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电话那边的梁舟淮声音沙哑。
谢陈没答,不正经调戏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我啦?”
梁舟淮沉默,不难猜出他在电话那端的表情一定是冷淡中透着一丝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回来的时候带个药。”
“消炎止痛的?”
“想多了,润嗓的。”
谢陈轻笑一声:“行,知道了,你再睡会儿。”
说罢,打开导航,发动车子朝最近的药店开。
电话那边的梁二少加重语气吐槽:“几点了还睡,我是猪吗!”
谢陈忍笑:“不是。”
电话挂断,小梁总看着窗外悬在半空的太阳沉思,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早起晨跑。
自从谢陈搬进来,他所有的生活习惯仿佛都被打乱。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生活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但昨天情况特殊,好像也不全是谢陈的错。
没过多久,谢陈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给他带的药。
刚靠近他,身体便没骨头一样贴上来,梁舟淮眼疾手快,按住他将要贴到脸上的额头,问:“一大早去哪了?”
谢陈笑着反问:“查岗啊?”
梁舟淮一愣,他本人对谢陈去了哪没兴趣,这么问也不过是想知道谢陈的反应。
他瞥了谢陈一眼,后者立马安分下来,乖乖道:“去见之前工作的甲方。”
梁舟淮淡淡“嗯”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大的情绪。
接着,谢陈拿出他带回来的药,又起身从厨房拿了个勺子出来,拧开避光玻璃瓶,动作幅度极小地倒出一小勺糖浆,轻柔地喂到他唇边。
梁舟淮垂眸,瞥见颜色黢黑的糖浆,他小时候喝过这个,甜得要死。
谢陈温柔催促:“快喝,不苦,一口闷。”
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哄?
以他三乘十倍的年纪,怎么能忍受这种行为?
就着谢陈的手,棕黑色的液体从唇瓣滑入口腔,几十年过去,这药还是一如既往,甜得要命。
好在小梁总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就算甜得牙疼,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陈收好药叮嘱他:“一次一勺,一天三次,别偷懒。”
梁舟淮瞥一眼那令人不想再打开第二次的棕色药瓶,视线又移到正在收拾药瓶的青年身上,心里忍不住吐槽:贴心是贴心,就是太磨叽。
他又不是那种会因为药难喝,就故意不喝的人。
谢陈不知他所想,自顾进厨房洗勺子,出来时顺便给他倒了杯温水。
可谓是非常有眼力见。
放下水杯,非常有眼力见的青年道:“你忙,我回屋工作。”
梁舟淮平缓抬眸,微微点头,复又低头去看平板。
*
一周后,云庭酒店项目招标会。
会场设置在江城博览中心,位于市中心的大楼非常气派,门口围着不少记者。
梁舟淮穿着全套黑色定制西装,从人群中穿过,在侍者的带领下走进电梯。
他前几天被云庭的老板坑了一次,按理来说不会再参加今天的招标会,这种场合,派个手下的经理来也可以。
只不过他借这次招标,给谢家挖了个小坑,这种时刻,或许还是值得来见证一下。
很快,会议开始。
“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参加云庭集团酒店建设工程项目招标会,由此,我代表云庭集团感谢各建设单位的信任和委托……本次中标候选企业共3家,下面请周氏集团代表上台介绍……”
中标候选居然只有3家?和云庭以往其他项目的规格有些差距。
“下面请威视集团上台介绍……”
这是一家正处于上升期的建筑公司,在业内的风评不错。
不出意外,下一家就是谢氏。
“下面……请北化建筑上台介绍……”
居然不是谢氏?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梁舟淮偏头看一眼谢家负责人的位置,后者也正含笑看着他。
谢家代表参会的,是谢老爷子排行第二的儿子,谢朗。
谢家老爷子一生三娶,原配生的大儿子谢秦书英年早逝。后来娶的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如今是谢氏平起平坐的两位副总,老二叫谢朗,老三叫谢锋。至于这第三位,听说并非自愿,是谢老爷子强迫,所生的谢家最小的女儿谢芷,也因此和谢家断绝往来。
总之,大半辈子裹挟在名利财富里,大概也没真对其中任何一任付出过真心。
虽说商人重利,但梁舟淮着实无法认同这种靠联姻维系起来的纽带生意,这也是他始终无法相亲成功的原因。
谢家这两位副总,谢二颇有商业头脑,但十分急躁,谢三虽然表面老好人,但背后城府极深,若真要抢,不一定花落谁家。
不过如今,谢家那万贯家财的争夺者,似乎还多了躲在暗处的一位。
却说这次,谢家这位脾气急躁的副总,居然没有踩坑?
当初云庭刚公开招标的时候,谢家两位副总私下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只为从梁氏手里抢标。
后来梁氏做项目调研,发现项目责权不清,招标文件里很多条款不明,存在较大风险。而且建酒店的那块地本身也有不少问题,梁舟淮于是立马叫停投标。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被公布,只有云庭和梁氏知晓。
这才导致云庭的老板铤而走险,妄图以梁舟淮及梁氏的名誉威胁他投资。
家宴那天,梁舫也说过,谢家两位副总在争项目总负责人。
那么,是什么让本来野心勃勃的谢氏,在两周内完全放弃投标?
