身体。

“阿姨！”

宋雪看见陈念恩，苍白虚弱的面容露出个微笑：“念念，你来了。”

“你要擦洗身体吗？要不我帮你？”陈念恩想起她之前照顾宋雪时，把这项技能锻炼得可娴熟了。

宋雪原本是心疼陈念恩，担心她累，正想推辞，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陈念恩应道，便像之前那样开始帮宋雪擦洗身体和翻身。做完后，护工机器人便收拾东西拿到外面去，留下陈念恩和宋雪在病房里。

“念念。”宋雪开口叫了一声，短短的两个字尽是无力感，陈念恩感觉宋雪的身体好像差了很多。

“嗯。”陈念恩刚应道，就听到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哔——哔——哔——”地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陈念恩四处张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机器发出的声音。这时，她看到宋雪的表情非常痛苦，似乎要呼吸不上。

陈念恩终于发现，是呼吸机的接口松动了，导致无法供氧。

“阿姨，别怕，马上好了。”

“不要。”宋雪似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的这两个字。

“什么？”陈念恩以为是自己哪里操作不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宋雪表情越来越痛苦，她还在努力地吐出不连贯的字：“帮……帮我……我……不想……再……再……坚持了。”

什么意思？陈念恩皱了皱眉。

“这样的……生活……我……我……不想……再……坚持了。”

陈念恩倒吸了一口气，她总算听明白了，宋雪这是不想活了。

“不行！”陈念恩立马回绝，然后再也不顾宋雪的阻挠，将呼吸机的接口重新接驳好，机器重新工作。

宋雪的脸色似乎稍微好了一点，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呼吸不上来。

可是，她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发自内心地失望，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念念，你知道我这样的生活，有多痛苦吗？”

“阿姨，不行的，我做不到！我不能这样做！”要她见死不救，而且那个人还是林川的妈妈，陈念恩做不到。

“20年来，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困在这具不能动弹的身体上，就连呼吸都无法离开机器。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本就是生不如死。”宋雪这些话，似乎堵在心口很久了，“这些年，我苦苦支撑，不是我贪生怕死，我只是担心留下小川一个人，他会太孤独了。”

“好在……”宋雪欣慰地看着陈念恩，“他现在有你。我就放心了。”

陈念恩越听心里越慌，怎么听着像是在说遗言啊！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对林川哥哥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其实，有办法治好你的，你不能放弃！”

“我知道……”宋雪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大脑移植术。”

陈念恩有些惊讶，原来宋雪什么都知道。一开始，林川答应帮她救阿隐，就是想要阿隐的大脑移植术救他的妈妈。

“但我……”宋雪似乎越来越虚弱，仿佛在用最后的生命在说话，“不想……”

“我不想，那样活着。”

她看着陈念恩，眼里是心疼、是同情、是悲悯。

“你也一定，很痛苦吧……”

从一个人类，变成了机器人。说实话，陈念恩看似很快接受了这个身份的转变，但实际上，她只是努力地隐忍，努力地让自己去适应。

“小川……最憎恨机器人……可是，他却想把我变成机器人……”

早在很多年前，林川就跟妈妈透露过，大脑移植术这项技术可以帮她再次站起来，可以再次驾驶飞车在天空翱翔。

可是，就算是那时，宋雪也没有很高兴。她对机器人的怨念，不如林川的深。但是，要她接受自己以机器人的身份活下去，她心里还是抗拒的。

但是，林川却很坚持。

他虽然讨厌机器人，但是这是他唯一知道可以救妈妈的办法。他知道他爸爸参与过这项技术的研究，他也知道，这些年，在这项技术的研究上，最接近成功的人就是路远。

所以，他想尽办法，想要找到路远。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路远始终杳无音讯。宋雪也就慢慢放弃了。直到，她看到变成了机器人的陈念恩。

她不知道陈念恩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机器人。不过她总算确信了，大脑移植术这项技术真的存在，而且真的能成功做到移植人类意识。

那一刻，她竟然没有看到希望的喜悦，反而心生一种恐惧。

恐惧林川会坚持使用大脑移植术来“救”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林川却一直没有跟她提及这件事，但是她已经决定，她不会选择那条路。

“念念……谢谢你……能认识你……让我在生命的最后……重新……回忆起这段路的快乐……来此一遭……拥有过……快乐过……足够了……”

宋雪说完，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上扬，浮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哔——”

仿佛能刺穿人心脏的警报声响起，宋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