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楹……”
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以密听到这个声音本能地瑟缩了下,那种恐惧的感觉弥漫开来,让她仿佛回到曾经被杀死的时候。她清楚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苏德林,难道这也是披着她丈夫的人皮吗。
女鬼目光幽幽,她低头看着已经被啃噬一半的灵魂,那其中泛着的好闻的味道让她恋恋不舍,哪怕林以密想要问问外面的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赶紧吸收,要不然外面的东西就要进来了。”
姜姜冷不丁开口,她的话让心生迟疑的女鬼莫名的有些心虚,可紧接着就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哪怕她死了,这种细思极恐的悬疑恐怖味道还是让她瑟缩了下。林以密始终没有将自己的心态转变过来,对神鬼的畏惧之心显然没有包括自己。
外面的东西似乎意识到什么,敲门的动作变得狂躁起来,与此同时他开始愤怒地咆哮。
“开门!苏楹……你在里面对不对,我是你爸爸啊,你快点开门……”
林以密身体颤抖了下。
她仿佛又回到过去的日子里,丈夫的冷暴力和动不动就控制不住暴躁得脾气让女鬼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殴打,这种战战兢兢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她的忍让而让苏德林愧疚反省,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一次次失望,林以密始终心存幻想,结果却发现她所做的这一切并不能唤醒对方的爱。
或者说,她们有爱吗,这样的感情脆弱得让人看了都想发笑。
“有什么好怕的,你都被他杀死了,他不应该怕你吗。”姜姜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这个情况已经足够糟糕,还能再坏下去吗。
被戳中心思,林以密有些怨恼,但很快又露出苦涩的笑容。她知道小猫说得对,所以才更觉得难以接受。
门被砰砰砰地敲个不停,摇摇欲坠,看着坚持不了多久。
干瘦男人的求生意志强烈,哪怕失去一半灵魂连身形都不稳,还是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
“救……救命……”他迫不及待打开房门。
浓郁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门外面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男人被吓住了,呆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苏德林,或者说披着对方皮的东西。等反应过来时,他半只手臂已经被生生折断,顿时惨叫声响得此起彼伏,还挺有节奏的。
姜姜玩味地想。
当然苏德林这个样子无疑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对方身上那浓厚的阴气让她蠢蠢欲动,姜姜没想到这家伙身上竟然会有如此醇厚干净的气息,这显然不像他。她眯了眯眼,正要凑近看看时,苏楹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哭着要找妈妈。
“果然你躲在这里。”
苏德林的皮囊发出恐怖的就好像在磨牙的声音,他绕过干瘦男人想要去找他的女儿,却被一道影子拦了下来。
那张脸让他有些意外,大概是因为接收了原身的记忆,所以他还是很快认出林以密来。
苏德林带着轻视嘲讽的弧度勾起来,玩味地看着她,“怎么了,死了胆子变大了?你看出来我是谁吗?”
林以密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面前这个男人什么秉性她实在是太清楚了,所以他展现出来的违和中还是夹杂着让她不由自主害怕的情绪。因为曾经一点点被亲密的枕边人杀死,深刻入骨的感觉是没办法轻易战胜的。但她此刻不能往后退,后面是她可怜的女儿,女鬼不知道对方把她带走会发生什么。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丈夫会杀死苏楹。
已经没办法再退了,一而再的认为苏德林不会做得太过分,但事实证明男人没良心起来是到一种无耻毫无下限地步。
姜姜现在出手的话没办法保证能够将披着人皮的苏德林一击致命,而且这个世界的天道还束缚着她,她仅存的力量必须用到刀刃上面。再加上她也好奇在这种剧情已经变成如此不可控的情况下,祂会如何做。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明显是苏楹,或者说是苏家,小姑娘显然还不是完全掌控,所以那些好处就逐渐流向她的亲人。很显然,这个情况被人发现了,不管是霍家还是其他的,他们都想要分一杯羹。这东西倒好,就盯着她,这不是欺软怕硬这是什么。
“让开。”苏德林随意说道。
他笃定这个女人哪怕变成鬼也不敢反抗自己。
然而,林以密却坚定摇头,双眼满是怨恨地盯着杀害她的丈夫:“这次我不会在妥协。”
这话在苏德林耳中听起来是如此刺耳,他挑了挑眉,耐心到达顶峰后朝女鬼伸出手来。他的速度很快,林以密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她满是错愕,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想要反抗,只是力量太过悬殊以至于她慢慢没了力气。
