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
凌晨,军用星舰抵达首都星南区星港,顾映京落后池裕和祁晗几步走出星舰,身边走着桑家兄妹俩。
桑哲心刚睡了一觉起来,还迷糊着,一边搓着眼睛一边走,桑又珩在她身边,替她拿着颈枕和背包。
“这么晚了就别回去折腾叔叔阿姨了,去我那儿吧。”池裕摘下墨镜挂在领口,看向身边低气压了一整天的祁晗。
早上要走之前,祁晗找他要了车钥匙,开车去了个地方,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问他怎么了也不说,但看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他也能猜到,大概是被贺双诺给甩了。
祁晗摇头:“我回学校。”
首科大的研究生宿舍在校外,一人一间,没有门禁,靠刷权限卡进出。
“你出去溜达这么久,差点忘了你还没毕业呢。”池裕胳膊搭在祁晗肩膀上,挨着他走:“哥们儿知道你伤心,但你先别伤心。”
祁晗听了一耳朵池裕说的废话,抖开他的胳膊,斜眼盯着他,冷不丁蹦出一句:“你黑眼圈好重,不是说明天有财经报的采访吗?你就这样去?”
池裕立马紧张了:“真的吗?那她岂不是会见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我明天上午得去趟美容院,真的很重吗?”
祁晗咧了咧嘴角:“嗯哼。”
顾映京快步走到祁晗身侧,问他:“这俩小家伙怎么安排?”
“帮我送去林湾花园吧,房子的权限卡我已经给他们了。”
祁晗把玩着终端,从服务区分开,到现在为止,一条田知源的消息都没收到,平常那么爱发消息的一个人,突然缄默,实在让他难以习惯。
他心里挂着田知源,回话就显得心不在焉。
顾映京和池裕对视一眼,扯开嘴角幸灾乐祸,话说的尤其直白:“这厮被甩了?”
桑哲心也听到了,大声复述:“年哥,你被小柴姐甩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桑又珩默默勾起唇角。
祁晗:……好想杀人
池裕回头看向桑哲心:“江年是假名,以后别叫了,他姓祁,叫祁晗。”
桑哲心捂嘴震惊:“假名?小柴姐知道这件事吗?”
她的表情完全就是把祁晗当爱情骗子了。
“走了,困死了,回去补觉。”
祁晗拿走池裕身上的车钥匙,在这儿简直呆不下去,撂下句话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地下车库,祁晗坐进驾驶位,身边终于安静下来。
终端里有新闻推送进来,屏幕亮起,屏保的照片就刚好完整展现在视野里。
是在玉壶海边的公园约会那天,蹲在田知源堆的西高地雪小狗前,脸贴着脸的自拍合照。
两人都被寒风冻得脸颊鼻头都是红红的,田知源的笑容从来就不似他那样内敛,只浅浅勾起一抹弧度,而是露牙露酒窝的大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光看照片都能感受到两人幸福亲密的氛围。
祁晗指腹贴着冰凉的屏幕,刚好就按在屏保照片里田知源露出的酒窝处:“傻子。”
趴在酒店大床上玩手机的田知源猛然打了个喷嚏,她翻了个身去床头抽了张纸巾擦鼻涕:“谁又在骂我?”
“叩叩叩……”
门外有人在速度极快,没有间歇的敲门。
田知源踩着拖鞋过去开门,一打开门就见到两张被冻红的脸,其中一人的出现实在有些惊喜。
“你怎么来了?你最近不是在搞店的装修吗?”
裴净媛全副武装,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俱全,和旁边的钟霜一样,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下大雪了,走,去后面的公园里做雪鸭子!”
田知源低头按亮终端,嘴角抽了抽:“现在是十二点半,凌晨,不是中午。”
钟霜:“师姐,晚上泡温泉你就没去,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走嘛走嘛。”
田知源:“我是伤员,需要休息。”
裴净媛当然注意到那块特别显眼的淤青,但更想怂恿田知源和她们一起去:“没事儿?又没伤到手,能玩能玩。”
十分钟后,田知源拿着做雪鸭子的塑料夹子站在公园里,看着已经做雪鸭子进入走火入魔状态的裴净媛和钟霜:“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快来,我们比赛谁做的鸭子更多!”
