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珂看着李昊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关心地道:“夫君,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李昊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娘子,我当初选择景山书院读书,是因为这里的学子思想更加包容,不像国字监那边高高在上,又思想狭隘。”
沈梦珂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呢?”
“可真正到了景山书院,才知道那里也不是净土。”
李昊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遇到事儿了?
沈梦珂连忙问:“何出此言?”
李昊霖深吸一口气后,把今天在书院的遭遇说了。
他进入景山书院,是走后门,靠的娘子的功绩,虽然书院里有不少靠恩荫的学子,但不是靠自家,就是靠岳家,单纯靠娘子的,他是头一个,所以一进书院,就受到了关注。
大部分人对他的情况持中立态度,不贬低,但也不羡慕。
少数人虽看不上他,也不会凑他跟前,说他的坏话。
但这只是上午,他在书院的食堂吃过午饭,找了个地方准备预习下午的功课的时候,有两个学子找上了他。
他们都是寒门子弟,一个叫纪风,一个叫作何俊,他们都是京城附近的庄户人,因为读书好,被京城的大商户看中,招为了女婿,然后又运作关系,让他们进了景山书院。
刚开始他们对于岳家还挺感激,毕竟景山书院是多少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但来到景山书院后,他们见识多了,手里头有钱,跟着富贵人家的子弟去了几次诗会,诗会上的青楼女子美丽温柔有才又多情,他们眷恋不已。
于是对家里贤惠的正妻嫌弃起来,一板一眼的,还不识得几个字,偏偏因为用了岳家的银子,在她面前矮一头,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俩人境遇相似,慢慢地走在一起,吐槽吐槽岳家霸道,再一起展望未来的高官厚禄,再一脚蹬了糟糠妻,攀高枝娶美妻,纳美妾。
李昊霖来之后,他们便想把他拉拢到他们的小团体,李昊霖的妻子沈梦珂会甜菜制糖,只要他们掌握了这技术,他们马上就能够把家里的黄脸婆给休掉。
“男子汉大丈夫生存于世,就得有抱负,岂能仰妇人鼻息。”
先是挑起李昊霖内心的自尊心,然后就开始给他画饼,“男人只有有了地位,说话才能够好使,才能够实现心中所想。”
他们大谈特谈京城名妓怎么美,怎么有才情。
李昊霖越听脸色越黑,最后忍无可忍地质问:“你们端着岳家的碗,却要掀岳家的锅,忘恩负义之小人,李某虽不才,但不屑为伍!”
纪风和何俊脸色黢黑,他们指着李昊霖大骂出声,“心甘情愿接受妇人供养,奴颜婢膝,男人之耻!”
李昊霖冷哼出声,“你们一边吃岳家软饭,一边骂岳家,两面三刀之小人,算男人吗?”
说完,他一甩袖子离开了,但风波没有消停,他很快又被几个学子拦住了,跟纪风和何俊不同,他们都是官家子弟,家里最低也是五品。
这些人一见面,就开始夸沈梦珂,“李兄,尊夫人的才情,我们敬仰不已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昊霖拱手,“内子也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几个官家子弟对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吃软饭,吃得非常理直气壮的人,不对,是第二次,他们山想也是,山长俸禄不多,全靠夫人嫁妆补贴。
但山长声名遐迩,在读书人里声望很高,大家不敢想他吃软饭罢了。
“李兄,你刚来京城,初来乍到,对京城不熟悉,明日京城学子有诗会,不如前去一观?”
有位官员子弟邀请道。
初来乍到的李昊霖对京城的诗会,还真有一点向往,他也想会一会京城的学子。
可放学后,他才弄清楚,京城的诗会有个惯例,举办的诗会一般会有青楼女子助兴,他有些接受不能,当场便去找那几个官家子弟,拒绝参加诗会,免不了被奚落嘲笑一通。
他可以不在意,但后来一学子好心替他分析,“这些人主动邀请你,并不是热情好客,而是为了你身后的利益。”
李昊霖不解地道:“我一寒门子弟,身上无利可图。”
这学子名叫方言瑜,是太子一方的,他父亲是太子府詹事,华安公主是太子胞妹,而李昊霖和其妻是华安公主的人,自然也是太子一方的人,他不希望李昊霖出事,便继续耐心分析道:“可你娘子才情横溢,甜菜制糖利益巨大。”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他,邀请他参加诗会的那几个人是乾王一派的,“乾王如今已然入朝,所图甚大。”
李昊霖后背冒冷汗,他将将到京,甜菜制糖的摊子也没有铺开,还没有见到利益,这些人就开始着手拉拢他了。
一招不慎,被这些人算计了,失去钱财事小,弄不好就得丢命。
他赶紧拱手道谢:“多谢方兄帮忙解惑。”
回去的路上,他脑子一直在风暴,他和妻子无权无势无根基,皇亲贵戚和朝廷重臣之间的斗争,他们掺和不起,以后在京城,他老老实实读书,妻子兢兢业业地为华安公主办差,不掺和京城贵人的斗争。
听着李昊霖的分析,沈梦珂目瞪口呆,“所以咱们踏入京城起,便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名利圈了?”
