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两位请拿好”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将证件双手递给坐在桌前的一男一女,末了用右手对眼前的男女轻轻地向右一划:请从右边离开。
工作人员笑容愉悦,他就没见过比眼前更加登对的人,男俊女美,天作之合,果然好马配好鞍!
然后上扬着脖子,偏头向外喊着,“下一对!”语音上扬,又是见证美好的一天。
顾篱今天穿着一条淡黄的长裙,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开衫红毛衣,手里拿着“结婚证”,翻开、合上,翻开又合上,低头好奇地反反复复看着,这结婚证是一本呈长方形的‘书’,表面是暗红的硬皮包着,上面印着淡金色的几个大字‘华国结婚证’,翻开厚重软绵的封皮,迎面就是顾篱和沈从焕两人的黑白色照片,照片的左下角还留着新鲜的钢印,顾篱看着照片上的两人肩挨着肩,姿态亲密,她还微不可查的将脖子往右边倾斜,双眼看向镜头。
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顾篱喃喃着:她真的就这样结婚了!
侥幸的心终于死了。
沈从焕将结婚证从顾篱手中抽走,视线从顾篱脸上落在正开着的结婚证上,照片中的两人似乎在同一时刻从照片里齐齐地看着他,沈从焕视线凝住又马上将证书合上,似乎放下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仔细看得话,他的瞳孔微颤,眼尾拉的细长,随即拉着恍惚的顾篱脚步轻快的离开。
“你再给我看看”顾篱被拉着一路嘟囔,她刚刚还没有看仔细呢。
“回家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沈从焕低头侧脸说道。
反正已经板上定钉,跑不掉了。
领证一周后
沈从焕左手拿碗,右手捏着汤勺往碗里盛汤,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眼顾篱,将汤碗放她身前,“把这汤喝了”
“吃不了”放下撑住脸颊的左手,顾篱直起腰身看着眼前浓白的鱼汤无奈道,“我真的吃饱了”说完还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这鱼汤是沈从焕下班后去菜市场亲自挑选的活鱼回家熬的,顾篱最近失眠,经常没有胃口,这鱼汤就最合适。
沈从焕靠在椅背上,左手放在大腿上,右手放在桌面上,手腕处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麦肤色,他双眼盯着顾篱,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视线在顾篱和汤碗间来回,最后落在顾篱眉眼处,下巴微扬,“赶紧喝吧,等下冷了”。
顾篱双手捧着碗,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又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沈从焕回家后就脱了外套,现在只穿了件白衬衣,领口敞开,姿态闲散的坐着那看着她。
沈从焕看着顾篱慢慢一口一口的喝点一小碗汤,脸色缓了些,眼瞳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这个月例假来没有?”
“嗯?”顾篱感觉胃里被强灌了一壶水,正不舒服用手揉着,没明白沈从焕的意思,抬头就看见他双眼直直的盯着她的手,顾篱眼神迷茫,没反应过来。
“这个月的例假正常吗?”沈从焕又问。
嗯?!顾篱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脸上茫然、怀疑到惊诧,最后猛低头看了眼手…下的肚子,眼珠不可置信的转了转,抬头无措的说道“没呢,这个月还..”不对,顾篱马上反应过来,她例假的日子早就应该到了。
她不可能真的怀孕了吧?
两人急急忙忙的赶往医院,火速挂号、开单、检查。
做完检查后,两人坐在医院长凳上等着结果。
白色的墙面,长长的走廊,顾篱坐在淡黄色棱条状的长条凳上神不守舍,突然,长廊尽头戴着白色帽子的人影低头,然后扬扬手中的单子,对外叫到“3号,顾篱”
“没有怀孕啊”大夫推推眼镜,看了眼检查单,抬眼对眼前的人说道。
没有怀孕?
