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司直行 第25章 凤凤夺命陆

听完宝明描述案发过程，更坚定崔停清剖尸验看。

崔停清百般惆怅，如何让孟长春答应验尸呢。

月光从窗外跑进来，落在崔停清的身上，为她笼罩出一层朦胧。楼外的街道早已安静下来，每家每户院门前挂着的灯笼，散发微弱的光芒，随风微动。

楼下蓦地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进入楼里。崔停清心有余悸，立即起身，试图躲藏。

她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触碰到凳子，发出声响，惊醒昏昏欲睡的枫和。枫和猛地从桌面上弹起来，双眼有神却没灵魂地呼喊：“什么？发生什么了？”

“崔思岑来了！”崔停清紧张兮兮地说道。

“崔思岑”这三个字，让枫和瞬间回神，“小娘子，快跑。”

转眼的工夫，两人跑到楼道前，蹑手蹑脚准备走到许县令那边的屋子。恰好许县令从楼下上来，看到二人的身影，立即招呼崔停清：“阿清啊，快回衙署殓房，快去验尸吧。”

崔停清狐疑，“死者亲眷同意？”

“自是同意。”许县令胸有成竹道。

顾不上迟疑，崔停清被人催着回衙署。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折腾，死者的尸身发生了变化。崔停清如同往常一样，在枫和的协助下，完成验看的前半部工作。

崔停清检查一遍自己身穿的罩服和带的东西，拿起特制的去秽香点燃，绕着殓房和死者尸身挥动手中的去秽香。王中桐口含生姜鼻塞布条，手拿笔纸，低头耷脑地走到殓房内的一张书案上，背对着死者尸身把书案前的竹帘放下，将书案和殓房尸台隔开，而后他点燃油灯，持笔等候崔停清的发话。

与崔停清共事两年，王中桐从一开始直面尸身的惊悚难受到现在避而不见，不知修炼多久。遥想当年，崔停清头梳双鬟髻，像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初来县衙展示自己才能之时，开口便是问许县令讨要一个会写字的人打下手。

当时王中桐是县衙里为数不多识字会写字之人，这项重任自是落到无权无势的王中桐身上。两年过去了，崔停清从看到尸身难受呕吐到现在验看老练，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又不知为这几两讨生活的碎银吃了多少委屈。

想到这里，王中桐心底幽幽叹息。

在王中桐浮想联翩之时，崔停清已经利索地摆好自己所需工具。她双眼凝聚在死者身上，纤细的手指划过先前打造好但从未用过的小道具，最终停在一把柄如筷大，刀如薄片的小刀上。

她拿起小刀，烛光之下，一道寒光从小刀锋利的刃口处倏然划过，笔直落在那张竹帘上。透过竹帘，寒光映在王中桐的眼睛，吓得他心底“咯噔”一下，寒光转瞬即逝。通过缝隙，王中桐看到崔停清背对着他，侧脸十分满足地望着小刀，而原本银白色的刀上，沾满血液，配上崔停清的笑，令他毛骨悚然。

带入自己躺在尸台上，崔停清那抹变/态的笑意和白刀进红刀出的举动，王中桐对崔停清的怜悯和不知何时发芽的爱意，瞬间烟消云散。

崔停清完全不知短短一刻钟时间，王中桐的变化那么大。她聚精会神地处理着尸身，锋利的小刀划过死者的胸腔，丝滑顺畅，不费吹灰之力。

打开胸腔那层皮肤，崔停清找到死者的心脏，发现心脏有异。为确保死者没有因中毒而亡，仔细查看死者的食道和胃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殓房一处的小窗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突然露出崔思岑面无表情的脸和许县令毕恭毕敬赔笑的脸。

崔思岑望着一丝不苟的崔停清，注意到她手底下的功夫熟悉而快速。

“能做到这种地步，想来是身经百战。”崔思岑命人把小窗关掉，边往外走边感叹一句。

许县令跟在身后，笑道：“县主说得是，别看我们的内仵作年纪轻轻，但在我们县衙当差两年了。”

“她师出何处，你可知？”崔思岑问道。

“啊，这……”许县令皱眉努力回想，他怎么记得崔停清提过一嘴。

哎！这老脑筋，怎么就记不住呢？许县令暗自骂了句，脸上还是要笑着说：“当时她来县衙讨活时，我有让人查过她的出处，是个清白人家，县主你放心。至于师出何处，先前下官问过，时隔太久，我给忘掉了。不如，等崔仵作验看完后，再问问她吧。”

话音一落，许县令悄咪咪抬头看了眼崔思岑，觉得她长得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出来，她像谁。

