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七月初七还有三天,距离七夕也还有三天,但大理寺顾少卿带的这一队和今年的七夕是无缘了,反而是要在夜黑风高的浪漫星空下,看百鬼比武,和鬼约会,和鬼谈风花雪月。
胖爷忍不住揶揄,“周捕头,沈仵作,你们是爽了,和夫君一块办案,等百鬼比武那晚,说不定还一边浪漫约会,一边看戏。不像我,不能和妻子一块谈诗赏月了。”
沈倾倾和周知棠对视两眼,对此是必定不同意的,沈倾倾便开口反驳了,“顾少卿害怕那些东西,自然是不去的,徐大人捉我们偷懒可勤快着呢,胖爷,你觉得约的是什么会呀?根本就不是浪漫会,而是疲惫会。”
“胖爷的目的该不会是让我放你假吧?”周知棠直击他话语蕴含的意思。
胖爷大方承认,“还是周捕头聪明,一猜一个准,有徐大人在,莫说百鬼,千鬼也不在话下。”
“同意,周捕头要不也准了我的假。”靳刚横插一脚也要给自己谋取福利,双手互搓,期待的眼眸。
“靳刚哥,你也要约会?你不是单身吗?”小六道,他倒是无所谓,反正那晚他本就不需要去。
靳刚和胖爷幽怨的眼神投射而去,“你有肉吃的就不要给我们喝汤的添堵了行吗?”
靳刚附和,“就是就是,胖爷说得有理,这是把我们的汤碗也给砸了吗?”
沈倾倾护徒弟心切,即刻反驳,“胖爷,你每日回家都能有胖嫂准备的热乎吃食,哪日不能见到胖嫂,若是那晚打起架来,还真的不能少了你。靳捕快也是的,人家荷叶都不念叨着要回去过七夕,同样是未成亲,怎么就你有意见。”
“别下糖衣炮弹,你和顾少卿还十二个时辰见面呢,”胖爷回怼,“你们胖嫂心眼本就小,老是不着家,只怕家庭不保了。”
周知棠双手抱臂,眉头一挑,故作问,“胖嫂是心眼小的人?胖爷,当心我告状。”
“嘿!”胖爷懊悔,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靳刚却是有了话头,“正是因为未成婚,我也老大不小了,这才趁着七夕找一番,要不你帮我介绍,帮我问一问荷叶。”
话头忽而又转到自己身上,毛荷叶视线从眼前的书籍偏到对面几人身上,周捕头和沈仵作正揣着好奇的眼眸望着自己,而胖爷和小六则是一脸期许加看戏的摸样。
毛荷叶欲哭无泪,大大方方和靳刚对上视线,“我和靳捕快是朋友,不可能往下一步发展的。”
周知棠紧着道,“靳捕头,情场失意了,就应该在其它方面找补了,多办些案子,到了年底我们的俸禄就越丰厚。”
靳刚耸肩双手一摊,轻松闲谈,“听到了吧,所以周捕头你应该准我假的,让我在七夕好找一找媳妇。”
胖爷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这是为了要假什么招数都使上了,明知道她拒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自己的假肯定是泡汤了。
“你存的银子够多了吗?够你未来的媳妇和小孩用吗?”周知棠问,微抬下巴,“别讨价还价,破案子要紧,别看这桩案件没出人命就想着偷懒。”
靳刚和胖爷交换了一道眼神,老实了,他们的周捕头也快要活成徐大人的样子了。
“三武村要查一下了,为什么凶手要盗这村子里的墓,查一查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周知棠道,目光落在几人身上,等着他们认领这个任务。
个个鸦雀无声,做沉默的羔羊。
周知棠又继续道,“如果三天后的百鬼夜行真的有,那凶手一定会寻更多的骷髅架子,眼下之急要严查和阻止盗墓行为,这两个任务,自由选择自由组队。”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弯腰看着他们。
沉默的杀气在不知不觉沁入毛孔每一寸皮肤,众人感到从脚底板腾升而起的凉意,在体内肆意闲逛。
“我去查盗墓贼,不让他们再次掘坟。”胖爷大脑飞快一转,便选了个他认为简单些的。
小六怯懦的举手,他害怕在山上和那些坟墓打转,“我选择第一个任务。”
靳刚朝胖爷点头示意,“我同胖爷一块。”
毛荷叶则是无所谓,乖乖听从安排。
想着顾景淮也害怕那些鬼怪之类的,周知棠打了个响指,一锤定音,“那便是顾少卿同胖爷你们一块查那三武村,仔细些,万一凶手给查出来了呢,你们便就是立大功了。”
这话说得反而让他们更加没了信心。
周知棠则是和沈倾倾、小六以及毛荷叶守好后方,免得又来一起盗墓,那乱哄哄的场面再次袭来,对大理寺影响可不小,特别是宋少卿那一对,没少暗里嘲笑他们。
接连看守了两天,派出了不少人,又暗访了好几个村庄,幸运没发现坟墓被盗的事情。
可也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徐念深忙些其它事情,没顾及到他们,眼下看着他们的进度,明天就是七夕节了,关切一问,“陷入纠结了,一头雾水?”
