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诰命（科举） 第21章 政绩和功德

古代的路面坑洼不平，马车非常颠簸，沈梦珂的心就跟颠簸的马车一样不安生。

“陈管家，县尊大人严肃吗？”

她没忍住问道。

话说第一次见古代官僚，上辈子看多了古装电视剧里县令，利用权势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剧情，她突然就有点紧张。

沈启明无奈地瞪了闺女一眼，她昨天的从容和勇气呢。

陈管家则笑了笑，安抚道：“男女有别，你见的是我家夫人。”

他这么一说，她更加紧张了呢。

马车很快到了安县的县衙，她挑起马车的窗帘，想瞅瞅古代的县衙什么样，谁知道跟大户人家的门口一样，红漆大门外加守门的小厮，她大失所望。

“这是县衙后宅的大门。”

陈管家在一旁解释道：“前衙是大人办公的地方，一般不待客。”

沈梦珂笑了笑，道：“周大人是公私分明。”

陈管家脸带自豪道：“我家大人常说，他既食君之禄，就得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

“周大人真是高风亮节。”

沈梦珂再次吹彩虹屁，虽不知说得是否应景，但说好话总不会错。

沈启明的胡子抖动了几下，得亏闺女是一女子，不用走仕途，要不然就这阿谀奉承的德行，妥妥一奸臣。

到了县衙后宅，陈管家带沈梦珂去拜见了县令夫人温氏，然后领着沈启明去见了周县令。

温氏是一温婉妇人，身材微丰，白皙的鹅蛋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比之旁边的周姑娘，她更加让人如沐春风。

等沈梦珂跪下请安后，她赶紧虚扶一把，“沈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沈梦珂起身，微笑道：“第一次见夫人，夫人风采温婉可亲，又让人心生仰慕，情不自禁地想要给您行礼。”

温氏拿手帕捂嘴轻笑，“你这孩子嘴巴吃了蜜了吗？”

沈梦珂眨巴杏仁眼，傻乎乎道：“没吃啊，我今天只喝了稀饭，吃了饼子。”

“哈哈哈……”

温氏大笑出声，“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笑过以后便赐了座位，等沈梦珂坐下，丫鬟奉上茶，温氏便开始说正事，“你送给珍儿的羊毛线手套既轻便又保暖，听说你是看父母手上生冻疮，才琢磨出来的法子，孝心可嘉啊。”

沈梦珂腼腆地道：“父母生养我长大，我有能力自然要回馈他们。”

“你是怎么想到用羊毛织衣的？”

一直沉默的周姑娘问道。

沈梦珂抿唇，把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冬日天寒，皮裘和蚕丝太贵，我家贫买不起，就寻摸一切能够保暖的东西，鸭绒对布料要求太高，羊毛还好，制作方便，轻便又保暖。”

周姑娘一脸佩服，“是你孝心感动天地。”

“侥幸而已。”

沈梦珂谦虚道。

略微寒暄了两句，温氏直接切入正题，“你昨天跟陈管家提的事，大人答应了，可以给你父亲一个衙门文吏的职位。”

沈梦珂好奇地问：“具体做什么工作？”

“攥写公文，抄写案卷等文书工作。”

温氏回道，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得半个月后才能上任，有个文吏要去投奔做知府的亲戚，半个月后才能离职。”

沈梦珂秒懂，县令虽答应了条件，但又怕羊毛线织衣没想象中的效果，设置了一个缓冲期，有效果，条件兑现，反之，啥都甭想。

心里转了几圈，她还是真诚地行礼感激道：“小女谢谢夫人，劳烦夫人代小女向县尊大人致谢，他的仁慈让我们家鲤鱼跃龙门了。”

这话有些浮夸，但温氏听了嘴角翘起，是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她本身也觉得自家老爷办事公道，一个没甚背景的农家人的方子，就算什么也不给，要了就要了，谅那家人也不敢不给，但老爷非要答应这家人的请求。

