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月,己酉日。
宜:开张,交易,安葬,挂匾。
忌:搬家,出行,馀事勿取。
……
下晚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林红平时总是抄一条近道小巷回家,今天天色不好,濛濛细雨压得浅灰色的天空越发的阴沉。
滴答——滴答——
踏进小巷子的刹那,突如其来的犹豫让她停下了脚步。
巷道漆黑,夹在两座高楼之间本就阴暗生苔,这样的雨天只会让整条小道越发湿滑。
就像走进了某条黑不见底的食道,鬼魅,幽暗,发出蠕动的咀嚼声。
滴答——滴答——
雨声在林红耳中也开始变得粘稠,她握紧伞,仿佛雨滴要是落到身上她顷刻就会被腐蚀到只剩一架白骨。
在林红的老家一直有个诡异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没来由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者说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停下说话,那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经过。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也不赶在这一会儿,绕就绕吧。”林红安慰着自己。
不走小巷子只能转向另外一边的天桥,过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此时路上还没什么行人,只有远处一个橘红的荧光身影在卖力打扫。
刷、刷,竹枝条刮过地面。
林红眨眼的功夫,原本背对着她的环卫工人忽然毫无征兆地掉转头远远望了过来。
天桥上铺着红色颗粒塑胶地垫,就跟一般学校操场上铺的那种一样,只不过也不晓得是哪个豆腐渣工程队接的单,不过两年时间地上的塑胶颗粒地垫全都浮了起来。
来来往往踏来踩去早已把它踩得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甚至直接露出了水泥底色,再积上些雨水,远远看上去就跟满地的血水一样。
林红很不喜欢这座天桥,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她心生畏惧。
前年刚建成时就有一个据说是学习压力大的学生从天桥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如花般的生命,虽然调查后各方面证据都显示就是轻生,但现场却有人声称在学生跳下来的那一瞬,他看到有人站到了学生的身后。
自此以后这座名为路阳桥的天桥几乎成为本市的都市怪谈传说,网上越传越邪乎,甚至给它改了个名叫作“阳路桥”。
就仿佛走过了这座桥,即便是活人也会变成孤魂野鬼。
桥的尽头不知什么时候立起了一座雕像,林红很久没有走过这条路,有新塑像也不奇怪。
她裹紧自己慢慢走到桥的另一端,雕像好像是一架风车,风车顶端立着一个圆鼓鼓的球,林红慢慢抬起伞,与“风车”的上的球四目相对。
压抑的叫声霎时挤在了喉咙间不得上也不能下,她终于明白环卫工人在看什么了。
“风车”顶端一个男人因为极度惊恐而变得扭曲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而风车的三片叶轮分别是三只粗细各异的手臂,围着头颅摆成了一扇自左向右的太阳花形。
残肢新鲜的断口被雨水淋洗到发白,偶尔渗出的血水很快滴落到红塑胶地面上,混入颗粒中隐而不见。
……
何大志焦躁地揪住本就不富裕的发量,在他狂挠头顶的短粗指尖下越发显得稀薄得可怜。
“报案人叫林红,她是今天下早班的时候在路阳桥上发现的这具遗体。”赵达明点开照片,画面现出一只颇有后现代行为艺术风格的“风车”。
“都三起了,”何大志伸出三根短粗的指头,“这个月,三起啊!你们知道三起什么概念吗?有些人干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起,我,一个月,三起!”
“我觉得您有点儿乐观了,”孔蔓生托着腮,好看的凤眼此时眯成一条缝,“您知道的,案情就像蟑螂,发现一只就满屋子都已经有了。”
何大志:“……”
孔蔓生:“所以接下来说不定……”
何大志:“……”我求你住嘴。
何大志很头秃,他艰难地扶额:“你鼻子里插的什么玩意儿?”
“哦,这个呀,刚从停尸房回来,那个三叶风车您懂的,边缘都有蛆宝宝了,白白嫩嫩还会动。”
孔蔓生从鼻孔里抽出两团拧成长条的纸巾,仿佛拔出了两根象牙。
何大志:“……”我到底招了个什么玩意儿???
第一位白领死于家中浴室,怪就怪在她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没有,完整的、平静地躺在水里。
她整个人的灵魂与身体都像是从皮囊中脱出,只有一个空壳留在了原地。
就像《水中的奥菲莉亚》。
如果不是有名治安官无意间碰开了热水龙头,也许他们要很久才会发现,镜子上反写了一句话——▼●●▲◆■。
是一句古代语,意思是——游戏还未结束。
第二起是本市公立医院一位临床外科医生,登山的少年在山林中发现了他的尸体,死因是被人挂在了树上。
被人挂在树上的意思是,树周围没有可以供他踩踏的东西,树枝青苔依旧也无任何攀爬痕迹,但他却高高悬挂在树梢之上,双脚离地面远超过一米。
而肝温检测结果显示医生死亡的时候他正在进行一场手术,这个结论冲击了所有人的认知。
“你们以为我两只耳朵之间夹的是圆明园遗失的文物吗?!”何大志气到昏厥。
“你们意思是,一具尸体他做完了手术然后自己走进森林把自己提起来挂在了树上,是吗?”
法医们面面相觑,可尸检报告不会骗人。
孔蔓生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扩张,随时准备吞噬掉每一个人。
“我觉得得并案。”孔蔓生举手。
何大志有些头痛,也可能是稀薄的发量盖不住头顶所以受了凉,“你说并案就并案啊,局长也让你当好不好啊?”