林以密瑟缩起来,她实在是太害怕,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再这样消失。眼前好像也变得模糊起来,她看到那张狰狞的脸逐渐变成一张陌生人的脸。女鬼好像意识到什么,只是她的双手很快无力地垂挂下来,整个意识也开始混沌起来。人说死之前记忆会犹如走马观花般游荡过,但林以密那时候并没有回想到那些,她只是惊愕和不解,到最后变成一种遗憾。
如果在苏德林第一次因为问题争执而冷暴力她时,或者说喝醉后动手打她时就坚决提出来离婚,不会有任何心软的话,那么她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养着她的宝贝女儿平平顺顺过一生。
还未出生的孩子的流产无疑带给林以密痛苦,但更多的是被苏德林冷淡的轻视对待,原来曾经爱过她的丈夫不爱了是这个样子,或者对方伪装得很好。
这个男人只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娶了她,想着就这么凑合过,也不愿意付出自己的感情,偏偏将她当做免费保姆对待。难道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就不痛快吗,苏德林却句句说是她太弱小太矫情,那时候林以密竟然还惊慌失措地解释,甚至害怕被抛弃,她自己都没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苏楹发现自己的妈妈被如此对待,顿时慌乱地跑过去。
“妈妈……不要打她……呜呜,爸爸,爸爸你不要杀妈妈……”
她的小手只够得到苏德林腰部,苏楹到底还太小,再加上身形娇小,对男人根本毫无威慑力。
苏德林在看到女儿时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他笑眯眯地说:“楹楹,你要是想让我放过这个女的,那总该给我点好处吧。”
小姑娘泪眼朦胧,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只要爸爸放过我妈妈,我什么都答应你!”
姜姜看不过去,怒从心头起,尾巴不满地甩了甩,随后就轻轻跳跃起来伸出锋利的爪子攻击向苏德林的面部。她知道对方披着的是脸皮,应该最为紧张注意这点,所以当然是要直击要害。男人看到这样一只小猫冲他过来,不屑地扯起嘴角,显然没放在心上。
他一个大男人还会怕这样没断奶的野猫?也不知道苏楹到底是哪里来的毛病,整天就知道捡一些没人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身上有特殊的能力,对方根本活不到现在。
然而很快苏德林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脸上传来尖锐的疼痛,那爪子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剑,差点将他人皮直接毁了。
“不!该死的野猫,我要杀了你!!”
被伤到的人皮恼羞成怒,他松开掐着林以密脖子的手,目标牢牢盯上那只落回到地面上随后得意洋洋甩起尾巴来的小猫。
姜姜瞥了眼跌坐在地上的女鬼还有眼眶中还凝聚着眼泪的苏楹,毫不犹豫地转身窜出了房间。
那干瘦男人还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得不敢动弹,很显然这时候的他在苏德林眼中无比碍眼,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被扭断脖颈。干瘦男人似乎反应过来,挣扎着死在房门外,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不甘。
“还有一点能吸收就赶紧,别浪费。”
跑出去的小猫头也不回,她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必须得跟苏德林一直周旋到出现别的转机。
姜姜哪怕到这种时候心态也始终平稳,无论发生什么事,面对多么绝望的情况,她也不会想到放弃这种可能。在好不容易找到方法寻找别的能量后,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哪怕是死,她也必须吸收这个世界将它带回去。
林以密意识到小猫提醒的是她,她惨白的脸上有些羞愧,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总是要让牠来帮忙。
“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呜呜呜,我好害怕……”
苏楹想要将女鬼扶起来,然而触碰到的却是一片空气,她混乱了起来,“为什么爸爸可以做到……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眼看着妈妈在自己面前被欺负,还是她的爸爸,小小的姑娘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的手。尽管爸爸对她有些冷淡,没有那种亲人之间深厚的羁绊,但苏楹还是本能的想要亲近他。因为她们是一家人,她也不想让妈妈伤心,只是她好像总是将什么事都搞砸了。
林以密忍着痛站起来,她想要抹去女儿脸颊的泪,却只能徒劳。
她怔怔地看着苏楹脸上的自责和委屈,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好像活得像一个笑话。
自己到底教会了女儿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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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