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之殊途同归 第10章 第五章 三生谷（三）

眼前这一幕，令赵远舟心中熨烫了许久，因为这一刻，他已经期待了无数的春秋寒岁，哪怕单单只是看着他们，他都能感觉到岁月丰饶。

可他亦知道，小玖早已妖化，离仑业已湮灭，而小山神……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魂归天地。

“小卓！”就在赵远舟挣扎着脱离幻境时，文潇一声大喝唤回了他的注意。

等他再次回首时，他的右手已经穿透了卓翼宸的胸膛，鲜血喷涌，将他黑色的长袍浸染彻底，那是他此生永远都无法洗刷的血气。

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血血升起，他的身体再次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而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意识并没有沉睡。

待他惊骇之下将利爪从卓翼宸的胸口抽回后，整个昆仑山巅都已被笼罩在了血月之下，赵远舟亲眼看着卓翼宸的尸体在血泊中倒了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赵远舟慌乱的抹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平复自己的内心，可那些鲜血，却越抹越多。

而且他只要往前进一步，文潇他们就会向后退一步，神情中满是不信任与骇然。

连同离仑，也皱着眉向后退去。

“小卓哥，大妖跌进的是重真幻境，此幻境守护四魄，而四魄对应着贪婪之欲，冷静之智，进取之怒与沉沦之怯，就是不知道大妖现在进展到哪里了？”白玖翻开九幽殷天图，将陆吾夹进去的纸条指给了卓翼宸，卓翼宸看着沉浸在幻境中紧皱着眉头的赵远舟，满目担忧。

就在二人不注意时，远处一抹幽光竟离开了自己的萤石，毅然决然的飞进了赵远舟的萤石之中。

此刻再次被幻境拽住心绪的赵远舟，已然无法轻易脱离，若他真的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神智，那他将彻底魂飞魄散，功亏一篑……

“赵远舟，你又亲手伤害了爱你的人！”

“没有。”

“赵远舟，杀吧杀吧，杀戮，才能带给你想要的一切！”

“不！”

“赵远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狼狈啊！”

“不是！”

“赵远舟，别压抑自己了，你也痛恨这样的自己不是吗？！”

“我没有，从来没有！”

“赵远舟，只要一刀！”这时赵远舟的身前突然多出了一把利刃，“你只要一刀，尽情的发泄吧赵远舟！听我的话，杀掉所有人！然后——再杀死自己，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团圆啊！赵远舟！”

“不！！！！！”赵远舟赤瞳散发，目眦欲裂，身后的伤疤尽数裂开，整个人如同地狱恶鬼，浴血而立。

那把利刃正在因为他的动摇而兴奋的震颤。

这时一抹不属于此间的声音忽然不厌其烦的回荡在山巅之上，盖住了利刃的凶暴之气，宽厚而雄浑，有着包容天地的力量。

“朱厌。”

“朱厌。”

“朱厌。”

“谁？是谁？英招，是英招吗？英招？！”

风雪交加的昆仑山巅上，一位年迈的老者自虚空中踏雪而来，当他将布满岁月风蚀的手掌放在朱厌的头上时，一滴热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滚下，这孩子，怎么也下来了。

但赵远舟此刻仍不受控，他只在一瞬认出了英招，随后那把利刃还是飞进了他的掌心。

“孩子，别怕。”英招看着没入身体的利刃，神情中没有丝毫责备与痛苦，只有坦然。

“这天下，三千来时路，三万去时途。”英招缓慢而坚定的握住了赵远舟的手，随后又将他的眼泪拭去，眸中的慈爱令赵远舟再次泪眼婆娑，“孩子，你的路，还在人间。”

“法相，归离。”英招单手掐诀，目绽金光，一刹那的交互，令他与赵远舟心意相通，赵远舟，回来了。

“爷爷！”赵远舟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似要令风雪凝滞，可天公无情，霓虹一瞬，终要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