她父亲不就是看中老爷做事有原则，又忠厚，这才把她嫁他，并且送上丰厚陪嫁。

婚后老爷虽一心公务，不算体贴，但他不纳二色，公婆又远在老家，后宅她一人独大，日子虽清贫，但比起嫁入高门大户的手帕交，她日子最是舒心。

沈梦珂察觉到温氏的好心情，赶紧趁热打铁地捞起一旁的包袱起身，再次跪下，包袱用双手举过头顶，“夫人，这是前些天家母用毛线织的毛线衣，做工粗糙，染的颜色又不好，还请您不要介意。”

温氏眼角叠起些微的细纹，毛线手套保暖轻便，按理说毛线衣也该如此，但万一呢，还是试过成品才好，她使了一个眼色，身边一个穿着褐色袄裙的麽麽走上前，接过了毛线衣。

这件毛衣的样式，沈梦珂在套头毛衣的基础上做了改良，首先衣领处，采用了现在的斜领，但却是半高领。

她用木头做了些圆扣，在领子左侧做成开口，一直到左肩中部，穿上后，再把圆扣扣上，这样穿脱方便，毕竟古代人都是长头发，做成套头钻的毛衣穿脱都不方便。

为了防止麽麽不会穿戴，她特别讲解了一番。

温氏好奇地问：“做成斜开襟不就好了吗？为何做成如此怪模样？”

沈梦珂腼腆一笑，“套头毛衣省毛线，另外我自认为套头的毛衣比开襟的暖和。”

温氏好奇地把毛衣拿过来翻看了翻看，套头毛衣比起斜开襟毛衣少了开襟处交错的部分，虽省不了多少毛线，但套头毛衣却减少了活动时候，开襟处的漏风现象。

她赞道：“沈姑娘真是蕙质兰心。”

沈梦珂低头腼腆道：“不敢当夫人夸奖。”

“沈姐姐，我阿娘从来不会轻易夸人的，她夸你，是你值得夸。”

周姑娘过来拉着沈梦珂的手笑着道。

她此刻的称呼，已经从沈姑娘变成了沈姐姐，她是真心佩服沈梦珂，能把毛线做出花来，不是一般的心灵手巧。

沈梦珂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嘴角弯了弯，“那阿珂生受夫人的夸奖了。”

温氏温婉一笑，“小姑娘就该从容一点。”

然后又问：“这毛线衣上除了扣子，我没有看到任何缝补的痕迹，这是如何做到的？”

周姑娘也好奇地看向沈梦珂，问：“沈姐姐，毛线手套也没有任何缝补的痕迹，你是如何做到的？”

沈梦珂微微一笑，“用四根竹针织的。”

然后她科普了下竹针的样子，又道：“可以拿线过来，我可以当场演示一下。”

温氏一个眼神，刚才麽麽便走了出去，留下屋里的人继续说毛线的制作。

其实毛线的制作并不难，稍微有点女红基础的，听过就会了。

温氏和周姑娘惊呼：“这比蚕丝和麻线都易得呢。”

“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羊本身就不便宜。”

沈梦珂没忍住给俩贵妇贵小姐讲述养羊的难处。

母女俩相似的脸垮了垮，她们只想到了羊毛线织衣的好处，却忘记了羊毛对于穷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两张漂亮的面孔愁云密布，沈梦珂怜香惜玉心起，安慰道：“不管如何，多了一种保暖衣裳，百姓们也能在寒冷冬日多一份温暖。”

母女俩愁眉终于舒展，“对极，就是这话了。”

就在这时候，麽麽回来了，带来了四根竹针，以及一团丝线。

沈梦珂把丝线拿过来，用几根丝线一起搓成稍微粗一点的线，她边搓，边笑着解释，“技术不够，怕丝线太细了，织的时候会断。”

