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没想到酒吞竟然真的安安分分呆在教室一整天,每到下课教室外面就会出现好几层围观的人。
甚至有大胆的女生直接大喊“酒吞我喜欢你!”“酒吞出道吧!”班里有人想起哄又不敢,吵吵闹闹倒是新鲜。
酒吞本人对此依旧淡定,他之前跟班主任商量好了不能明目张胆在教室用手机,这会正无聊的在书上乱画。虽然茨木觉得这人有点吊儿郎当,但也没见着他回头调戏窗外的妹子。
其实大多数时间里,酒吞是高冷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几乎笼罩了整栋教学楼。
茨木不知道他智商这么高为什么还要在高中浪费时间,像他这种天才名校应该是抢着要的吧。
“干嘛盯着我?”酒吞忽视了窗外努力想求得他一点关注的女生,不怀好意的笑容出现,瞬间打破了刚才高冷的假象。不过他是背对着窗的,外面的人也就见不到他这副表情。
“谁盯着你。”茨木才发觉自己刚才想得出神了,回头准备下节课的内容,但一看是生物,就又把书放了回去,将桌面清理出稍微宽敞点的空白处趴上去准备睡觉。
酒吞看得稀奇,好学生居然也会不打算听课。
“你以为只有你有特权?”茨木像是知道他有这种疑问,面向他闭着眼睛说,“本人生物已经达到人书合一的境界,本来是应该做两道数学大题的,可是有人昨天晕过去了牵连到了本人,导致本人睡眠不足。”
茨木的脸压在手臂上挤出肉肉的鼓起,酒吞看着他压得有点变形的嘴一张一合倒豆子一样数落自己,嘴角开始控制不住的往上走,桌下的双手蠢蠢欲动。
“所以接下来麻烦您安静一些,我要补觉。”说完这话,茨木就真的开始调整呼吸睡了起来。
搓了搓手指,酒吞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股奇怪的冲动是要干嘛,不过他知道自己想不清便干脆不想了,挑了挑眉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杂志打算看。
没看几秒,他又没忍住偏头看向似乎已经睡着了的茨木。
他之前说茨木长得嫩是发自肺腑,皮肤细嫩脸上还有婴儿肥,眼睛又大睫毛也长。
此时这长长的睫毛正随着主人不是很安稳的睡眠状态轻轻颤动,一缕刘海滑了下来挡在眼前,酒吞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帮他撩了回去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毛真软。
“我还没睡着呢。”茨木闭着眼睛警告,“不要打扰我。”
被抓包的酒吞也没不好意思,收回手的时候正好上课铃响了,刺耳的铃声使得茨木皱了皱眉,酒吞见状又把手捂住他的一只耳朵,这下茨木睁眼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互望。
铃声冗长又嘈杂,酒吞却觉得好像什么声音也不存在,之前从未注意到空气里原来飘着洗发水的清香。
在这个称不上是友好的对视里,俊俏的少年手指间摩挲着细软的碎发,夏日逐渐潮湿的空气中却产生了细微的电流,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口。
已经开始上课了,茨木也不好说小话,眼睛瞪了又瞪示意酒吞赶紧挪开爪子。
酒吞回神,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咧嘴把茨木的头一顿猛揉,气得茨木转了个边把后脑勺对着他。
又无声笑了笑,酒吞打算继续看杂志,但重新浮现的陌生情绪让酒吞渐渐收敛了笑意,他就这么傻坐了整整一节课,手里的杂志也没有再翻页。
直到下课铃响起,茨木伸了个懒腰,酒吞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坐姿,一脸迷惑。
“你干嘛?”刚刚睡醒的茨木眼神还很朦胧,看过来的酒吞皱着眉头给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
“你脸上有印子。”
茨木稍微揉了揉脸,无所谓道:“等下就消了。”
也特别想去揉揉的酒吞为了控制自己就只能转移话题:“今天放学就去你家?”
“可以。”
“我能住你家吗?”
茨木心里认真计算了下两个人家里的距离:“为什么,你家又不远。”
“不行就不行吧,”酒吞两手伸到脑后翘起二郎腿,“正好帮你补习完后也有点别的事情。”
这别的事情大概又是出去搞事,可能是找之前那群人报仇。茨木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
“要是你的事比较着急,可以明天再开始。”
“诶,没有别的事比我好兄弟的事更重要,你的事情在我这可是绝对优先权。”酒吞竖起大拇指。
行吧。茨木也不搭腔了,下节课是英语课,他得认真准备。
“你越来越不怕我了。”酒吞说,“都敢无视我了。”
茨木这下相信酒吞脑子里真的少了弦,少了绝对不止一根,于是他举起两个拳头,扬起左手:“这个,是害怕你,躲着你;”
又扬起右手:“这个,是会怼你,好朋友。你选哪个?”
