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到了醉仙楼,叶辉带着雀儿直接进了包间。小二在后面一直跟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叶辉已经推开了门,见到了早已经在里面的沈故。
沈故也没叫吃食,桌子上只摆了一壶酒,自斟自饮。
叶辉挑了挑眉,转头把自己拎了一路的酒坛塞到小二怀里,接着吩咐道:“先送点小菜、点心上来。顺便,这条街上有家酒楼,你去那把这坛子打满。”
小二领命去了,叶辉关了门推着雀儿进屋落座。沈故不说话,叶辉和雀儿也不说话,一时间房里只听得见倒酒、饮酒的声音。
醉仙楼菜式都是新做,但点心一般都是早就做好,在灶上温着。若有客人点了餐,立刻就能端上来。
不久,小二就端着一盘点心进来。
小二端进来的是醉仙楼招牌的桂花糕。这家的桂花糕香甜不腻,口感松软,是王妃的最爱,雀儿也很喜欢吃。
叶辉将桂花糕推到雀儿面前,说:“先吃桂花糕,醉仙楼做菜慢,别饿坏了。”
还没出门的小二听见这句话欲哭无泪,后厨四个大厨轮值,十几个帮厨打下手,就是人最多的时候,都没有过让客人等菜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怎么到世子嘴里就变成上菜慢了。小二出了包间,赶紧向后厨跑去,催他们动作麻利点。
雀儿看了眼桂花糕,有些纠结,这些零食小点虽然好吃,但是格外容易发胖,她已经戒了有些日子了。
叶辉见雀儿迟迟不下箸,问:“可是不喜欢吃桂花糕了?我叫小二再换一个来。”
雀儿看了看叶辉,又看了看眼前的桂花糕,说服自己,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桂花糕便只是桂花糕,不是点心。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雀儿冲叶辉摇摇头,夹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雀儿吃东西一向秀气,如今因为心里仍旧觉得罪过,吃得更是慢了许多。她这一块刚吃完,小二便又来上菜了。
小二端着四道菜进来,是叶辉常点的菜式,全是雀儿喜欢吃的。
两个人都是没有吃早饭便在外面奔波,此时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时见饭菜上来,只剩下埋头苦吃了。
沈故仍旧一言不发,坐在桌子一角自斟自饮,用余光瞄着这两个人。
雀儿吃得要稍微快一点,叶辉一直盯着她盛饭,见她停了筷子就问:“你是不是吃得少了,是饭菜不对口?”
雀儿摇摇头,自打她从师父那得知自己胖了,便一直注意控制食量。自从进了西南王府,她的食量确实比在山里的时候大了许多。
叶辉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就开始念叨:“那我再找小二要点别的,定是你一直吃这些菜式吃腻了,换个口味再吃一点。”
雀儿依旧摇摇头,小小声地说:“我吃饱了。”
叶辉哄着她,“吃饱了就好,那咱们再要个点心怎么样,看你好像不喜欢吃桂花糕了,那要个玫瑰酥饼怎么样?”
雀儿不出声了,只是一味地摇着头。
叶辉还想接着哄,就听见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沈故一声嗤笑。
沈故发现叶辉看向自己,便说:“世子,您现在这哪里是带妹妹,那老来得女的顾尚书对自己小女儿,也就是这般了。”
叶辉一时间没想起这顾尚书是哪位,但也知道沈故这话不是好话,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小二又推门进来,抱着两个酒坛对叶辉说:“世子,那酒楼说不能自带器皿,我就又给您买了一坛回来。”
叶辉点点头,示意小二放下就行。小二放下酒坛,又拿出两个酒杯,这才出了门。
沈故这时候一点都不见外,把酒坛启封,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叶辉,一杯自己拿起来就喝,还要感叹:“还是自己家的酒香。”
他装模作样品了一会儿酒,才说:“我是说您对雀儿姑娘似乎有些误会。”
叶辉听了这话先是看了一眼雀儿,只见雀儿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捧着杯茶,眼睛直直地盯着茶杯出神。叶辉自认对雀儿还算了解,挑了挑眉示意沈故继续说。
沈故也学着叶辉的样子看了看雀儿,才说:“最近我整理我们家那点子破事,有些特别的发现。雀儿姑娘被家族放逐,孤身一人在那个乱世之中生活下来,后又师从传说中天下第一的杀手。这么厉害的小姑娘,世子不觉得对她有些过度保护了吗?”