后来温氏和周姑娘连带丫鬟一起帮忙，很快搓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线团，沈梦珂拿起竹针便开始织。

随着竹针动，一小片毛线衣片片便出现了，周姑娘惊讶道：“这跟打络子挺像的。”

温氏嗔了她一眼，问：“络子能当衣服穿？”

周姑娘摇头，“不能。”

温氏伸手接过沈梦珂手里的竹针和线团，笑着道：“我来试试。”

沈梦珂耐心教导，温氏女红不错，很快便掌握了要领，大赞道：“这法子不错。”

老百姓困苦，织布机也不是谁家都能买起的，这织毛衣的法子虽然织的面料粗糙，但到底能够遮羞御寒，推广开来，功德和政绩也不小。

她此刻真心觉得，哪怕毛线衣不轻便保暖，就凭借这织毛衣的织法，就值得给沈家一个文吏的缺。

心情高兴，等沈梦珂离开的时候，她便在原来准备的礼物中，多加了几匹布，以及一整套银头面，也算是给沈梦珂添妆了。

“夫人，你观沈氏女如何？”

周县令回内宅后问自己夫人。

温氏先是赞了沈梦珂的心灵手巧，又赞了她的谈吐，最后叹气，“唯一不足的便是没裹脚。”

“慎言！”

周县令国字脸一板训斥道，“当今嫡公主没裹脚，被世家嫌弃，圣上和皇后不快，几次透露出要废除裹脚陋习的口风，均被世家敷衍，圣上和皇后对此事窝着火呢，今后少提裹脚的事儿。”

温氏赶紧认错，“妾身知错。”

接着温氏拿来沈梦珂献上来的毛衣，“老爷，这是沈氏女带过来的毛衣，还没有浆洗，你可要试试？”

周县令点了点头，“无妨，天气越来越冷，大雪之前，得让百姓穿上保暖的衣裳。”

温氏赶紧帮他在贴身里衣外面，穿上毛线衣，还要套上外袄，却被周县令摆手，“我试试毛衣的保暖效果。”

他动了动胳膊腿，轻便灵活非常舒适，然后顾不得吃饭，走去院子里，冬日的安县气温已然零下，院子里的缸里的水都冻了一层薄冰。

但穿着毛衣的周大人，竟然没感觉到寒冷，周身的温暖让他抚须微笑，百姓多了御寒的衣服，他也多了政绩和功德。

他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陈忠，明天去通知沈启明到县衙报到。”

让沈启明半个月后入职，本来就是怕毛线衣不好，如今毛线衣保暖效果不错，制作又简单，那半个月期限自然不存在了。

沈启明从县衙出来后，脑袋一直是晕乎的，他竟然跟县太爷促膝长谈一个多时辰，恩师李秀才都没这殊荣。

而李美容就直接多了，得知夫君半个月后就能去县衙上班，高兴地笑出了牙花子，又看了温氏给的礼物后，不住口地道：“县令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又给了这么多礼，阿珂的嫁妆不愁了。”

“坏了。”

沈启明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懊恼道：“我竟忘去书画铺帮昊霖取卖画的银子了。”

“天晚了，明天去吧，您跟吴掌柜说明原委，他会理解您的。”

沈梦珂安慰道。

沈启明叹气，“只能如此了。”

晚上李美容心情好，就是沈梦珂做了红烧肉都没骂她败家，闺女可是大功臣呢。

红烧肉香软弹牙，沈梦珏小肚子都吃成了皮球，还不忘惦记下一顿，“阿姐，明天还吃红烧肉。”

话落就挨了老娘的脑瓜崩。

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沈家人一夜好梦，第二天看到喜鹊再次来家，一家人更是心花怒火，就在这时候院门敲响了，是陈管家来通知沈启明去县衙上班呢。

随着陈管家的到来，青山村沸腾了，产生的涟漪一直荡到了平安镇李秀才家，葛氏脸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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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政绩和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