“真的吗?”孔蔓生两眼放光,“大志局长您要是真肯退位,臣等一定拥您为太上局长,待朕登基大宝一定……哎呀。”
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何大志一记亲亲的铁拳。
街对面叽叽喳喳小学生放学简直百兽出山,“放学等我。”“走,吃烤串。”“买谷去不?”咋咋呼呼你追我赶就冲了过来,差点撞到师徒二人。
第三起案件中的头颅死者正是这所小学的教工。
赵达明掏出一根烟点上,孔蔓生也掏出一根……他不抽烟,两指之间干脆夹了根棒棒糖,学着他师父“吞云吐雾”。
“臭小子!”赵达明拿着文件板板就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黄老师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校长一边抹泪一边回答着孔蔓生的问话。
“他是昨天下午请的假,今天早上没来我还很奇怪,就给他打了电话,谁知道……”说着校长的泪水又溢满了眼眶。
陪同在一旁的教务主任也附和,“黄老师教学认真,学生喜欢他,家长们和黄老师处得也很好,确实想不出会有谁跟他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
孔蔓生和师父老赵又询问了最后见过黄之峰的几名学生,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这是一个与人为善待学生和同事都很好的老实男人,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对于他的离去感到了真实的惋惜。
此起彼伏鸣笛声吵得人心烦,仿佛声音的牢笼,须臾就把他们困在了方寸之间。
“堵车了,回不去了。早知道就不开车了。”
孔蔓生很遗憾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宝贝车车被夹在无数接孩子的车流中,左摇右摆,像无根的浮萍。
赵达明无语,“才两轮,不至于。”
孔蔓生欠揍地跟师父嬉皮笑脸,忽然,右耳似乎被谁摸了一下。
周遭的一切嘈杂瞬间安静下去,仿佛天地间突然只剩他一个人了。
耳膜中擂鼓般的心跳越来越明显,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
“徐非弋。”
谁?孔蔓生下意识回头,叽叽哇哇的噪声又回到了他的世界里。
“怎么了?”赵达明看着他。
孔蔓生不明就里,他摸了摸耳朵,“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说什么?”
“徐非弋?”
赵达明愣了愣,叼在嘴里的烟灰落到了制服上,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老赵?”孔蔓生疑惑。
“为什么想要并案?”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直觉。”孔蔓生如是说。
虽然三起案子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但不知怎么的孔蔓生就是无端觉得这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或者说,他们死于同一种孔蔓生还未得知的东西。
他闷闷地在前面走着,老赵不紧不慢缀在后面,摸到电驴把手的瞬间老赵忽然弹了下烟灰站定,孔蔓生疑惑地望向他,“师父?”
就像是设定好的一样,刺耳的铃声陡然响起。
何大志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伴随着红色和绿色的图形不断跳跃。
接通后赵达明听了两句脸色骤变,“蔓生,”他神色有些复杂,“三起案件并案处理。”
“第二名逝者身上浮现的尸斑组成了一句话,被证实为古代语▼●◆▲◆●■——规则就是一切。”
“而第三起案子,算了,稍后再讲吧。”
“还有,”老赵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说的那个徐非弋,正在看守所。”
临走之际,孔蔓生再度回头,放学的校园被傍晚已趋于昏黄的暮光笼罩,留下一地斑驳的树影。明暗分割,仿佛划开了阴阳的界限一般。
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席卷了孔蔓生的全身,刚才那个声音他从没听过,但,并不陌生。
……
得知他要找的人是徐非弋,小刘巡视官露出迷惑的神情,“他?”
孔蔓生:“怎么,这个人有问题?”
小刘:“也不是,等会你见了就明白了。”
想起老赵提起这个人时晦涩不明的表情,孔蔓生暂且压下了心头的诸多疑问。
徐非弋被单独关在一间隔离室中,听闻他竟然是因为偷电瓶车才进来的,孔蔓生脸上出现了和小刘同款的便秘表情。
“就是他了。”
小刘指着里面一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年轻人,他穿着好几天没洗的脏衣服坐在角落,此时“白T恤”在他身上也只能是个名词而已。
孔蔓生向小刘道谢,打开隔离室走了进去。
正值饭点,徐非弋闻声扬起脸来,一股油腻的头发味儿飘了过来。
见不是送饭的工作人员,徐非弋又窝回了角落里。
孔蔓生:“你就是徐非弋?”
徐非弋:“是啊,你是来赎我的?”
孔蔓生:“你认知黄之峰吗?”
徐非弋:“那是谁?”
见他是真的十分困惑,孔蔓生把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有黄之峰生前的一张工作照。
徐非弋看得很认真,随后恍然大悟,“哦,这不是黄之峰吗?”
“你认识他?”孔蔓生的眼睛亮了。
完结前不V
哈喽各位宝,点进来想必是被我惊才绝艳的文采,超凡脱俗的文梗给蛊到不要不要不能自拔情难自抑了吧?
哈,什么,你说我是老实人?电子yangwei还性缩力一绝?
不可能,丫头,别藏了,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我承认你不收藏不评论的小花招勾引到我了
走过路过瞅一眼,不白来都不白来嗷,条条大路做牛马,好不好看嘛反正不要钱
之前只敢偷偷蛐蛐,怕被我亲友锤死,毕竟她说我吃粑粑都吃不上热乎的
是什么让我的嫡长亲友从温柔善良大方体贴的小可爱变成了黑雪皇后式的邪恶奴隶主?
于是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怯懦无能软弱卑微的自己了,这次我超硬气的……跪下来求她轻点锤
连载期不会断更,保证完结,拒绝焦虑,迈向奋斗新征程
耶耶耶,今天又是精神逐渐变态的一天,微笑
啊对了,避雷什么的你们骂我亲友就不能再骂我了哦,毕竟她比你们骂我的花样可多多了,又新鲜又好,超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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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体三叶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