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辉一番宣言先把自己逗笑了,两人相视笑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经了这么一遭,之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突然就都被放下了,叶辉打算万事掀过,不再提。
谁知道李渊却是没打算放过他的,只见李渊又指着一摞奏折,同叶辉说:“按照我父皇的那个性子,这么大的事情不会是突然决定的,没道理我们下午面圣的时候不说,偏要等到晚间才说。”
叶辉顺着李渊所指拿起了一封奏折,发现正是祁清涟多月前所书,上言本朝自开国来礼制不全,多有疏漏,当责专人重新修攥,以正典法。
这奏折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祁清涟正是礼部官员,还曾为大皇子协办国宴一事,这奏折正是在那之后所上,实在是合情合理。
若说有问题,问题也是出在祁清涟这个人身上。
叶辉看不出问题,便直接问道:“他一个礼部官员,经历过国宴混乱之后提这个也正常,至少说明他是在干实事的。”
李渊又指了指下面的那几封奏折,说:“问题出在他推举出来的人,是沈故。”
沈故是世家中名副其实的领头人,四大世家虽皆有惊才绝艳的年青一代,可若提起世家子,大家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沈故。更何况,沈故还担着崇文馆的差,于情于理,这活计都是沈故的。
叶辉沉吟:“不说他的派系立场,沈故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沈家从未在明面上站过队,以为沈故立场中立所以推举出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李渊点头:“没错。而且祁清涟在把这事推给沈故之后真的一点没有沾过手。”
李渊又挑出了一份奏折递给叶辉:“虽然我们之前都不知道这事,然而沈故这次立法修典其实是已经差不多做完了的。”
叶辉打开一看,只见是沈故上书,把修典的功劳推给手下崇文馆的人员,祁清涟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叶辉挑挑眉,摩挲着祁清涟三个字气笑了:“沈故这小子,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
重生以来,叶辉就觉得沈故其人狼子野心,虽一直没找到证据,可叶辉就是觉得他和自己前世的死有关。对他多加提防,此时发现了两人有关,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李渊却对此没什么反应,反而安慰叶辉:“毕竟立场不同,他没道理与我们和盘托出。而且祁清涟本也在崇文馆领着一份差,他会在这名单上也正常。重要的是,他负责的是哪部分?他们这个典说是修完了,我着宫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在宫中有留档。”
叶辉挑着眉问:“直接把沈故叫来问问?”
李渊摇了摇头:“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今日一早我就派人请谢大人去崇文馆打探消息了,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来通报谢长留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谢长留见了礼落了座,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太子殿下了。”
谢长留此言又把叶辉的迷惑挑了起来,心中没了芥蒂便也不觉得直接问有什么不合适的了:“说起这个,今日朝上皇上的意思不是要直接传位于你么,怎么最后变成了太子监国,这两者差得有些远吧。”
李渊听他此问就知他在朝上魂不守舍,什么都没有听。李渊冲着叶辉一笑,却是对着谢长留说的:“此事还需要谢卿解惑。”
谢长留拱手一礼,说道:“我今日到了崇文馆,拿到了他们新编法典的全部内容。据崇文馆内的人说,他们这次涉及甚多,各部各处都有涉猎,便直接将对应的部分送进了相应的部门,总章存在了崇文馆内。”
李渊追问:“按理说这些东西应当全送进宫里一份,以作留存,崇文馆不知道吗?”
谢长留答:“这事我也问了,崇文馆的人说,是他们在修典的时候,觉得既然崇文馆是所有典籍的编修撰写处,那就应该以崇文馆的版本为准,于是自己把宫内留档这规定删了。”
李渊没吭声,面上也看不出表情,只是点点头示意谢长留接着说。
“我又问了崇文馆的人找祁清涟所编纂的部分,发现祁大人负责的正是传位禅让这部分内容。祁大人这部分编得真的是无懈可击,调理明晰,引经据典,每一条每一款都想到了,还都有据可查,就是不太通人情。”
谢长留喝了口茶才接着道。
“比如这继位一事,他详细的规定了继承和禅让两种区别,且言明,继承需立太子,由太子任期至少十月,观太子的民心风评,才可正式继位。这也是皇上虽有心传位给太子,却只是立了太子,着其监国的原因。”
叶辉听完,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所以这个祁清涟,又是请旨整修历法,又是给皇上下毒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太子只是太子,不接那个帝位?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吗?如今太子监国,朝中一应事务皆在他手,有没有那个名分有那么重要吗?”
