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元宵,魏淑芬玩兴正浓,第二天郑宁山又将她送进了皇宫,魏淑芬依旧待在去年她所在的小院里面,御医更换了药方又看着喝了一个月才放她出来。这一次一直陪着她的青衣宫女将魏淑芬所有衣物都收拾了出来给她,另外还有几匹料子,让她拿回去送人。
宫女将魏淑芬一直送到宫门口,这一次依然是郑宁山来接她,郑大人将魏淑芬的腰牌递给她,又给了她一份任命书:“离开家三年了,回去和家人商量吧。”
魏淑芬拿着自己的腰牌打开任命书。
诏曰
朕惟治国之道,在选贤与能,以辅弼朝政,安定四方。
尔魏淑芬自幼勤学苦练,入仕以来,屡有建树,威能服众,勇能御边,安邦定国。
建元十五年,尔入镇南巡捕房,协理江南;建元十八年,护卫京师。启元元年,出使西域诸国,扬吾国名,启元二年,巩固边防,保境安民,功绩昭著
今谏官上言,尔有宰辅之才,朕与天后皆以为然。今特拜尔为____望尔尽心竭力,推行新政,以期天下大治。
尔其钦哉
启元三年正月
魏淑芬嘴巴越裂越大,夸得真是太好了,突然她愣住了,这是一份空白任命书、
“按说你们这些外地人,每人每年都有一个月探亲假,你三年积了三个月假期,如今放假吧。”郑大人看着她,“回去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以后要去哪里?”
魏淑芬挑了挑眉,随便自己填?魏淑芬不知道,现在无论是巡捕房还是定远军还是在朝堂都有了她的位置。她突然想到云珠和宝瓶的任命问道:“云珠和宝瓶已经去镇南巡捕房了?”
郑宁山摇摇头:“她们俩说等你一起走呢。”
魏淑芬笑得好不得意,待会一定要好好跟她们炫耀一下,魏淑芬想着回去问问宝瓶四品官有哪些,她要填一个四品官在任命书上,那样她的品级就是最高的。郑宁山看着魏淑芬明媚的小脸,宝瓶和云珠没有走,是因为从英国公府拿了好东西,云梯正在帮她们赶制合适的武器,两人对魏淑芬的飞爪很是眼红,英国公府几卷天蚕丝全部被她们拿了来,云梯掺和乌金给两人一人打了一个飞爪,两人正等着魏淑芬回去呢。
魏淑芬一进巡捕房,迎面飞来云珠和宝瓶,巡捕房边边框框可供抓握的东西更多,这两人像蜘蛛一样演习了许久,只待魏淑芬回来。魏淑芬一见半空着吊着的云珠和宝瓶立刻来了兴致,这巡捕房到处是机关,平常可不会供她们这样攀爬,魏淑芬飞爪紧跟着探出,追在了云珠宝瓶身后,惹得巡捕房众人抱怨巡捕房养了三只蜘蛛精。
晚上魏淑芬终于有空跟云珠和宝瓶炫耀她的任命书,云珠和宝瓶一人扯了她一只手,都要魏淑芬到自己的部门来。魏淑芬挣脱开叉腰大笑:“看你们谁对我更好,我就去谁那里。”云珠宝瓶对视一眼,一齐上身扑到了魏淑芬:“说,谁对你最好?”
魏淑芬三人的笑闹声传遍半个巡捕房,郑宁山和周钊坐到了一起:“魏淑芬究竟如何安排?”
“这要看魏家庄怎么想。”郑宁山想到那个空白的任命书,魏淑芬是个胆大的,他也不知道她想去哪里,很快郑宁山就知道了,那是一个让人意外又不意外的选择。
魏淑芬第二天收拾行囊准备南下,才发现赵远程父亲托她转交的书信还在包裹里,她慌忙给赵远程送信,赵远程下了值直接过总捕房来。
赵远程一点高兴地模样也没有,他提了两壶酒进来,递给魏淑芬一壶。
“你回来也不去找我?”赵远程抱怨着。
魏淑芬看了他一眼,自己连大人都没空找还你去找你,你以为你是谁?
“听说你升职了,恭喜。”魏淑芬被宝瓶耳提面命总算会说客气话了。
“是啊,从一个人巡街到带了一个队伍巡街。”两年多过去了,赵远程依然在巡街,魏淑芬有一种京师大捕房根本没有案子要办的错觉。
“对了,我从定远军来,有你的家信。”魏淑芬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件事,这一封家信在四个月之后终于到了赵远程地手里。
魏淑芬打开包袱,除了那封家书,还有好几个瓶瓶罐罐,里面是赵远程母亲给魏淑芬的药。魏淑芬一手信一手药拿了出来。
赵远程无语地看着她,这封信明显看着有些时候了,上面布满了折痕。赵远程叹了一口气接过家书看了起来,这封信是母亲写的,母亲的字又大又圆,一个个像滑稽戏小人,排着队带来母亲的问候。赵远程忍不住红了眼眶,来京城三年了,京师大捕房不比总捕房,琐碎的事情特别多,白大人总是一拖再拖他的假期,也不知道双亲在家里好不好。
魏淑芬忍耐着赵远程看完家书,将家书小心叠好放进怀里,才打开一个个瓶瓶罐罐:“来,看看这些你认识不认识,都是你母亲给我的,你知道用了什么药材吗?”
