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从玉回头看向文寻。
“陈公子你回来了。”另一边屋子里传来沈赋的声音,陈从玉想起走之前说的话,看样子他等很久了。
“沈公子真是抱歉,回来晚了。”陈从玉走过去跟人说起话,他和沈赋互相进行案情交流,沈赋告诉他,那几个孩子身上都有被殴打的痕迹,是被打死后丢进河里的,而且他们都来自临川郊外的村庄里,几个小孩经常在一起玩,家长发现他们不见到尸体被找到也不过二三天的事,没人报官扈县令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这些百姓而言,恐怕还没有想到丢了孩子还可以去报官去找吧。
除此之外沈赋还告诉他,他打听到死在青楼的张员外贪财好色当天是当家花魁宋袖发现的尸体,许老头的尸体是次日清早被卖豆腐的小贩发现的。而关于戏楼的胡老板的消息他也知道,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唤春也是临川本地人——孤儿。
沈赋知道的东西比他多得多,估计是他生病这几天出去打听的,陈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又是聊了会儿,文寻进来提醒该吃晚饭了。
“真是叨扰了。”沈赋起身想要出去。
“不早了,沈公子留下一起吃饭吧。”白得人家那么多消息,总得留顿饭吧。
沈赋想是没想到,走出去的步伐顿顿又转身回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文寻坐在陈从玉身边给他夹菜,他吃饭安静又快,跟八百年没吃饭一样。
沈赋坐在对面几次张口想说话都没能成功。
文寻瞧他一眼勾起一抹笑,以为和陈从玉吃顿饭就能继续搭话么,真是可笑。
陈从玉看着自己盘子里多出另一双筷子,看方向不是文寻夹的,他抬头看去,见沈赋微红着脸收回手里的公筷。
“谢谢啊。”陈从玉放进嘴里,“沈公子自己快吃,不用管我。”
“啪嗒。”
堂屋里清脆的一声乍现,文寻捡起筷子,略带歉意地笑笑,让绿意又给自己换了一双。
随后又是大量的菜品夹进陈从玉的盘子。
“够了够了,文寻公子,我的够了。”陈从玉连声叫停,他又不是没长手不至于被这样照顾。
“够了?那就快吃吧。”文寻笑还挂在脸上,弧度没有丝毫改变,看起来颇有皮笑肉不笑之感。
沈赋在对面低头不说话,蠢蠢欲动的手落回去,他感受到文寻对他微妙的敌意与厌恶,尽管他不知道这是何原因。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各有心思,一个人酒足饭饱。
太阳落了山,陈从玉送人上马车走远,再回首就已不见文寻身影。
陈从玉回屋看见一个月白色的坐在灯下桌前。
他看着文寻摆出个顾影自怜的姿势,有些好笑地笑笑。
黑夜里声音总是明显,易于捕捉,陈从玉鼻腔里的气音格外明显。
“你笑什么!”
文寻别过头,脸上带着责怪,他的脸庞瓷白平时总显得冰冷不近人情,但此时烛光一照又觉十分生动。
“我还要问你呢,这么生气干什么。”
陈从玉倒打一耙,装模做样地板着脸,撑着头坐在文寻身边,眼里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暖光下看着暖洋洋的。
文寻鼻腔里哼了一声,拍了一下陈从玉的肩扭过去故意不看他,谁家的菜都吃,这次他得好好生气一番,最好再提出什么要求。
文寻思索着仔细听后面的动静,好久都不见人出声说话,他偷偷扭过头往后看。
陈从玉的脸近在咫尺,他看着文寻胸腔里发出闷笑,滚烫的鼻息洒在文寻脸上。
陈从玉调笑说道:“没哭啊?”
文寻不可置信:“我何时哭过!”
陈从玉耸肩:“好的,文寻公子没哭过。”
“咱们什么时候走?”
陈从玉挑眉若有所思:“原来公子是怨我耽误行程了,放心再过两天案子破了就能走了。”
“不是。”文寻想反驳耽误行程的话,但注意力很快被“两天”吸引过去。
“你有眉目了?”
“嗯,不错。”陈从玉点点头,看着文寻求知若渴的声音刚想开口道明,突然想起什么,“刚刚你说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文寻闭口不言,猜错多尴尬:“你先说。”
“你不说我就不说。”
眼见陈从玉玩笑的心思还没落下去,文寻无奈开口:“我猜想杀死胡老板的就是唤春。”
但话出口他也又觉得不对补充说:“或许……还要加上小刘。”
陈从玉站起身,看着文寻仰视自己寻求答案的脸,坏心思地哼笑两声。
“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文寻明白大概自己是猜错了。
次日,陈从玉要去慈幼院的旧址上跑一趟,文寻照例跟着。沈赋不在这让他有了些许慰藉。
慈幼院在临川的那头,陈从玉很悠闲地在闹市里乱逛,看起来不着急去查案子。
他走到一个卖扇子的摊位停下来,拿起折扇看看,上面都是些墨写的字和山水画,看起来就是些平常用物。
“大冬天的还卖扇子啊?”
