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倒是一番和睦景象,赵鸣频频劝酒,张家兄弟都喝了不少。
不过,也不至于到了神志糊涂的时候。
毕竟古代的酒度数也不高,要真给他们上五十五度的,两杯下去就要倒了。
赵小照大概真的以为这是到了迪士尼。
王子么,英雄救美,这戏对路。
张宛愁啊,他这么大还勉强算是好糊弄,这再大一点可就不好糊弄了。
所以,后面怎么办就看今日了。
酒过三巡,赵鸣起身表示自己要去上厕所。
“那个……”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指着张家兄弟俩说,“你们也跟我一块儿去吧。”
这听着像当年上学的时候,女同学约着一起去上厕所的情形。
这兄弟俩虽然在外头无法无天,这个场合倒也不敢拒绝皇帝的如厕邀请。
何鼎自然是要跟着伺候的,四个人到了“卫生间”外边。
赵鸣直接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放到了张鹤龄手上。
“帮朕收好……”
说完,何鼎伺候着他进去了。
张家兄弟酒喝的不少,正处于欲醉不醉的状态,手上又拿着皇帝的帽子。
在不同的场合,皇帝穿不同的衣服,也得搭配不同的帽子。
那种前头带串珠的,叫做冕冠。
天子十二旒,旒垂摆在帝王眼前,有“弊明”的作用。
表示帝王要不视非、不视邪,是最重要的场合才佩戴的。
今天赵鸣戴的帽子,学名叫做乌纱翼善冠,是皇帝日常穿戴的,上早朝、午朝时也戴这个,
乌纱翼善冠与官吏日常所戴的乌纱帽大致差不多。
一开始是通体黑色,没有任何装饰的,但现在也逐渐镶嵌上各种宝石和珍珠。
鬼使神差的,张鹤龄看着手里的乌纱翼善冠越看越是喜爱,直接就往自己头上戴。
要不说这小子缺根筋呢,你戴皇帝的帽子,这可比给皇帝戴绿帽子还要可怕。
给皇帝戴绿帽子,是看中了皇帝的女人。
你戴皇帝的帽子,那可是看中了皇帝这个位子。
皇帝的女人多的是,让你觊觎一两个,似乎问题也不是那么大。
但是皇帝的皇位可就那么一个,你拿走了、那他做什么呢。
本来以为皇帝不会这么快出来的,张鹤龄还在调整帽子的方向。
没想到赵鸣进去之后突然又不想上如厕了,只简单洗了个手,就让何鼎扶着他出去。
一出门就瞧见了这个让人眼珠子掉地上的场面。
张鹤龄头上戴着皇帝的帽子,张延龄帮他扶着,这兄弟俩倒是配合的不错。
似乎大概有这意思——现在你戴、等会让我也戴戴,亲兄弟不算账、帽子也得轮流戴。
这时候多亏是没有相机也没有手机。
不然他们肯定要拍个照片、摆个pose、发个百八十个朋友圈什么的。
何鼎见了,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简直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大开眼界了。
兄弟俩看见皇帝出来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乌纱翼善冠取下来。
不过瞧他们俩的脸色倒是不紧张,也没有跪下来磕头的意思。
想来他们根本不觉得这要命。
“你——你们……”
何鼎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两个人。
你说巧不巧,张宛也拉着赵小照的手从另外一边走过来,目击了全部的场面。
本来何鼎大概是准备一通大骂,可是看着皇后来了……
他也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个“恋爱脑”,这位又是个“扶弟魔”。
实在是骂也无用,不听没办法,不过该说的话他也得说。
“大胆!这是陛下的翼善冠,你们怎么敢……”
张宛却从他们手中接过翼善冠,自己给赵鸣戴上。
她轻描淡写地问:“你们是不是喝多了?”
这自然是给台阶下了,还是亲姐递过来的,张家兄弟立刻点头。
她低头问赵小照:“喝多了怎么办?”
在赵小照这个年龄,对于喝多了大概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理解。
以前赵鸣就经常喝多,要说其实别人也没有灌他,纯粹是他酒量太差。
“喝多了……”赵小照想了想,“那让他们洗个澡。”
张宛:???
行吧,只能顺着了。
“何鼎,你带他们两个去西苑湖里好好清醒一下。”
这湖水,就是你们的醒酒汤了,好好喝一喝。
张鹤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然、他知道戴皇帝的帽子这罪名可大可小。
但陛下肯定是不会在意的,更不用说姐姐了。
“姐……”
张延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看向皇帝。
“啊?”赵小照奇怪,“你们不愿意?”
不就是游泳么,那次游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他闹了好久,还挨了老妈一顿打。
赵鸣好脾气地问:“那就是没醉了?”
张延龄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真没醉?”赵鸣伸出一只手,点了点他俩,“那朕就要治你们大不敬之罪了。”
无人臣之礼,为大不敬。
大不敬,自然是当斩的。
不过不能诛九族,诛九族的话皇帝和太子也该算里面啊。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张家兄弟还没有觉察出问题的严重性来。
可见朱佑樘从前真是太好说话了。
你这么老好人,当什么皇帝啊。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们自己来领廷杖。一人十杖,一人二十杖。”
张宛立刻跪了下来:“陛下,都是臣妾管束不力,还请陛下一并惩罚臣妾。”
赵鸣情意绵绵地拉起她的手,眼神拉丝地说:“皇后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岂能不知皇后的为人。”
张宛听着简直想吐。
想当年,这家伙就是跟自己这般软磨硬缠表白的。
也不知道她那时候怎么就瞎了眼,居然给他拿下了。
还是年轻啊,没见过世面。
要么怎么后头这日子,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呢。
张家兄弟以为姐姐要给自己说话,顿时燃起了希望。
不料皇帝说:“这和皇后有什么干系,都是他们的错,每人再加十廷杖。”
张鹤龄:???
“何鼎,这事明日你来办。”
何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苦张家兄弟久矣,终于有收拾他们的一天了。
兄弟俩还要撒泼打滚,立刻就被人给拖出去了。
还在喝酒听曲儿的勋贵们听说了这一出,都是面面相觑。
——三十廷杖,不会打死人吧?!
自然,廷杖多少,和打不打死没什么干系。
真想打死你,一杖足以。
真不想你死,日日打、每天三百,也能让你安然无恙。
而且,廷杖打的是让皇帝不满的朝中的官吏。
陛下仁慈,而且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因此自从继位以来还没有施行过廷杖。
张鹤龄和张延龄虽是皇亲国戚,真要惩罚他们,其实还用不上廷杖。
——皇帝到底是啥意思啊?
——而且,皇后居然没有闹腾,这不太对啊。
莫不是,皇帝对皇后不满了?
刚才他俩都没有怎么对视。
大家想了又想,其中有几个人难免怀疑到自己身上。
杀鸡给猴看,该不会,他们才是那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