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连忙用华国语回答,“好久不见,老师,您最近在学华国语?”
“是,一点点,等会儿去琴室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如果退步了我可是要惩罚的,”后半句话史密斯用的C国语。
史密斯还想要再说点什么,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史密斯接通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他有些歉意地看向雪见,“哦,真是太糟糕了,亲爱的,你恐怕要再去找新的住处,我的房子面临拆迁,我也要问问租房子的事了。好了,先开始演奏吧,房子的事等会儿再说吧。”
雪见思考一会儿弹奏起了《唐璜》。
《唐璜》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子,而雪见的完成度很高。
史密斯禁不住鼓起掌来,“看来你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我感觉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导你的了,你不需要再进行深造了,这样吧,你有任教的打算吗?我可以给你写介绍信。”
雪见万万没想到本来是来继续学习的自己忽然就有了任教的资格,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相关的事情。
“我可能需要考虑一下,我下午再过来一趟,给您答复好吗?”
“当然可以。”
雪见走下楼梯,发现陆安世站在楼下的树荫里,他身姿挺拔宛若一株青松,雪见连忙加快了步伐。
“你在等我?”
“嗯,我想你也许需要我帮忙搬行李。”
雪见说,“不用麻烦了。”
陆安世一怔,试探问道,“有其他人帮你?还是住处暂时定不下来,不然还是先住我那里吧,等你日后找到合适的住所再离开就好了,我已经让他们把住处打扫好了。”
“不是,”雪见看了一眼天空,有些彷徨,“老师说我不需要再深造了,他说我可以入职高校直接任教了,他愿意帮我写介绍信。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凡尔赛,但是我确实也想到会这样,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学生我有经验,可是做老师?”
“我相信做老师你也会是最好的老师,你做什么都很好。”陆安世柔声道。
雪见头一次听他这么夸自己,忍不住有些害羞。
“你对我太高估了,我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明明就很好,你的老师是举世闻名的大钢琴家,你能获得他的认可,本身就说明了你的实力不是吗?”
陆安世见雪见一时拿不定主意,遂道,“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午饭?”
“有一点,我知道校门口有一家华人饭店味道很不错,我上学的时候就很爱来吃,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雪见带着陆安世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坛,走小路从侧门离开了音乐学院,来到了一家餐厅门前,时间已经快到中午,餐厅里面已经快要住满了。
“看来运气还不错。”
见两人进店,老板娘连忙进来招呼。
“雪见,好久不见啊,这是你的朋友?”
“是,我要一个菠萝咕咾肉……好了,就这些。”
“好的,马上就好。”
看着熟悉的装潢,雪见之前在这里求学的点点滴滴开始在眼前浮现。
对他来说间隔了五年的光阴,可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半年多没见而已,尘埃落尽,他也该放心过去,寻求新的生活了。
吃完饭,雪见止住了陆安世起身的动作,自己去把钱付了,“让我请你吧,好吗?”
饭后两个人在街上散步,雪见思索了良久终于开口道。
“我想回国任教,去首都音乐学院。”首都音乐学院在世界上的排名不算太高,但已经是华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了,普通人想要进里面任教堪称难如登天,但是对于有着史密斯介绍信的雪见来说却是易如反掌,这世界上没有哪所音乐学院能拒绝史密斯的介绍信,除非它不想在音乐界混了。
“好。”
散了一会儿步,陆安世叫来司机,带着雪见来到他的那处房产,是一座独栋小别墅,装潢内敛精致,大厅里摆放了一架钢琴。
雪见伸手抚摸琴键,“你想听《唐璜》吗?”
“只要是你弹的我都想听。”
雪见闭着眼睛,无数画面在眼前流淌,过去,现在,未来。
未来,我或许应该试着去为未来考虑了,在高校任教应该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看到更多的风景,更重要的是拥有一个和陆安世相对平等的身份。
下午雪见便拿到了介绍信,他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拉着陆安世在学校附近的一些知名景点逛了逛,上学的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等到毕业了才发现之前做下的诸多计划其实大部分都未能实现。
这些计划里就包括逛遍学校附近的知名景点,既然现在有机会回来一次,不如把之前的计划完成好了。
“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只需要看着它我就感觉无尽的灵感在心头迸发开来。”
“我也是。”陆安世认真道。
雪见惊讶地看了陆安世一眼,之前他从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过对艺术的看法,他一直觉得他是不懂亦或者不感兴趣,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他好像从没有问过陆安世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听钢琴曲。
“陆先生,你为什么喜欢听钢琴曲呢?”
陆安世扭过头来,唇角含笑,“我不是喜欢听钢琴曲,我只是喜欢听你弹钢琴,每当听你弹钢琴的时候,我就会感觉我的心灵得到了宁静。”
“谢谢你的赞美。”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想你离开,因为这是我仅剩的宁静和自在,就像荒漠中无法割舍的绿洲。
陆安世转过头,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偏执和疯狂。
雪见忽然停下了脚步,陆安世随之跟着停了下来。
“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雪见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积蓄够了足够的勇气,“我想问你安泽是谁?”
陆安世身体一僵,他早就想过雪见可能会问这个问题,可是真的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遏制地僵硬了身体,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尽全力给出了答案。
“他是过去。”
只有四个字的解释,雪见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他毕竟是一个成年人而不是一个小孩子,他明白要给别人留退路,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于是,他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果然还是不够重要,这是显而易见的,是我自作多情,自视甚高。以后不会了。
……
华国首都,首都音乐学院校园内,时间按部就班地向前走着。
眨眼间,雪见就已经在这里任教一年了,一年的时间里,陆安世时不时会过来看他,但都把握着一个度,不会让他感到过度。
可是雪见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难以去把握这个度了,相处越久他就越难去约束自己的心不去想要靠近另一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不如还是做一个了断,也算是痛快,长痛不如短痛。他才二十一岁啊,拥有长远的未来,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即便这棵再好也终究不是他的,那就不该留恋。
“后天D市有一场有一场音乐会,我预订了两个位置,要去吗?”陆安世笑着递给雪见一张精美的门票,门票上运用了烫金工艺,看起来高贵又典雅,很符合人们对于艺术的刻板印象。
雪见笑道,“不了,我后天有约了。”
“有约?”陆安世一愣,他并不知道雪见有相关的行程,后天似乎并没有课。
“是,”雪见低头浅笑,努力寻找着之前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学着主角的样子,声音温柔,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和向往。
“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他来学校读博,我们正好遇到了,他约我去看音乐剧,我已经同意了。”
“朋友?”陆安世的声音很轻,尾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许多慌乱来,“什么样的朋友?我是否有机会认识一下?是什么音乐剧我可以一起去看吗?”
就算是在决定他商业帝国命运的那张谈判桌上,他都没有生出来过这么多的慌乱。他开始感到害怕,然后清醒地注视着自己的害怕,冰冷地意识到在自己感到害怕的时候就说明有一些事情开始发生变化了,也许,我要失去他了。
不,我绝不允许!
“音乐剧是对外开放的,你想去看只要买票就好了,是一个小众的剧团的演出,票应该好买吧,要不我帮你问问他。”
“不用。”陆安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将心中的慌乱深藏,“不用了,你告诉我名字我可以自己去查。”
“《歌剧魅影》,我看过挺多版本的,这次是个小众的剧团,不过李兴健和我说之前在别的地方的反响还不错,所以他才约我去看一下。”
“李兴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