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轿映入酒楼视线,李婶忙叫其他女眷堵门,不忘嘱咐道:“切记不要让他过得太轻松。”
秦安下了马,主持亲事的李叔往秦安手里塞了个大雁,众人簇拥新郎官上楼,整条走廊吵吵嚷嚷,热闹的很。
临至门前,秦安反倒有些局促起来,迟迟不动,身后人戳戳他胳膊,他才轻咳两声,抬手敲门。
王婶体格稍大,充当第一拦门人,听见敲门声,她懒洋洋问了句,“谁呀?干什么的?”
秦安空着的手紧握成拳,高声道:“新郎官,来娶新娘子的。”身后的众人也跟着重复,那声音,嘹亮得传到街上去。
王婶开条门缝,大吼道:“塞红包进来。”
这是大周朝婚俗,称作“拦门”,顾名思义故意拦着不给新郎官进来,答一次问题就要塞一次红包,直到屋内女眷满意才肯开门,一般四五个问题,不会故意为难。
此举是为了拖延新娘子出门时间,显出娘家对新娘子的重视,也可从这些问题中问出新郎官对新娘子的重视程度,督促新郎官记得对新娘子好。
身后人一听,盲从怀里掏出红包,从门缝递进去,王婶接到红包,“啪”的一声,门立马关紧。
云荷早已羞红了脸,手轻轻扶上脸颊,惊觉烫得厉害。
王婶又问了几个问题,秦安皆对答如流。
瞅了眼时辰,李婶走过去,对王婶微微颔首,示意可以了,王婶这才意犹未尽地开门。
新娘子坐在床上,虽看不见脸,秦安仍觉得那一抹红牵住了自己的心。
王婶在旁边捂嘴笑,见新郎官傻站着,不免开口提醒,“傻住了?不接新娘子了?”
秦安这才回过神,忙应了一声,又把手中的大雁交与李婶,完成奠雁礼。
这是大周朝另一婚俗,奠雁礼。
大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永不失信,且大雁一生只有一只配偶,一公一母,一阴一阳,象征一对新人阴阳平衡,也象征新婚夫妇白头偕老,对婚姻忠贞不渝。
秦安蹲在床前,云荷由两位婶子扶着,趴到秦安背上。
云荷感觉到秦安站起来,把她往上颠了颠,接着耳边传来李婶的声音,“新娘子出门咯。”
秦安的肩膀宽厚结实,把云荷稳稳背下楼,送进花轿。
刚过立夏,天已经热起来,大人小孩都脱下厚厚的袄子,换上轻便薄夹衫,日头高高挂起,阳光照在一张张笑脸上,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花轿队伍吹吹打打,一路向着秦家的方向前进。
家门前放着一个火盆,新郎官扶新娘子下轿后,一对新人一起跨过火盆,侯在一旁的喜娘高声道:“新人跨火盆咯,变祸为福,兴旺蓬勃。”霎时间,鞭炮齐鸣,周围宾客皆拍手叫好。
吉时正好,喜娘高唱,拜过天地祖宗,再夫妻对拜,礼毕,众人簇拥新人入洞房。
云荷坐在床沿边,后边地方放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寓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仪式完成,秦安还得去操持宴席,房里很快只剩云荷一人。
她坐在喜床上,摸摸大红被子,又捏捏身后的红枣,外头人声鼎沸,酒杯碰撞声清晰传进新房,云荷只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一切都好不真实。
天色渐暗,宾客吃饱喝足,外头声音少了许多。
不多时,云荷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众人踏步而至喜床前,秦安被拥在最前面,喜娘给他递过喜秤?,道:“请新郎官揭盖头,往后生活‘称心如意’。”
秦安喉结上下滚动,胸膛微微起伏,拿着喜秤的手竟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喜秤放置盖头下方,随着喜秤缓缓上移,新娘子的面容也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满室红火难掩她俏丽容颜,嫣然一笑间,云荷那双眸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安。
只一眼,秦安便觉得攥住了他的心,喜得他连呼吸都忘了。
揭过盖头,新人要喝交杯酒。
喜娘适时递过连着丝带的两半葫芦,云荷喝不惯米酒,里面便放了不烈的果酒,一人拿着一半,穿过对方臂弯,仰头,一饮而下,再待喜娘剪下两位新人的一缕头发,放于葫芦中,用丝线缠绕,合二为一,此为合卺礼,寓意两人相爱,永不分开。
李婶端来饺子,云荷夹起一个,咬了一小口,只听见喜娘问,“新娘子,这饺子,生不生?”
