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文寻还没起身,就听见吵吵闹闹地一群人。男男女女的声音像是沸腾的水箱在这院子里翻滚。
陈从玉、沈赋、小刘把锤子连环杀人案的所有相关人员全部找来。
眼下全都聚在衙门里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十分明艳的女子声音尖利,气势唬人。摸了口脂的红唇一张一闭,小嘴叭叭个不停。
“你们这些当官的到底能不能断案!会不会断案!这都几天了,反反复复把我们叫来,该说的都说的!”
“我就是一个小女子,做这种生意容易么我……”
众人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又是个女子,一时间竟没法儿下手。
小刘在一边挥着手示意他们安静,但他的声音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堂堂县府衙门岂容你们这样放肆。”扈县令走进来,他带着官帽,面容威肃。
众人像是被逮到尾巴的老鼠,一下子都噤声不语。
扈县令朝陈从玉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陈从玉把拔出半鞘的刀收回去,将人分开关在不同房间里。
他进了暂时关押先前那个泼辣女子的房间。
这女子是青楼女子,那个姓张的男人那天就是死在她房里。
“窦三娘。”陈从玉看了眼记录文书,漫不经心地抬眼问道,“和张员外交情怎么样?”
窦三娘穿得花哨,坐在对面轻轻捋了捋耳畔的头发,闻言撇撇嘴:“能怎么样,嫖客和妓/子呗。”
“交情不怎么样,那他怎么每次都去找你?”
窦三娘抓起头发绕在手指上,翻了个白眼:“啧,那可能是我好睡罢。”
旁边跟着进来的几个衙役,闻言一拍桌子就要呵斥,陈从玉手一抬阻止了他们,接着在自己小布包里找了一会,掏出一对金灿灿的金镯子放在桌子上。
“那你瞧瞧,认识这个吗?”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窦三娘睁大了眼,手一下子放在椅子上,头发也来不及揭开,扯得头皮一白。
陈从玉笑笑,拿起那对金镯:“瞧瞧这工艺,这上面的东西,看着来头不小啊。”
“哈哈,张老爷这么有钱,有什么都不奇怪嘛。”窦三娘尬笑两声跟人打着哈哈,身体放松又坐回去,眼睛却直盯着镯子,额头泌出汗都不知道。
“你私下里做的什么买卖,你以为我不知道。”陈从玉不再跟人废话,冷声道,“还不从实交代!非让我说出上家是谁,你才肯罢休?”
窦三娘闻言,脸色一白,却还是不肯开口。
陈从玉把那些一头雾水的衙役们都叫出去,让屋子里就剩下窦三娘和他两人。
光华夺目的镯子还放在桌子上,陈从玉却站起来踱步到窦三娘身后:“我对你们倒卖墓中古物的事不感兴趣,我叫你来是想问你其他事。”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窦三娘身体狠抖一下,这个买卖她悄悄做很久了,她身在青楼,每天接触来来往往不同的人,后来就做中间人,把那些墓里出来的东西介绍给她的客人们。
生意越做越大,关系网也越来越大。
张员外就是其中一个。
陈从玉拍拍她颤抖的身子,缓了语气:“别怕,我说了,我不追究这个,我就想了解一些事。”
窦三娘欲哭无泪,暗暗腹诽你不追究你吓唬她干嘛,但她什么也没敢说,只是抹了把脸说道:“你想问什么?”
“听说你也是孤儿?”
窦三娘迟疑一瞬点点头,她确实是孤儿,十几年前慈幼院关闭,她流离失所后来被花楼的老鸨捡了回去。
“那跟我讲讲当年慈幼院的事罢。”
“慈幼院……”
窦三娘抬头望向窗子外的蓝天,那是她还很小,记忆隐隐约约。
她当时似乎才五岁,是不小心走丢的还是被故意扔掉她已经不记得了。应该是被扔掉的吧,毕竟临川也不算大,这么多年她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过,他们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她呢。
当时的县令还不是扈县令,皇帝仁爱鼓励全国开办慈幼院。
临川这才有了,她进去的时候,慈幼院已经办了好些年了。
本以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会很快“倒灶”,可没想到一办就是好几年,还办的欣欣向荣,慈幼院的房子比那些普通百姓家的还要大还要好。
只是似乎……窦三娘皱皱眉使劲儿回想,似乎害怕小孩子再丢失,慈幼院被牢牢封死。
她们轻易不能出去。
她使劲儿回想,大概因为这个原因,院子里的氛围总是不好,大家沉闷闷的。
小一点的孩子还好,因为她们什么也不懂。但是大一点的孩子总是心情沉郁,想尽办法不在院子里待。
窦三娘脑子里闪过女孩们爬上墙却被逮到抓回去,关起来的画面。
她的记忆实在混乱,再度回想,只是几张哭泣的脸,还有什么呢?
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凉,像是有人隔着这么多年的时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即使是回忆多年前的事仍让她忍不住战栗。
她想起一面土墙……
窦三娘抱着手臂,也不知是她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还是真的忘了,这一次竟真的是她第一次完整地回忆多年前的事。
“我记得风满楼的唤春当时也在里面,大人怎么不找她去问问呢?”窦三娘有些虚弱地开口。
陈从玉没有说话,像是陷入自己的沉思,只是说窦三娘可以走了,便起身出去。
门口站着那几个刚刚出去的衙役。
“那个许老头当时是谁发现的?”陈从玉跟他们一样靠在门框上,问道。那个许老头是傍晚回家路上死的,当时已经有些晚了,差不多就快到宵禁的时间。他的尸体也就是巡逻的人发现的。
一个小个子男子站出来,看着陈从玉的脸一眼就飞快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正,正是小人。”
陈从玉见他面熟,好像是小刘手下的一个人。小刘年纪不大,但还是管着一小队人,扈县令也有意栽培他。
“行。”
扈县令现身管了会儿秩序就又要出去,陈从玉走过去拦住他:“扈大人先别走啊,看看这个再说。”
扈县令接过他递来的一个小布包,打开一个小口,里面正是那对金灿灿的缠龙对莲镯。
他飞快合上,见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收起来:“你从哪儿来的这东西。”
陈从玉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扈大人可长点心吧,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小动静,你都不知道,这东西让其他人看见了,大人这乌纱帽还戴的稳吗?”
“是是是是。”扈县令连声道,这上面的东西传出去搞不好就是谋逆大罪。
毕竟那可是……龙啊。
陈从没再拦人,把那对镯子给了扈县令,就让他走了。
一会儿估计还得回来,陈从玉看着他紧攥着小布包急匆匆的步伐,坏心思地想。
不过那个镯子形制确实有些奇怪,说实话不太像老东西,一对缠龙镯,真是奇哉怪哉。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过某颜色小书上的那个梗。
小生应在江湖悠悠快哉快哉……
写到结尾我就想起来了,太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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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缠龙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