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诰命（科举） 第18章 鬼鬼祟祟

县令千金走过来，伸手拿起一朵牡丹花造型的绒花，左右打量后，问：“姑娘，你这绒花怎么卖？”

自己阿娘喜欢点翠首饰，可点翠昂贵，阿爹品阶又不够，阿娘只能把喜欢放心底，现在碰到了仿点翠的绒花，便宜又不越制，她想买回去哄阿娘开心。

而沈梦珂虽很想把绒花卖给县令千金，但理智却让她拒绝了，“姑娘，对不住，我先跟珍宝阁做的买卖，珍宝阁不要了，才能够跟您做交易。”

“放肆！”

一声娇喝来自县令千金的丫鬟，梳着双丫髻，带着珠花和银簪，穿着一身青绿色绸缎镶毛边袄裙，圆脸圆眼分外可爱。

但如此可爱的丫鬟，此刻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呵斥道：“你知道我们姑娘是谁吗？竟然如此跟我们姑娘说话！”

“不知。”

沈梦珂从容道：“我只知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

李美容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抖动着嘴唇，声音发飘地道：“姑娘，小女不懂事，您，您甭跟她计较。”

“石榴！”

县令千金悄脸一扳，呵斥了丫鬟一句，丫鬟撇了撇嘴，低下了头老实了。

“姑娘，对不住，丫鬟无状。”

她真诚地看向沈梦珂道歉。

沈梦珂赶紧道：“无妨，就是绒花得先跟珍宝阁做交易，珍宝阁不收，我才能跟您谈。”

“我知。”

县令千金温婉地道，“我会等姑娘跟裘掌柜的谈判结果。”

沈梦珂真诚道：“谢谢姑娘理解。”

县令千金温婉一笑，“是姑娘有原则，我心敬佩之。”

沈梦珂嘴角上扬，果然刚才的应对有效，虽然她很想攀上县令千金这棵大树，但这样的人对于巴结讨好的人，从来不会假以颜色，还是走不卑不亢的路线保险。

如果县令千金以势压人，她直接妥协就好，大不了赔上几支绒花，如果县令千金尊重她，那么她就在县令千金那里留下一个有原则，不卑不亢的好形象，索性她赌对了。

珍宝阁的裘掌柜来得很快，方圆脸长胡须，看着很稳重，来了先给县令千金问好，“周姑娘好。”

县令千金点了点头，“裘掌柜好。”

她眼睛瞅向沈梦珂，又问：“裘掌柜可能看上这绒花？”

裘掌柜扭头看向沈梦珂，沈梦珂先给他福了福，“裘掌柜万福。”

这才把匣子递给他，“您掌掌眼，这几支绒花可还能入眼？”

裘掌柜接过来看了看，蓝色的绒花颜色很正，跟点翠的颜色像了九分，再加上造型华贵精致，他心道怪不得入了县令千金的眼。

他扭头看向李美容和沈梦珂，李美容眼神瑟缩，神情嗫懦，反而沈梦珂虽穿着寒酸，但神色从容大方，这么一来母女俩谁主事一目了然。

他眼睛看向沈梦珂，问：“姑娘，绒花你定价几何？”

沈梦珂微微一笑，“裘掌柜见多识广，在安县有口皆碑，肯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价。”

裘掌柜笑了，问：“姑娘，可读过书？”

“家父是童生，耳濡目染沾了些书卷气罢了。”

她笑着回道。

裘掌柜恍然，“怪不得姑娘谈吐文雅。”

沈梦珂但笑不语，好听话谁都爱听，但比起这个，她更加爱钱。

裘掌柜替东家经营珍宝阁多年，几句话的功夫便知道沈梦珂不好忽悠，真心实意地谈判起来，但大厅人来人往，他便拱手道：“可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可。”

沈梦珂也知道进货价不能曝光的道理，但她离开的时候，还是跟县令千金点了点头致意，周姑娘冲她温婉地笑了笑。

而李美秀则赶紧跟上闺女，她此刻脑袋都是懵的，就像傀儡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只知道跟着闺女。

等人离开后，圆脸丫鬟石榴冲着他们的方向，皱了皱小鼻子，带着不解道：“姑娘，你也太好性了，裘掌柜一个商户和一个平民大脚姑娘，都能骑到你头上了。”

周姑娘脸一绷，呵斥道：“慎言！”

见丫鬟还是不服气，她只好解释道：“珍宝阁在安县能够经营上百年屹立不倒，背景不小，阿爹公务繁忙，我不想因为小事，得罪了地头蛇，给他添麻烦。”

石榴脸带愧疚，“我知错了。”

“以后出门多动脑子，否则我会让温妈妈拘你在家学规矩。”

周姑娘说道。

她的声音平淡，但石榴却白了脸，温妈妈是周家所有丫鬟的噩梦，她可不想被她教规矩，连忙保证，“姑娘放心，我会好好学规矩的。”

这边沈梦珂已经跟裘掌柜谈起合作了，裘掌柜先报价，“大点的绒花八百文，中号的五百文，小号的两百文。”

李美容听呆了，脑子都不会转动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绒花，材料是她买的，花了175文，她肉痛了好久，可现在价格翻了几倍啊，她算不出来。

相比起阿娘的震惊，沈梦珂就淡定了，她微微一笑，“裘掌柜，这个价格有些低啊。”

“绢花才两百文一朵，裘某给的价格已经够高了。”

裘掌柜开始讲事实摆道理。

李美容回过神来，拉了拉闺女的胳膊，给她拼命使眼神，让她赶紧应下，就怕闺女不懂事，要价高了，裘掌柜突然间不收了。

沈梦珂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又开始讲价：“裘掌柜，绒花比起绢花来，不易褪色，不易变形，而且绒花寓意富贵如意，皇亲贵族趋之若鹜，您给价有些低了。”