梁舟淮虽然不保证谢氏一定会跳坑,但这结果确实出乎他意料。
好在他一惯有涵养,面对谢氏的挑衅,他没表现出一丝气急,只是略微颔首。
会议很快结束,最终中标的是第一家公司。
梁舟淮不习惯和人挤电梯,故意落后几分钟出去,没想到在电梯门口碰到谢朗。
他神色不动道:“谢总。”
谢朗见到他,脸上神采奕奕,也朝他打招呼:“哟!这不是梁总!”
说罢,还不忘道:“还以为梁氏也会参与投标,梁总这局棋,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啊!哈哈哈。”
从这人的得意程度来看,这事多半不是巧合。
梁舟淮:“谢总说笑了,谢氏不也没参加投标?”
谢朗一笑,继续道:“是啊!谁会知道云庭这项目背后这么多问题呢?”
梁舟淮一顿,原来谢氏也发现了问题。
“谢总高瞻远瞩,确实厉害。”
“叮——”
电梯到达。
走出博览中心正门,有记者认出梁舟淮,试图采访他,被秘书礼貌隔开。
上车,梁舟淮立马交代副驾的秘书:“去打听一下谢家那个长孙。”
秘书:“是,梁总。”
以他对谢朗的了解,今天这坑他们多半会跳,可是今天这么一出,除了那位神秘的谢家长孙,他暂时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帮着谢家。
梁舫说这位长孙身份神秘,多半查不到真实情况,但人在江城出生,又回国这么些个月,圈子里总该有些风言风语。
以往的他知己知彼,所以百战百胜。
可这次的对手神秘不露面,甚至无从查起。
能够在几天之内迅速做出判断,明确问题所在,甚至做出风险评估,并在最后关头让谢氏放弃投标。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梁舟淮想起大哥和父亲的话,又叮嘱秘书:“谨慎点。”
“明白。”
“梁总,回公司吗?”
司机的话拉回梁舟淮的思绪。
他在梁氏这么多年,不至于因为一次失误低迷,他那强大到非人一般的调节机制很快生效,从容道:“回去开会。”
既然云庭已经没有用处,是时候来算一算他们之间的账。
*
云庭集团老板名叫莫永,莫家早年做装修发家,后来北上江城,开起了酒店。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连锁酒店几乎开遍全国,几年之内便挤进江城豪门圈。
当然,莫家能有现在,主要归功于莫永的父亲。至于莫永本人,在商业上只能算中规中矩。
而且这人平日里作风混乱,没少被八卦媒体曝光,不然也不至于想出那种办法对付梁舟淮。
上次招标会之后,梁舟淮搅黄他们的单子,抢他们的项目,并且曝光了几个项目存在安全问题,其中就包括上次招标的项目。
一时之间,云庭集团股票暴跌,若是莫永和他手下的人不快速采取措施,只怕云庭会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当然,莫永也没傻到乖乖等死,连续几天到梁氏大楼拜访,只为见梁舟淮一面。
今天是第四天,也是梁舟淮第四次让人把莫永“请”出梁氏大楼。
在江城商圈里,他梁二少做生意强势,但一向不为难人,大家有钱一起赚。但对待故意招惹他的,他也绝不仁慈。
因此,这么多年觊觎他的大有人在,但没人敢真的动龌龊的歪心思。
烈日当空,梁氏大楼下,莫永仰头,高耸的大楼矗立在他面前,坚硬且不容侵犯。
他站在禁止通过的门口,像是一场无声地诘问和审判。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渺小,多么不该招惹梁舟淮!
是他目中无人,是他错了!
他以为自己和梁舟淮这样的天之骄子一样,没有什么能逃离他的掌控,然而事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但他不能放弃,因为莫家已经把他赶出家门,他必须回去,就算死,也要回到那页光荣的族谱上!
他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办法,让梁舟淮放过云庭。
也许等过了这一关,他也总有一天能让梁舟淮如今天的他一般,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天空阴沉,空气沉闷,风里带上丝丝凉意,盛夏的雨说下就下,不给人半点预告。
谢陈出门晨跑,眼看天气不对,立马结束锻炼往家走,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淋了雨。
他冒着雨回到家,却在家门口的屋檐下看到个男人。
那人一身正装,手里提着文件包,看起来不像是来躲雨,倒像是特意来拜访。
谢陈走过去问:“你好,找谁?”
男人见他一身运动装束,又直接走向梁氏当家人的家,心里一转,道:“您好,我是莫总的秘书,特意来拜访梁总。”
莫总?
云庭的那个?
姓莫的秘书来找梁舟淮,肯定是为了最近云庭的事,他早猜到那背后是梁舟淮的手笔,所以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些人想见梁舟淮,直接去梁氏大楼找就是,现在却跑到家里,看来梁舟淮并不打算见他们。
“他早上回本宅了,不在。”
冷漠说完,谢陈便要开门进去。
莫永的秘书着急道:“等等!”
“劳烦您转告梁总,今天晚上,莫总在中心广场云庭酒店顶层恭候,莫总说会拿出足够的诚意道歉,还请梁总赏脸一见。”
没见过招投标,看了模拟视频,写得不专业。
PS:糖浆真的好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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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