叶辉听了这话又看了看雀儿,正好撞上雀儿瞟过来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一触即离。叶辉似乎从雀儿眼中看见了慌乱,又好像是错觉。叶辉看着雀儿的侧脸,勾起唇角笑着说:“不觉得啊。”
似乎是他语气里的笑意太明显了,雀儿又瞟向他,叶辉没和雀儿对视,转过头来假装正经地和沈故说:“你不去做你的大事,怎么跑到醉仙楼喝闷酒了?”
提及此事,沈故苦笑了一下:“我原以为你能拖得久一点,谁知道杀手前辈不愿意借我这名头,自首搞得如此声势浩大,我准备好的东西都要重新计划了。”
叶辉笑他:“明明是你动作太慢,国宴第二天你就有了找替罪羊的想法,以你的个性该是从那时候就准备起来了,却到了今天却还没有动手,却还来怪我给你留的时间不够久。”
“世家内部盘根错节,那两个中立的墙头草带着一群墙头草摇摆不定,莫说排除异己了,光是确定各方阵营都要废不少功夫。”沈故嘴里说着麻烦,脸上的表情却很坚定,叶辉看了便知道这人又憋着坏水,等着自己上钩呢,干脆一言不发等着他说。
叶辉不接话,沈故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次便宜没有占到无伤大雅,如今三皇子人去了青州,青州那边仍旧全是漏洞,只要被我抓住了把柄,我定要让王家交出所有的权利来。”
叶辉听完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他话里这意思不妥,便直接问:“你想利用李渊。”
沈故老神在在地笑了,“不是利用,是我和三皇子合作。”
叶辉知道李渊这一趟青州之行,就是为了算计大皇子去的,就算没有证据也要制造点证据出来,免不得要借助沈家在青州的势力,两人合作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叶辉越想越觉得不妥,李渊走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可否平安。
然而,叶辉虽然担忧李渊,也不能直接问沈故。沈故这小子今日出现在这里说不清是来蹲守自己,还只是来喝喝闷酒的,反正肯定没安好心。自己若是先泄了底,难保不会被他讹上。
叶辉不说,沈故更不会说了,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着太极,和谐友好地说着今天太阳真大,今晚月亮应该很圆的废话。
废话说一会就倦了,叶辉也没有耐心再和沈故耗下去,准备带雀儿回家,看看能不能再给雀儿喂点吃食。
结果这辞别的话还没说出来,又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了,进来的人正是卫桓。
叶辉最近忙着,也是许久没见卫桓了,此时一见惊觉这孩子变化真的极大。叶辉也知道,十五六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恨不得一天蹿一点,可是卫桓长得不仅是个子,好像连气质都变了很多。
卫桓推门而入,看见叶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凑到了雀儿身边:“女侠,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最近很爷爷在金啸卫中训练,一直不在家,女侠你是愿意指教我了吗?”
叶辉瞅着卫桓这德行,心说夸早了。他一手拉住卫桓的领子,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一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卫桓身子立直,反手去够叶辉的手,“我来找沈大哥啊。爷爷说要把我送到西南去,我看你们最近都忙,只有沈大哥闲着,我就找他喝喝酒说说话。”
叶辉这才知道,沈故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看了沈故一眼,又问卫桓:“你自己去西南?”
卫桓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找了个酒杯,拿起桌上的酒坛就倒,赞了一声“好酒”,才说:“是啊。爷爷说,西南军该有人回来述职了,让我领一队人过去接替他们。”
说着,卫桓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然后,就不回来了。”
叶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想揉揉他的头,又觉得卫桓已经不是个孩子,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说:“怎么会不回来呢,如今边境有我爹守着,两国相安无事。你去那边混几年,熬一熬资历,定要把你迁回京师的。”
卫桓只是点了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说起去边境不回来这事,谁也没有西南王做得决绝,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叶辉大概才和卫桓差不多大,如今七年过去,叶辉终于找到疑似自己喜欢的姑娘,西南王一次都没有回来。
再说了,虽然西南王七年未归,这一代代过去轮换交替的将士却不少,只是回京的将领大多没有留在帝京,又去了别处而已。
除了,与李渊同胞的二皇子,李济。二皇子当年随西南王一起远赴边关,也七年未归,也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叶辉想到此处,多嘴问了一句:“这次回来的将领是谁?”
卫桓答:“听说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