她还一副珍宝阁不收，她就另投他门的表情，眼睛还往县令千金那边瞟，意思很明显，县令千金看上的首饰，不愁卖。

裘掌柜垂眸沉思，县令千金看上了这绒花，他如果不收，县令千金那边可不会觉得他是给她面子，只会以为自己嫌弃绒花掉价，指不定还会认为自己瞧不上她的审美呢，为了几文钱，实在没必要冒得罪县令千金的风险。

他伸手又比了价格，大号的一两银，中号的七百文，小号的三百文，沈梦珂最后同意了，安县消费能力低，这个价格还算公道。

裘掌柜松了口气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姑娘以后制作的绒花只能供给珍宝阁。”

他们铺子也养了做绒花的匠人，但是配色和造型上，没办法跟沈梦珂的相比，绒花染色虽然只是制作绒花普通的一环，但能够做好也不容易，所以沈梦珂这个人必须绑在珍宝阁。

“当然。”

沈梦珂爽快答应，但也有条件，“但得有个期限，就签一年。”

裘掌柜答应了，并且道：“但每个月至少做三种不同花样，至少要十支大号绒花，为了约束双方，我们最好立下字据。”

沈梦珂再次爽快答应，“好！”

等一切谈妥，李美容还在恍惚，她以为几百文的价格就够高了，没想到还能加，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有钱了”。

因为不好让县令千金久等，裘掌柜很快起草了一份合作契约，沈梦珂看了没问题，便签了名字，一切妥当后，他们这才走去大厅，周姑娘看他们双方脸上皆有笑容，便知道谈成合作了，她温婉一笑，“看来我是没办法从货源买绒花了。”

沈梦珂故作歉疚道：“抱歉，希望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

周姑娘笑着点头，“我也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

稍微说了两句话，沈梦珂便拽着李美容离开了，走出珍宝阁大门没多远，李美容身手掐了掐自己手背。

“嘶~”

疼痛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她的神情却激动起来，抖着嘴唇道：“我不是做梦，是真的，我们真挣钱了。”

沈梦珂无奈，故意道：“阿娘，在大街上呢。”

李美容赶紧捂住自己嘴巴，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自己胸口平复呼吸，她先前还以为卖蕨根粉是最划算的买卖了，毕竟几乎没有成本。

没想到绒花更挣钱，175文钱买的材料，一共卖了一千一百文，净挣近一千文，也就花费了两天时间而已，相当于一天500文，那么一个月就是一万五千文，15两银子啊。

李美容算着算着手又开始抖，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她也要跟着闺女学做这个，学会了这个，夫君和儿子科考的钱，全都有了。

沈梦珂见她如此激动，赶紧给她泼凉水，“阿娘，安县人口少，不是你做了绒花，就会有人买的。”

“一个月能挣一二两银子也不少。”

李美容声音发飘地道。

然后她拽起沈梦珂就走，“咱们赶紧去买材料去。”

沈梦珂却不肯去，“阿娘，等一等。”

李美容扭头皱眉，“你还有啥事？”

“我想等县令千金出来，再跟她谈生意。”

沈梦珂实话实说。

李美容没好气地道：“咱们的绒花卖了，还谈啥？”

沈梦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笑着道：“当然羊毛织品了。”

李美容却不看好，“羊毛线手套再保暖，还能有皮裘保暖？”

她可是看到县令千金披着裘皮披风呢。

沈梦珂微挑秀眉，“可是皮裘没有羊毛线织品灵活轻便啊。”

“这倒是。”

李美容眼前一亮，赶紧道：“如果县令千金看上手套了，咱们家剩下的毛线，就直接给她打毛衣吧。”

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冬天挨冻，迟一些穿毛衣没妨碍，重要的是挣钱。

沈梦珂却有不同的看法，“那个颜色太暗，有些老气，回头还是重新做才好。”

李美容却道：“不适合县令千金，却适合县太爷啊。”

好吧，她喜提钻钱眼的阿娘一个。

说话的功夫，县令千金就领着丫鬟走出了珍宝阁，脸上带着舒适的笑容，正打算上马车，沈梦珂走了来，“周姑娘。”

周姑娘好奇地问：“有事？”

沈梦珂便把手套递了过去，“这是我用羊毛做的手套，戴上轻便又暖和，不妨碍写字做女工，如果周姑娘不嫌弃，我还可以用羊毛织衣，穿上不显臃肿，还暖和。”

周姑娘是见过羊毛制品的，不是地毯，就是皮裘，第一次见柔软的羊毛线手套，而且听说戴上后不影响写字，她不由想起了哥哥，他因为书院炭火不足，手上生了冻疮。

心有意动，但她好歹也是官家闺秀，不好戴平民女子戴过的东西，便使了眼色给石榴，石榴上前接过戴上。

“还真是轻便。”

她惊讶道。

周姑娘眼睛亮了亮，一个优点已经证实了，她期待另外一个优点，说道：“如果羊毛织的手套和衣服，真轻便暖和，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敢问你们家在哪儿？”

沈梦珂笑着回道：“平安镇青山村沈童生家。”

周姑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

李美容再次恍惚，她闺女就这么轻松地跟县令千金做起了买卖，买卖何时这么好做了。

沈梦珂扭转身，“阿娘，咱们去买材料。”

“哎！”

李美容机械地答应了一声。

刚抬脚走路，就看到了沈启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鬼鬼祟祟的，母女俩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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