裴净媛一夹一敲,打开夹子后,一只雪鸭子就出现了,脚边一大堆,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她一边做还一边可汗大点兵似的叫着名字:“我已经做到鸭子二十五号了,这次我一定要拿第一!”
钟霜一顿操作猛如虎,不甘落后:“我才是第一!”
“人一旦无聊起来,那真是太可怕了。”田知源看着越来越多的小鸭子,吸了吸鼻子,这风吹得感觉都能把鼻涕冻成冰棍儿。
有人路过,田知源浑身都开始发热了,她抬眼看了下,意外对上一双写满惊异的灰眸。
“田知源?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田知源看了眼就快占领公园的雪鸭子,又想到南梵话里的停顿,忍不住想笑:“我们在做雪鸭子啊。”
裴净媛也看见了南梵,大喊着招呼:“南缠…南梵,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
“哇。”林昱臣拿起终端对准这一片壮观的雪鸭子拍照:“雪鸭子海,打卡留念。”
袁儇走到田知源身边,她戴了顶鹅黄色的法帽,在下巴处打了个蝴蝶结,碎发遮住了眉尾处的淤青,笑眼倒映着公园照明设施的冷光,似盛着清冷的月光。
“还疼不疼?”
“你说这个?”田知源嗨了声:“没事儿,就是看着吓人。”
终端叮叮叮的响起,田知源胳膊夹着做鸭子的塑料夹子,从口袋里摸出终端,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连串各种粉色心emoji抿了抿唇。
是她给祁晗的备注。
“我去接个电话。”田知源跟袁儇打了个招呼,才朝着一边的滑滑梯走过去。
虽然没有备注名字,但看她的反应,袁儇都能猜出来打来视讯的人是谁。
他的目光追随着走远的Beta,心里想听极了她们的对话,却又清楚知道自己不能过去。
田知源手指拨弄着滑梯上落的雪,接通后,声音和语气都一如往常:“干嘛呀?”
屏幕中出现男生清俊的眉眼,他穿了件纯棉的白T,洗过头后柔顺的刘海垂在额前,房间里的灯光并不是刺眼的白光,而是暖色系的柔光。
“还在外面玩吗?”
田知源刻意忽略掉祁晗身后出现的陌生场景,转换了镜头朝向,给他看雪鸭子海:“对啊,我和霜霜还有小裴在做雪鸭子玩。”
祁晗看到了镜头里一闪而过的几个人,但田知源的镜头很快又反转,屏幕里出现她的脸,她怼近了跟他说话:“晚上温度又低了好多,雪好大,都能积起来了。”
“你脸怎么了?”田知源转头时,祁晗看见了一角深色印记。
田知源撩开那一块的小碎发,给祁晗看淤青的全貌,不疼了之后她自己都没分心在意了,语气也变得无所谓起来:“下午滑雪的时候摔的,就是看着比较吓人,现在不怎么疼了。”
“去医院看过没有?”
田知源睁眼说瞎话:“去了去了,医生说冰敷就行了。”
“师姐别玩手机了!”
一只雪鸭子被扔过来,啪嗒一声碎在田知源的羽绒服上,钟霜拎着塑料夹子大喊着她的名字。
祁晗知道田知源玩心大起,再继续说她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都飘远了,于是就只说了句话便挂了:“回去给我打回来,我等着你。”
“男朋友?”
田知源吓得肩膀一抖,对着罪魁祸首大喊:“你不是说你走路会有声音吗?非要吓死我才肯罢手吗?”
林昱臣无辜耸肩:“我也不想啊,是你太投入了,我明明走过来的动静挺大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男朋友?”