云荷羞红了脸,低声细语:“生。”
喜娘笑道:“生,新娘子说生。”
一室欢声笑语。
礼成,宾客退出,整座宅子很快只剩下两位新人。
秦安好像被定住了似的,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云荷垂得脖颈都酸了,秦安还是没有动作,她咬咬唇,抬头准备唤他。
“秦……”
还剩半个字被堵在唇齿间,云荷只觉得嘴里瞬间被注入一股酒味,浓烈的,很醉人,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被秦安压在喜床上,他双臂撑在她脖颈两侧,头垂下,两额相贴,四目相对。
秦安呼吸越来越重,唇越来越低,最开始的一吻,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极为轻柔,而后渐渐加重,到最后几乎啃咬。
两人的婚服不知何时剥落,再回神,云荷手背遮着双眼,不敢与秦安对视。
一室通明,映着她似雪的肌肤,再底下是大红喜床,一红一白对比极为强烈。
秦安压着她,吻从唇转移到脖颈,渐渐向下,等他再覆上来时,云荷已彻底软了身子,他搂着她的腰,缓缓沉下身。
尖锐的疼痛袭来,云荷娇呼一声,下意识往上缩,秦安不许,紧实如铁的手臂牢牢禁锢她,把她重新拉进他的世界。
既逃不开,她索性放纵,抱紧他的脖颈,贝齿一口咬上他的肩肉,两人汗水相互交融,分不清谁是谁的,只见室内龙凤花烛燃到天亮。
……
婚后两天,云荷没机会下床,吃食都是秦安喂进嘴里,她没力气,秦安便把粥熬的烂烂的,让她吞得容易些。
秦安连人带被抱起云荷,低声哄她张嘴,她眼睛都没睁开,就这样就着秦安的手喝了半碗粥。
坐的不太舒服,云荷动了动,被子一角滑落,露出一侧香肩,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粉红点,秦安呼吸渐重,忙不迭把被子拉好,遮住香艳。
第三日早上,秦安一如既往喊云荷起来,不曾想手一摸,摸到滚烫的肌肤,他大惊失色,忙伸手探向云荷的额头,滚烫的厉害,他又试着叫她,“云荷、云荷……”
无回应。
秦安敛住呼吸,眉头紧锁,快速帮云荷套好衣服,而后抱着人,飞一般冲出家门,直奔医馆。
太阳刚露头,医馆还没开门,秦安一手抱着人,一手“啪啪”拍门,“大夫,开门,我家娘子发烧了,开门呐……”拍了两下门,他还不忘转头安慰媳妇,“云荷,咱到医馆了,不怕,大夫来了……”
药童披着衣服开门,眯眼打量眼前人,“怎么又是你啊?这次又怎么了?”
虽然医馆每天会看很多病人,但秦安上次抓的药太补,整个温县近三年内都没见过谁家抓这么补的药,于是药童对秦安印象很深刻。
秦安把云荷身上的衣服拢了拢,道:“我娘子发烧了,怎么喊都不醒,快让大夫出来看看。”
药童开门让他们进去,再去后院喊大夫。
一刻钟后,大夫叹口气,道:“无大碍,累着了而已,你若是不想花钱,便让她回去歇着,多喝水,捂住汗就好,若想快些好,那便吃副药。”
秦安急急道:“快些好,快些好。”
“行,那我给你开方子,若嫌麻烦,在这里煎服后再回家也可。”大夫边说边拿过纸笔开药,“还有啊,你娘子比旁人体弱些,那事你注意点,不要太频繁了……”
秦安难得红了脸,诺诺应道,“知道了。”
云荷在软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直到苦涩的药进口,她强忍着不适睁开眼,头疼欲裂,浑身软绵绵,一点劲都没有。
“云荷你醒了!”秦安两眼放光,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提了提,“你发烧了,先把药喝了再说事。”
她发烧了?怪不得这么难受,可是药好苦。
她哼哼唧唧不肯开口,秦安一声叠一声哄她,但他嘴笨,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
云荷被念叨的烦了,闷头一口灌下,眉头紧蹙。
在医馆睡了一觉,闷出一身汗,云荷高烧最终于退了,大夫过来低声嘱咐几句,两人才回了家。
喜房还有些许旖旎气息,云荷羞得直躲进被子里,秦安把人搂过来,低声道歉,“是我不好,大夫说累着你了,你放心,我保证日后不乱来,绝对不乱折腾了……”
他说的倒是坦荡,云荷听的尴尬,伸手捂住他的嘴,撇嘴道,“不许再说了,还有,歇几天再开摊。”
说到摆摊,秦安有别的想法,“云荷,咱们手里还有些钱,要不直接买个铺面吧,也省得摆摊风吹雨晒。”
云荷愣了愣,看着他道:“买铺子?咱们手上还有多少钱?”
秦安笑着亲亲她,“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