酒吞笑嘻嘻地抱住了右手。
*
自这天开始,全校都知道了大江山风云人物酒吞和第二名茨木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酒吞不像原来那样只有考试才来,一周里几乎三天能够见到他安分地坐在教室。原本看到茨木被校霸勾肩搭背推着走的样子好多人以为是茨木惹了麻烦这会正被校园凌霸,可看久了又不是这么回事。
这不,看上去弱弱的茨木踢了校霸一脚,校霸灵活躲开又凑了上去继续勾肩搭背。
难道是茨木把校霸驯服了?
“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啊?”背后有女生跟小伙伴嘀咕。
“是不是一开始就认识啊?”
“以前从没见过酒吞跟学校里的谁玩的这么好,星熊都只负责拎包。”
在酒吞背后拎着包亦步亦趋跟着的星熊觉得有被冒犯。
“啊啊好好奇!可是酒吞从来不理人,我也听说茨木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话,特别冷。”
“班上同学都没说过吗?”
“我就是听他们班上人说的。这个茨木平时只会读书,不跟任何人说话,像哑巴一样。而且……从来没人见他笑过。”
“是不是家里面情况不好啊?”
“我也不清楚,怪可怜的感觉。”
……
走在前面的酒吞和茨木并没有听见身后女生对他们的议论,他们此刻正讨论着昨天晚上补习的时候英语试卷某道选择题的现在完成时和过去完成时。
“为什么是现完?”两个人题目都已经背下了,从上学的时候争起一直到放学。
“因为一直到现在啊。”酒吞扶额,他这句话讲了不下十次,但是无法说服对方。
“可明明是过去发生而且结束了的事情!”这句话茨木也说了不下十遍了。
“影响还在啊!”酒吞不想套娃了,“其实这个时态语法吧是真的很玄的,你多看看英剧美剧找语感吧?快放暑假了,我给你制定一套暑期补习计划!”
茨木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酒吞的补习非常有效,现在他的英语成绩已经稳定在130了,至少看着那些长长的文章不会再头晕。
对于比自己强的人,茨木向来不会吝啬敬佩。
加上这段时间酒吞几乎没有去干别的事情,都用来给自己上课了。
茨木现在才知道原来之前酒吞的缺席并不仅仅是出去打架惹事,还有定期治疗。
不管是药物治疗还是物理治疗,他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缓解才能恢复正常,有时候严重的话可能一周都住在疗养院。
但是打架是真的会打,或许是精神障碍里难以控制的暴力的那部分给了他天分,他的跆拳道已经到了黑段了——其实去跆拳道课也是治疗方式之一。
茨木在酒吞腿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陪他去道馆的时候看过一次,酒吞的医生其实每次都会陪同,就是避免在切磋的时候出现情绪暴走而收不了场。
闷热的道场里,轻盈的灰尘在阳光下无所遁形。汗水时而扬洒过来,搅乱了这些空气中的微粒,看不见的风打着它们旋转又旋转,一些继续飘着,一些却跑到了台上的人身上。
最直接的碰撞和最阳刚的打斗中,已经长得很高大精硕的酒吞脸上还有着少年的青涩,但那双坚毅的眼睛带着些许疯狂,听上去无比疼痛的撞击和无可避免的流血看得台下的茨木也有些热血沸腾。
医生注意到了身旁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年,明明和酒吞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却在这个少年明亮的眼神里看到了酒吞的影子。
出于职业病,医生开了口:“同学,你是怎么跟酒吞认识的呀?”
茨木收回目光,看向这个穿的一本正经的医生。他还没来得及在之前刺激的氛围里走出,即便是表象的平静也无法掩盖他此时的躁动。
“就这么认识了,他腿伤是我缝的。”
“这么厉害,要当医生?”
“放心吧,当外科医生,不会抢您的饭碗的。”
“哈哈哈你挺有意思。”
医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对茨木现在的精神状况也做了粗浅的评估。
虽然的确有问题,而且似乎是后天导致的,但是这孩子有很强的自控力和冷静的头脑,普通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看向台上打得火热的酒吞,叹了口气。
真是同类相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