周知棠靠在椅子里,垂头丧气的摸样,良久嗯了声,遂而又摇头,“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最好的情况。”
“也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徐念深的声响传了过来。
周知棠蹙眉,显然不高兴他的泼冷水,偏头望去,看着他摘下了腰间的平安符放在一旁,又脱下那身红色的官服,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在他腰间游走着,一举一动干脆利落,洋洋洒洒。
将那官服挂好,忽而他不动了,对上周知棠的眼眸,挑动勾引。
周知棠默了两秒,偏头朝门外喊了一句,“夏竹!”
“夫人!叫夏竹何事?”夏竹进门,恭恭敬敬站在周知棠对面。
“给姑爷更衣。”周知棠道。
徐念深眼眸一眯,遂而果断张开双手,就等着夏竹过去给他换上便服。
周知棠起初是不为所动的,却控制不住眼眸往那边看去,心绪控制不住的躁动起来。
咽了咽喉咙,不慌不忙的拿起一个茶杯放正,又去寻那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夏竹给徐念深披上了外衣,此刻绕到了他的身后,视线却望向自家夫人,“夫人,这茶水是冷的,我去换壶热的来吧!”
她提醒时,周知棠已经喝完了一杯茶水了,“不必了,饮冷茶也有好处。”这凉意能压倒内心的热燥。
她尽量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寻了那茶壶给自己沏一杯。
徐念深凝望着她白皙的脖颈,延伸而上是流畅净明的侧脸,如海棠花温和,粉里透白,花语有“花中神仙”、“花尊贵”、“国艳”美称。
完完全全符合她,名字里带着棠,形容贴切。
夏竹理了理那衣裳的皱褶,明里暗里都闻到了姑爷对自家夫人的欣赏和目不转睛,就差要跃步过去抱得美人归了。
周知棠连喝了两杯茶,他这是故意的,自己不是没有手,不能自己穿衣裳吗,可细细一想,大小也是个将军身份过来的,如今又是大理寺卿,是该有人伺候的。
夏竹动作干练,速度也快,很快就帮徐念深穿好了衣裳,被屏退离去,徐念深又吩咐她去寻一壶热茶过来,屋内又只剩下他和周知棠两人。
徐念深故意坐到她对面,将那茶壶夺过来,笑意盈盈,洒脱灿烂,“知棠,喝冷茶对身体有什么好处,你同我说一说?”
周知棠起身,往床榻走去,傲气回话,“我不告诉你,自己去找书籍来查。”
徐念深舌尖轻轻顶腮,闷笑出声,邪里痞气的。
七月初七,早晨。
为着今晚上的百鬼比武,大理寺做足了准备。
顾景淮因着徐念深的提醒,来了个大早,一踏进院子,徐大人的问题就抛来了,“这两天查得如何了?”
“什么呀?”顾景淮还未想到如何回话,装傻拖延了几秒的时间,心中琢磨着语言的快速组织。
“用了早膳吗?”
“没呢,这不是一大早就来了,今日又是七夕,街道上往来的百姓海了去,压根插不进买早点的队伍。”顾景淮回复,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空荡荡的。
“案子查得如何了?”
顾景淮没注意,嘴跟不上脑子实话给秃噜了出去,“这三武村和凶手之间的情况还没有查到,我们连凶手的一点影子都琢磨不到,更别说之间的联系了。”
徐念深抿唇,左手握拳又松开。
顾景淮这才意识到上了他的当,清晨的朦胧睡意让他思考缓慢了些许,“徐大人,你这焉坏焉坏的,作为娘家人,我可真是为周捕头担忧。”
徐念深幽幽呢喃,“娘家人?要不我叫你岳父。”
“不敢不敢。”被周大人知晓,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徐念深也不同他贫嘴了,“那李煞的师弟李贤并非京城人,是十六年前从云州逃荒而来的,饿晕倒在了武馆门前,遂而被收养。”
“逃荒来的,那他家人呢,尚可活着?”
“父母被饿死在那场干旱灾难里,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弟弟,两人逃荒而来的路上走散了,至今无下落。”这是他近些日子查到的消息,且让季绥联系了好几个军营,关于那猛火油的事情,也未有线索。
一个普通老百姓,是接触不到这军营里的武器,现如今这猛火油出现在那凶手手中,大概率是军营里的兵。
“十六年的时间了,若是兄弟遇见,也难免认得出对方,这逃荒走散的,最是难以寻人。”顾景淮沉思,肚子又咕噜噜叫唤,“今晚上的百鬼比武一定要抓到人,他们是关键,能顺着摸索到背后的人。”
徐念深点头,撇了眼他的肚子,“里面有羊肉粥和馒头,去用早膳吧!”
顾景淮自然是欣喜奔进屋内,那徐大人还在吩咐着季绥,准备着今晚上的队伍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