谢长留偷偷看了李渊一眼,才说:“如今是三皇子继位自然没有区别,可这是因为之前世家那场争端,大皇子被波及了。若没有那么一遭,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是谁还说不定呢。我们假设祁清涟是狄虏之人,那他说做皆是为了边关战争狄虏能获利,若此时是大皇子监国,那兵马粮草还能否如现在一般调动清楚就说不准了。”
叶辉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可他仍然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
一个狄虏的奸细,背井离乡,把自己送进了如此的权利中心,竟然只是试图修改法典来制衡吗?若是被驳回了呢?若是偏有人不按照他预想的做呢?
此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实在不像是一个奸细会使的手段。
“此事先暂且这样吧,我知这其中疑点甚多,只是祁清涟已死,他还有什么后手都不得知晓了。也许是因为他还有什么办法没用出来,所以显得此法儿戏了些。”
李渊合上一直在看的一本奏折,此时他面前的书案上已经被堆满了,他整个人被挡在后面,烛火明明灭灭,照到他脸上,显得他脸色有些阴沉。
“接下来还要麻烦谢卿去查查那个兰花印章与祁清涟是否有关系,也好给我们的猜测做个印证。我也乏了,大家就散了吧,接下来还有的要忙呢。”
叶辉不明所以,谢长留却是接着感叹了一句:“是啊,原本计划着要在年节上设宴,与百官同乐的,也不知道皇上身体可还撑得住。”
“什么百官同乐?我怎么不知道?”叶辉忙问。
李渊已经起身走到叶辉身边了,听见叶辉此问笑了笑,推着叶辉往外走:“又是崇文馆那群出的幺蛾子,说是要万民同乐才好彰显国富力强。不过我觉得确实可以办一办,也是冲喜了,这是就交给你了,时间就定在年节前一夜。”
叶辉被李渊推着向外走,还要回头问:“不是,怎么就交给我了,就剩五天时间,我去给哪给你们变去。”
“那我就不管了,京中皆知,西南王世子最是会玩,吃喝玩乐之事,找他准没错。”李渊说完,正好除了御书房的门口,他自顾自地向着宫内走去,一副不准备听反驳的样子。
叶辉站在御书房门口看了一会李渊的背景,见他虽是脊背挺直,可仍然看出了几分疲态,又想起他说自己整夜未睡,终于还是认了命,向宫外走去。
原本叶辉是打算直接去礼部找人手开始干活的,然而刚走出宫门就开始飘雪,落雪虽然不稀奇,可他就是很想同雀儿同看。
于是把去礼部的活交给了谢长留,自己先回了家。
刚进府门,就被门口的小厮告知,“雀儿姑娘出去了,还说要是世子找她,就在自己院子里等等,她一回来就去。”
叶辉回了自己院子,并没有看见雀儿的踪迹,才觉得心底满是失落。这心情来得毫无道理,小丫头出去玩还知道知会一声,已经是不知道多大的进步了,可他仍然觉得失落,未免太贪心了些。
叶辉也没有进屋,就站在院子了,雪飘了满头也不知道拂去,落得他满头白色。
好在雀儿也没有让他等很久。
雀儿还是没有学会走正门,直直落到了院中的枯枝上,又跳了下来,抖落了一树积雪。好巧不巧,正好落了她满头,雀儿也落了个满头白。
她却好像没发现的样子,径自走到了叶辉面前,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一枚玉佩举到他面前,说:“我见书上说交换了定情之物,就算是结亲了,我将这玉佩交给你,你可愿意娶我?”
叶辉没防备她突然说这个,也没想过雀儿会这么直接,还傻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雀儿盯着叶辉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愿意娶我?”
叶辉看着满头雪的雀儿,也看进了她的眼睛,见着她眼睛里同样满头雪的自己。
叶辉将雀儿举起的玉佩和她的手一并握进了手里,暖的玉佩,冰的手,他轻轻地说:“当然。”
叶辉:虽然我的告白被抢先了有点急,被姑娘主动求娶还特别开心,但是我要稳住,不能慌,要像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答应她。
自从我读过“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这个句子之后,就对落雪中两个人互诉情衷这个情节非常迷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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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突然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