田知源拎着夹子就要走:“我们好像不熟吧。”
“怎么不熟了?”林昱臣拉住田知源胳膊让她停下来,垂眸认真道:“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不要见,毕竟见面就没好事。”
田知源挣开他的手,她看林昱臣就像看行走的水逆标志。
和林昱臣在一块儿,他的磁场会让她变得超级倒霉。
简而言之,林昱臣会瘟到她,此男太玄学,还是避着点走好。
紧接着田知源就跑远了,加入了远方的雪鸭子事业中。
林昱臣视线落在雪里的一连串脚印,他抬脚踩在刚才田知源踩过留下的脚印上,抬眼就看见她乐呵呵地两边招惹,惹来身边俩Beta小姐捏雪球围攻她。
“啪”
田知源的雪球扔偏了,砸在林昱臣的肩膀处,冰凉的雪粒溅到侧脸,他抬眼看去,Beta也是一脸意外,却在下一秒笑开了花,笑音遥遥传过来,回响在耳边。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这个结果我很满意哈哈!”
林昱臣掸掉肩膀上的雪,就地握了把雪,团了团朝着田知源的方向走去,她看着他气势汹汹地走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护驾!护驾!”
俩损友钟霜和裴净媛一个比一个笑得欢,异口同声:“千万别手软!”
*
田知源在一楼的自动贩货机买了瓶咖啡,拧盖盖子后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没多久,身边就坐下一人,也是一身的雪,全是裴净媛招呼的,纯恩怨报复。
南梵:“还喝咖啡?今天晚上不睡了?”
田知源还记着要给祁晗回通讯的事情,闻言点头:“有这个打算。”
“你想去首都星吗?”
田知源偏头看南梵,戏谑道:“怎么?太子爷要给我提拔成伴读?”
“只要你愿意。”南梵并不否认。
田知源仰头喝了口瓶装咖啡,又凉又甜,喝得她直皱眉:“算了吧,我也打算辞职了,辞职报告等团建结束就递上去了。”
南梵皱眉,显然是误会了田知源辞职的原因:“我不在星联社了,你完全不用……”
田知源打断他的自以为:“我要创业了,打工不自由,还是自己当老板好,有话语权。”
在当社畜和跟裴净媛合伙搞烘焙店之间,田知源果断选择第二个,她对工作环境的要求高,要不是为了钱,又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她也不可能忍星联社这么久,早在阿龙让她背黑锅被扣工资那次就辞职走了。
南梵脸色缓和了些,偏过头看着她:“你打算做什么?需要资金的话,我可以。”
田知源拧上瓶盖,不打算跟南梵说太多:“还没想好,我打算辞职之后慢慢想,我不着急。”
走廊上安静,两人说话声音也不大,从认识以来,难得心平气和的说了几句话,没有吵起来。
田知源休息好了,起身后拎着咖啡对南梵道别:“不早了,我回房间了,拜拜。”
南梵看着田知源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没忍住出声喊住她:“如果你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帮你。”
“你现在是在做天使投资人吗?”
田知源回过头,笑得露出酒窝:“先谢谢了,有需要一定找你,小南总。”
南梵被她打趣,无奈地闭眼笑了下:“回去吧,早点睡。”
“走了。”
田知源坐上电梯回了房间,迅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上睡衣窝进了被子里,趴在枕头上给祁晗弹了个通讯过去,对面几乎是秒接,传来冷静又温柔的男声。
祁晗:“回房间了吗?”
“在床上躺着呢。”
田知源换了个姿势,仰躺着,终端开着免提摆在一边的枕头上。
她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通讯。”祁晗尾音笑了下,但听起来语气不算愉快。
田知源翻了个身侧躺着,手掌垫在耳朵下面,在黑暗中抿了抿嘴唇:“你有事情想跟我说吗?”
“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祁晗坐在书桌前,手紧握着钢笔,桌面上摆着和田知源拍的人生四格。
田知源笑开了:“呼噜声算在里面吗?”
祁晗把问题给她抛回去:“你说呢。”
田知源在被子里蛄蛹着,祁晗那头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问她:“干嘛呢?”
“被子里打八段锦,看不到真是你的一大损失。”
田知源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祁晗被自己想象的画面逗笑:“那还真是遗憾呢。”
“我要睡了,你不睡吗?”
“你睡,不用管我,我听着你的声音就好。”
“那行,我睡了,晚安。”
田知源玩了一场,累得不行,很快就睡了过去,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透过听筒,携着细弱的电流声,传到祁晗耳里。
他松开了紧握着的钢笔,视线落在刚才在白纸上写下的字上。
——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雪鸭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