李昊霖见她害怕,赶紧安慰道:“咱们如今还算安全,只不过你得收敛光芒了。”
沈梦珂点头,“我会的。”
她握拳,在自身不够强大之前,她决定了,不会再做甚利国利民的新玩意,只搞小玩意儿挣银子。
而回到宫里的华安公主把蜂窝煤的图纸交给了皇帝,道:“父皇,京城有几十万百姓,每日所耗费柴薪数目巨大,全靠城外供给,华安斗胆说句难听话,万一京城被围,不提其他,就断柴薪,就够百姓为难了。”
皇帝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脸上带着沉思,没有发话,华安公主知道父皇这是听进去她的话了,便继续道:“蜂窝煤存储方便,耐烧时间长,现在只用来煮饭,作用微小,但如果在冬日,百姓们取暖就更方便了。”
开年也没多久,去年京城以及京城周边因为羊毛织衣,冻死人数少了很多,但还是有冻死的。
如果蜂窝煤真有沈氏说的那么好,今冬百姓冻死的人数还会再减少。
他开口道:“着工部研究蜂窝煤,如若效用好,便全国推广。”
大太监胡综连忙道:“是。”
皇帝同意了,华安公主又伸手要赏赐,皇帝白了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一眼,道:“去私库取一百两银子。”
华安公主再次撇嘴,“抠门儿。”
不过到底没有再争取,她的父皇是真穷。
皇帝私库又出去一笔银子,肉疼之余,便开口问:“甜菜制糖作坊如何了?何时才能够获利?”
“快了。”
华安公主笑着道:“沈娘子又造了一新物件,能够提高工作量,只要材料充足,制糖作坊不日就能够扩大。”
皇帝叹气,他虽是天下之主,但也得遵循天道规则,并不能够让农作物提前成熟。
沈梦珂第二日再次收到了一百两银子,内心激动得很,加上上次的赏赐,她手头有三百两了,再努力挣点,就能够在京城置地买宅子了。
虽然这个愿望还有些遥远,但不妨提前了解,于是她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我如果想要买地,怎么买?”
华安公主问:“你有多少银子?”
“300两。”
沈梦珂回道。
闻言,华安公主提议道:“你再攒攒钱,等你攒够一千两,我给你寻摸一小庄子。”
京城近郊的地有价无市,往往还没流通到市面上,就被权贵给买走了。
沈梦珂如今能够搭上华安公主,也算能够提前了解一些信息了,她感激道:“谢殿下。”
“要谢我,就替我好好干活。”
华安公主笑着回道。
沈梦珂叹气,虽穿越到了古代,她还没有逃开牛马的宿命。
攒钱太慢了,还是想新路子挣钱比较好,她如今也不想能够改变生产力的事儿了,做一些吃食生意,不显眼,还能够挣到银子。
做什么好呢?
华安公主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里面的毛衣,她眼珠子一动,想起了蛋糕、面包等吃的。
这些吃食在后世不稀罕,但在古代可是新奇的吃食,在糖珍贵的古代,这些甜食肯定能够俘获百姓的味蕾。
想到就做,她跟华安公主说了制糖作坊的一些事后,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厨房,要了糖、羊奶、面粉和鸡蛋。
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忙活,散发着甜蜜气息的蛋糕便出炉了。
她拿起一托盘,端着去了正院给华安公主尝。
奶油香甜入口即化,即使蛋糕胚也是绵软香甜,华安公主吃遍山珍海味,还是头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糕点。
她眼睛发亮地问:“阿珂,这糕点从哪儿买的?”
沈梦珂不答反问:“公主殿下,这糕点如果放铺子里卖,可有人买?”
华安公主点头不迭,“当然。”
“我拿方子跟公主殿下一起开个甜品铺,如何?”
沈梦珂反问。
这次的铺子,她旨在挣钱,她要在京城买房置地。
华安公主又吃了一口奶油蛋糕,品尝着香甜的口感,道:“可。”
这蛋糕如此好吃,肯定获利多多,她马上就要招驸马了,公主府的布置虽有礼部,但大多数物件还得自己买,所以这次的生意,她打算做大,挣一笔安家银子。
俩女人对视一眼,眼里全是野心和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