崔停清将死者的尸体缝好，确保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带着王中桐一同出殓房。殓房外间，枫和早已准备火盆和醋，等崔停清出来脱掉罩服之时将醋泼到火盆里，崔停清和王中桐相继跨过火盆。然后枫和又把经过草木熏泡的衣裳帮崔停清穿上。

在穿衣服的时候，枫和小声对崔停清说：“小娘子你知道吗？你之所以能来殓房剖尸验看，全托大娘子之福。”

“她？”崔停清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枫和点头应声道：“是的呢，在小娘子验看之时，我已经向旁人打听过了。据说当时有一位县主出面，死者亲眷不知何由，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们都说，这个县主和小娘子你长得有点像。枫和大胆猜测一番，大娘子就是那个县主。”

崔停清颔首，不再说话。

三人走出殓房，恰好遇到许县令和崔思岑等人。

面对身穿圆领袍，外翻衣领的崔停清，许县令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县主和谁长得像了！他细细打量二人，发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又发现两人其实长得又不太像。

莫不是二人有什么关系？

许县令反应过来，朝着三人介绍身旁的崔思岑，“这位乃是寿安县主。”

言罢，王中桐立即朝崔思岑行礼，相较之下，崔停清倒显得有几分木讷。在王中桐拽衣袖之时，崔停清才反应过来，要给崔思岑行礼。

礼完，崔停清道：“许大人，验看结果出来了。”

许县令接过王中桐递来的尸单，笑吟吟地转递崔思岑。不料，崔思岑淡淡地来了句，“我不懂验看之术，此等物件也不是我能瞧的。既然你们还有事情要忙，那本县主先不打扰。竹秀楼之事，还请许大人秉公处理。”

说完，崔思岑离开了。

…………

崔停清回到家里，直奔厨房捣鼓。

枫和有些疑惑，“小娘子，你不是从来不进厨房吗？”

“崔思岑帮了我们一个忙，我给她做顿饭，当做答谢了。”崔停清边选择食材边说道。

“可是，大娘子也许看到孟家娘子野蛮，看不下去，这才出面了呢？”枫和凑上前，为崔停清端起菜篮子。

崔停清清点了一下食材，发现还缺紫苏，转头望向院子角落的紫苏，跨步走出厨房。

站在角落前望着最嫩部分的紫苏都没有了，崔停清沉思一会儿，回道：“枫和，我觉得你说得对，许是崔思岑的正义感，令她这么做。我亲自做的饭菜，这么高礼数的感谢，有些过了。”

“小娘子，这……不太好吧，”枫和面露难色，“我也就随口一说，指不定大娘子就是瞧见你了，这才出手相助的。”

“那我就给她做个紫苏炒鸡肉吧。”崔停清蹲下身子，挑选紫苏叶瓣。

半个时辰过去了，崔停清顶着满头大汗望着一盆鸡肉，心满意足地笑了，白净的脸上还有木灰，显得她有些可爱。瑞娘和枫和看到她经历许多波折坎坷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瑞娘道：“小娘子脸上开了花儿。”

崔停清微怔，“什么花？”

眨眼间，崔停清脑海里划过许多可能，想象各种病理。

“我带小娘子去洗洗脸。”枫和笑着带崔停清回房。

回到房中，崔停清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竟也笑出声。

等崔停清收拾好，瑞娘已经将饭菜端到餐桌上。不知干什么去了的崔思岑也回来了，她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嗅到味道，胃口大开。

那道紫苏炒鸡肉摆放在中间，鸡肉的嫩黄与紫苏的紫绿色交融在一起，是个十分大胆的色泽冲撞，带上秘制的酱料，激发两种食材最原始的香味，令人垂涎。

崔思岑看了圈入座的三人，招呼百禾一同入座。

百禾不推辞，大方入座，“今日的饭菜瞧着不一样。”

“那是，这道菜也就在南边吃得会比较多。”枫和笑道。

崔思岑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中，入口先是淡淡的紫苏香味，随即传来鸡肉的咸香，肉质软烂，入口一允便脱骨。鸡肉的味道加上紫苏在口中翻滚，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

“这道菜是谁做的，挺好吃的。”崔思岑淡笑地看向瑞娘。

瑞娘自豪地看向崔停清，回道：“此道菜是小娘子的拿手菜。”

话音一落，崔思岑脸色大变，转头跑出去站在屋檐下呕吐起来。

崔停清放下筷子走到门口，满眼狐疑地问枫和：“她，对我做的饭菜……”

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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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风夺命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