顾篱现在心情冰火两重天,视线似乎被拉远,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哎!你们这么年轻,不要着急,以后总会有的”看着顾篱呆住的模样,医生以为她受不了打击,只好对着旁边的男同志说道。
沈从焕很快回过神,稳住情绪连忙点头,感谢医生后,牵着顾篱离开。
回家的路上,顾篱抓着沈从焕后腰上的衣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脑子还蒙着,六神无主,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静不下来。思绪潮起潮落,过了好久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顾篱想:她还是有点失落的。
一切又变成了之前那样,只是沈从焕更加盯紧她的饮食这块,有时间就跑菜市场然后回家做饭,或者让云悦饭店的人送来,不管哪一种,每天的菜色都十分丰富又营养。
“你不要求我买菜、做饭、洗衣吗?”顾篱有天实在没忍住疑惑问道。
沈从焕瞄了顾篱一眼,那眼神似乎透漏着“你都在问些什么荒谬的东西?”,随即将顾篱搂在怀里,一边亲着一边含糊不清说着“我..又..没死,让老婆..做这些,算什么男人”,亲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家都这样,又不是我这样,哼哼!”说完似乎想起见到过什么好笑有意思的事情,他还幸灾乐祸的哼了两声。
顾篱:……
我是不是该谢谢沈家的家风传承!
湖市的冬天一般不下雪,只是天空整天都阴沉沉的,即使中午明亮一些,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就一点点暗下来。大家准备晚饭时,推开厨房窗口一看,哎呀!天空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雨。
下班回家的人顶着细雨中夹杂的寒风,吹得一脸雨水,湿哒哒的,一身寒气回家。热水放在洗手架上,旁边放着干净的毛巾和居家衣物,洗个脸,换上宽松舒适的衣服,整个人又活泛起来。
顾篱看着窗外细雨蒙蒙,暗黑的天空终于将最后一丝光亮吞噬,寒风将细雨顺着半开的窗户飘了进来,零星的雨点子落到了顾篱白嫩的脸上。
“居然又到年尾了!”顾篱关上窗户,拿着手绢轻点脸颊。
这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二个春节,第一个春节是在顾家村过的,也是这样寒冷的天气。长定县冬天不下雪,最多寒冬腊月里头半夜下一场雨夹雪,那就是冷到极致了。
湖市人一般屋内不开暖气或者烧炭,顾家村里每家每户也都是屋内和屋外温度差不多,仅仅屋内的墙壁和窗户挡风遮雨,另外准备好更保暖更厚的冬被就行了。顾篱那时候就在顾父顾母屋后那个小小的,常年阴暗、略带潮湿的偏间里住了一年多,没想到短短一年后,她就相亲、结婚,一条龙走到底。
看着四周已经住了一年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有她日常的使用痕迹,屋内供暖是烧的碳,顾篱一冷就没有精神,沈从焕不知道去哪弄了一车的碳,半夜找人用板车拖来放在院子的角落。那里不起眼,沈从换又用树枝围着上面用树叶铺了厚厚的一层,就是从刘翠儿的楼上往院子里一看,也以为是放的树枝柴火或者院子里打扫的废弃枝叶堆放在一起。
沈从焕早上早早地清除掉残灰,又添上一整天的用量,下班又准时添上夜晚用的量。就这样添上、清除、添上/清扫,房子里一整天不轮白天黑夜都温暖宜人。
天气太冷又经常下雨吹风,顾篱也不去院子里的田园派花房待了。入冬后,她几乎不是在楼下就是楼上,但她差不多一个月就会去顾小姑那里去。每次去顾芙那里也是下午了,待一会儿,喝点茶,吃点东西就走了。偶尔吃个晚饭,但从不过夜。
“你呀,太恋家了”,顾芙打趣着顾篱。
顾篱每次都笑一笑,也不反驳,心里却模糊的想着“恋家…”,看着乌沉沉的天空,明明暗暗的天色,双手端着杯垫和茶杯,她垂眸低头轻撮一口茶,心里如烟雾般散尽后浮现出沈从焕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