赵远程看了一眼药瓶连忙伸手盖了盖子:“你——你不要随便打开这些盖子。”赵远程看着一脸好奇的魏淑芬:“这些我娘家的神药,都是补身的,你自己吃就是了,不要告诉别人,也别想着去找药,那些药材是旗族的珍宝,不会给外人的。”
二月十八,魏淑芬云珠宝瓶办理了交接,三人打马南下。
越往江南绿色越浓,江南的柳条已经反青,和京城光秃秃靠着红纸红绸装点起来的热闹一点也不一样。江南是温润的,时不时有花香味传来,草叶也开始长出了新芽,云珠第一次看到鲜花甚至停下来当稀奇一样看了半天。
过了清江,天色越发温和起来,魏淑芬三人刚刚在路边的茶馆吃了晌午饭,如今正牵着马慢慢走着消食,宝瓶突然看着天空说道:“你们看那是大雁吗?”
蓝色的天空两行人字型的黑鸟向着北方飞去,云珠站住了看了好一会说:“是吧,我一直看到的都是大雁往南飞,然后就知道要下雪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大雁往北飞呢,也不知道我的家书师傅爹娘收到没?”
年前的嘉奖已经发往小和卓部,云珠写了家书一同寄了回去。宝瓶是孤儿,云珠和魏淑芬在京城都是异乡人,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随着镇南巡捕房越来越近,魏淑芬对江南越来越熟悉,不管是人情典故还是途径的小城有什么好吃的,魏淑芬都能信手拈来,如同主人一样带着她们各处游玩。随着魏淑芬口中“阿爷说”“阿奶说”“阿爹来过”越来越多,宝瓶和云珠意识到魏淑芬终于回家了,今天的大雁也引起了云珠的思乡之情。
魏淑芬带着云珠宝瓶一路吃一路走,突然她说道:“我们江南府有个求姻缘的地方极是灵验,你们要不要去?”
云珠和宝瓶看魏淑芬一脸推荐忍不住去了,原来在在江州辖下临江村有一座小桥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带子,远远看去就是一条红色的长廊。原本普通的石桥被加固了,装上了栏杆不说,栏杆还特别的高,上面飘飘荡荡满是红绸。这座桥如今有一个美妙的名字——英雄美人桥,这个名字拗口,是老百姓私底下的叫法。桥头有一座石碑,上面刻了魏敢当如何英雄救美最终成就了美好的姻缘,这座桥官方名字就叫做姻缘桥,每年都有很多青年男女来祈求美好婚约,也有祈求夫妇和顺的,还有祈求子女的,求财的有,求官的也有,简直就是一座百求百应桥。
宝瓶和云珠翻看着桥上的祈愿,有祈求让孩子夜里好好睡觉的,有祈求出门行商一路顺利的,有拉肚子祈求明天不要再拉了,还有没有背书祈求先生明天不要抽中他背书的,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云珠和宝瓶看着笑个不停:“你父亲知道这么多人求他吗?”每一张祈愿书开头都是——魏敢当大神保佑。
魏淑芬揉揉鼻子,她觉得有人念叨她鼻子痒得厉害:“我父亲叫魏武,魏敢当是谁?我不认识。”其实魏淑芬也不知道爹娘算不算好姻缘,外面人人都说爹娘是英雄美人端的相配,自家爹娘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可是魏淑芬知道母亲藏着心事,祖母说母亲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父亲除了练武什么也顾不上,祖母又说父亲太知道自己要什么。
入了江南府,魏淑芬整个人状态都不同了,尖锐的棱角收了起来,整个人柔和很多,也不再说自己是魏家庄出来的,像一个微服潜行的大家小姐,小心地不要暴露身份。
魏淑芬甚至带着云珠和宝瓶到成衣店买了两身衣服换上。江南衣物轻便,领口锈着花,袖口缝着边。宝瓶是大正人,穿上衣服就是一位温婉的小娘子,云珠肤白发红,一路引得不少人看她。
“你要不要把头发染黑?”魏淑芬问她,江南人爱美,脂粉店还有染发剂,不少白头翁会去脂粉店染头发。
宝瓶还没见过人染头发,撺掇云珠去,三人一起在脂粉店,云珠染黑了头发,看起来更漂亮了,云珠还撺掇宝瓶和魏淑芬都画了一个妆,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玩一直走了一个多月。
在临江县,魏淑芬和宝瓶云珠两人分开了,云珠拉着魏淑芬的手:“你不跟我们一起去镇南巡捕房吗?”魏淑芬想到镇南巡捕房一堆长辈,害怕地摇了摇头,她去镇南巡捕房头发不给撸秃了走不了,太可怕太可怕,师伯师叔们的关爱太热情,他们一定会拉住她让她跑腿。
“小芬你一定要来我监察部啊。”云珠又拉着殷勤嘱托着。
魏淑芬敷衍地点点头:“每年春耕之后巡捕房总是有人来魏家庄进修的,你们一起来魏家庄找我啊。”
魏淑芬有一匹矮脚马,从魏家庄带出来的,回去的时候依然是一匹矮脚马。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