摊主是一对十来岁双生子,带着同色毡帽,长得清秀可爱。他们长得极为相似,近乎一模一样。
文寻脑中的一个钟咚咚开响,极有危机感地挤到陈从玉身边宣示主权。
但是没想陈从玉转头看着不远处支着糖葫芦的摊位:“公子能帮我买些糖葫芦过来吗?我想吃。”
很明显支开人谈话的意思,文寻看着陈从玉深邃的眼睛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几步一回头过去买东西。
“嘻嘻,老大,你还真和这个小公子在一起啊。”其中一个人调皮地眨眨眼揶揄道。
陈从玉给他的脑门一个暴栗,疼的小孩龇牙咧嘴的:“你真是胆子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旁边另一个少年倒是认真回答起陈从玉的话:“都是小瑜的注意,都说物以稀为贵,没人冬天卖扇子他就打定主意要卖,我也拦不住他。”
“是这个物以稀为贵的法儿吗?”陈从玉虽然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少常识,但也不该这么笨啊,毕竟这都整整一年了。
难不成是他天天给敲脑袋,给他们敲坏了?
南宫瑜撅着嘴像是不满兄长拆自己的台,站在那里置气,可南宫瑕给他额头上吹气他也不会躲开。
“行了你俩,东西拿来。”
陈从玉手又痒了,敲敲桌子提醒旁若无人的南宫兄弟。
“诺。”南宫瑜这个忘性大的,听见吩咐也不生气了,赶紧从桌下抓起个纸包递给陈从玉。
他打开一角里面是一块黑糊糊的软膏,想饼一样,但刺鼻的气味又提醒他这不是饼而是药。
陈从玉嫌弃的撕下一角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
南宫兄弟双眼闪着光,又嫌弃又敬佩地看着老大,这种狗屎一样的东西都能生咽,真不愧是……
“看什么。”陈从玉说话都没好气,“你们的吃了吗,眼馋起我的了。”
说着掰下一块就要递给他们。
南宫两人齐齐摇头,默契十足。
陈从玉啧了一声又把撕下的那块按进药饼里去。
文寻右手攥着一把糖葫芦,左手拿了一根忿忿咬着,眼睛里闪着嫉妒的光。
在看到陈从玉敲了其中一个男孩的头,他咬破山楂,糖片在齿尖炸开,看见他接过东西吃下又要递给他们吃,文寻连带木杆都一起咬断,险些扎破他的嘴。
“药送到了,该走走吧。”
陈从玉提醒他们。
南宫只觉得一股犹如实质的目光射向他们,两人扭头看见白衣公子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
有意思。
双生子提起一个大大的笑回望回去,扭头拒绝陈从玉的建议,齐齐说话:“不,我们要留在这里跟你一起走。”
陈从玉额角突突跳,一人一个栗子也没能改变他们的注意,最后只能妥协。
“其他人怎么样?”
“都好着呢。”南宫瑜朝他挤挤眼,倾过身小声八卦,“青山哥要有好事了。”
“哦?”陈从玉好奇心暴起,青山这家伙还会谈恋爱了,他也倾身凑过去。
“就是那个养猪李家的姑娘啊……”南宫瑜余光瞥见什么截住话头站起身。
“从玉你好了没有?咱们可以走了吧。”
陈从玉直觉眼见一白,文寻半挂在他身上说话,一大把糖葫芦竖在他面前。
“嗯…走吧走吧。”他就这文寻的手咬了一颗山楂下来,糖葫芦的酸甜冲淡了口里的苦味。
“这是我的……弟弟们,跑过来找我的,以后大概会跟我们一起走。”
南宫瑜南宫瑕毫无异样地认领下弟弟这个身份,点点头冲着文寻展开一个甜甜的笑。
“啊,是吗?”文寻站直淡淡道,呵,鬼才相信是兄弟。
陈从玉啊陈从玉你招惹的人真是不少。
陈从玉接过糖葫芦给南宫兄弟一人一根,惹得他们甜声道谢。
陈从玉笑呵呵地往前走跟上突然加快速度的文寻。
“文寻公子走慢点,他们腿短跟不上。”
陈从玉提醒前面走路都带着风的文寻,他跟得快,文寻突然停下,他就撞上文寻的手背。
“啊!”
文寻刚要发作,就听见后面陈从玉的痛呼,他急急转身问:“怎么了,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