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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便利店光线茭白,祁晗站在收银台前,侧过脸看向玻璃门外檐下站着打电话的人。
白光笼罩女人清瘦的身形,夹雪的寒风吹动颊边的黑发,她低头看着靴面,上下嘴唇碰触在讲话,时不时还晃晃脑袋。
“好了,一共一百三十五块,请问是扫码支付还是现金?”
收银员的声音拉回祁晗的注意力,他应了声,从外套衣袋里拿出终端付钱,随后拿着一盒关东煮和一袋子田知源拿的酒和零食走出便利店,站在她身边,静等着她打完电话。
“那周一的会议取消吧,我会通知我们组的,投资跟我们组没关系吧,这都是营销部的事儿,反正我管不了,你把营销部工资开一份给我,我就去做,不但没得谈!”
田知源愤愤地挂断阿龙的通讯,他还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她不但要做方案,还让她去找项目的新投资,也不见工资给她多发一份。
转过头,Alpha赏心悦目的脸蛋就映入眼帘,田知源原谅这个世界三秒钟,想起了刚才在车上才发现的事:“祁晗,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雪已经停了,祁晗先开车回的小区,停好车之后,他们俩再走出来买东西,回程自然也是走回去。
田知源手掌托着装关东煮的盒子底部,竹签扎起一颗鱼丸送到祁晗唇边:“尝尝?”
祁晗张嘴叼走鱼丸,腮帮子鼓起一团,声音含糊回了她刚才的问话:“十八岁,招考结束后自己打的。”
田知源:“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呢?”
祁晗从善如流:“你呢?什么时候打的?”
田知源说出早已想好的回答:“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吧,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副耳钉,那时刚好在跟爷爷闹脾气,一气之下我就用耳钉直接穿了,之后好几个月都在反复化脓,真的太疼了,所以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再打耳洞了。”
那次田知源闹脾气的原因是贺振川换掉她身边的保姆林高,林高是被选来照顾田知源的人里最年轻的,也是为数不多愿意跟她说几句话的人。
贺振川对田知源身边的人要求严格,不允许他们和她过于亲近,觉得这样会让她对他们产生依赖,她是贺青宣唯一的孩子,绝不能被养成软弱的性子。
林高被换掉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田知源吃了一块柿子糕,她主动承认错误之后,他却还是要别人为她的过错付出代价,直至现在她仍然不懂贺振川这样做的用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在警告她吗?
警告她不要再像这次一样不听他的话?
可为什么呢?
贺青宣和程姜子去世了之后,他和她就应该是彼此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家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头顶落下重量,紧接着一双凑近的桃花眼占据视野,Alpha在田知源的身前微微弯腰,保持和她同一高度,熟悉的柠檬香在周围浮动,分不清来源是她还是祁晗。
“挺厉害的嘛,田知源。”
田知源头往前,抵住祁晗的额头,闭上眼睛,细细嗅着那股让她安心的柠檬香气,嗓音有些哽咽,缓缓道:“祁晗,我喜欢你,你不要忘记我,求你。”
热气扑面而来,吻极尽温柔,并未深入,一抹凉意滴落面颊,田知源睁开眼,近在咫尺的眼睫濡湿,轻轻颤抖着。
她很难描述此时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伸手触碰到阳光。
书里总描述说阳光是温暖的,田知源小时候透过玻璃窗感受阳光,根本无法触及原本。
玻璃房子里没有四季,她总以为自己打碎就是逃出,其实从未逃出,无论走到何处,玻璃房子都将她牢牢罩住。
田知源这才懂得,挣脱束缚的方法,是敢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并不是掩耳盗铃的忘记和遮掩,或许她应该学学祁晗,对自己说一句“挺厉害的嘛”,将拖累她的悲观、难过和失望都当作走向未来的路,一步步踩着过。
知源,知源……
提醒自己要记得,不要忘记但也不应被困住脚步,这才是她自我重塑的意义。
“为了应景,我是不是也要哭一次?”
指尖抚去祁晗眼角的泪,田知源笑着望向他。
Alpha的眼眶微红,闭了闭眼对她摇头:“我不想见你哭。”
“那好吧,正好我现在也哭不出来。”
田知源牵起祁晗的手,路边照明设施照亮前路,夜空中有雪花缓缓旋转飘落,交握的双手温热,她弯起眉眼。
“又下雪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好,别跑,房子又不会跑,你手里拿着关东煮,要洒了!”
“不听不听——”
……
时隔一年多,姜慕橙又回了家,签约之后她就搬去了公司提供的宿舍,没再回来过,她抬手按亮灯,家里的家具都蒙着白布,玄关的柜子没用白布罩着,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姜慕橙心里却有一股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她解下围巾,搭在行李箱上,这才抬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也全是白布,四处可见灰尘蛛网。
姜慕橙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房间收拾干净,到能住人的程度,她累的瘫倒在地板上时凝望着天花板,再也用不着为了躲避不知在何处窥探的苍蝇眼而刻意压抑情绪。
姜慕橙抬起手腕盖住眼睛,痛快的大哭了一场。
她以后再也没有家人了。
房子很久没人住,回来的路上姜慕橙补交了所有的水电费,这才让她能再弄的一身狼狈之后洗了个热水澡。
收拾房间的时候收拾出来一个储物箱,姜慕橙洗完澡就拿了把小凳子坐在储物箱边扒拉着里头的东西,大多都是这些年来收的生日礼物,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物件。
姜慕橙拿起堆在最底下的手持dv机,这设备有些年头了,是初中她说想要个设备来拍跳舞视频的时候蒋慧托朋友问过,才买来送给她的。
姜慕橙按下开机键,没想到这么久了dv机都还有电,她按下回放查看键,意外看到了蒋慧的脸。
是一个视频,蒋慧手拿着dv机坐在她房间里拍的。
姜慕橙抿唇,已经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忍住手抖的冲动,姜慕橙点开那个视频,将dv机的音量调到最大,蒋慧对着镜头出示了她的各种证件,每张证件都会有一个特写的镜头,以此来证明了她是诱导药剂实验室的工作人员。
视频不长,蒋慧却说出了她知道的所有。
诱导试剂研究实验室是由君华资本一手投资建立,她起初加入,只是认为自己是被雇来进行减小信息素影响的药物试验,没想到她每一次拿出的样品都会被拆解成分,再加大用量后用在还未分化的未成年孩子们的身上,这些孩子都是满天星娱乐签约的练习生,她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处理试药的孩子们,但她直觉结果不会好。
她很愧疚,纵然自己不知情,却还是导致了他们如今的悲剧。
蒋慧的神情灰败憔悴,可见身体已经出现状况,但她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坚定,只在最后对姜慕橙说话时,才显出几分脆弱来。
“阿橙,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就把这段视频和妈妈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证据一起交给警察,对不起阿橙,妈妈没办法陪着你长大了,不要害怕,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妈妈一直相信,我的阿橙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姑娘。”
“阿橙,虽然妈妈很快会离你而去,但你要记住,妈妈很勇敢,很坚定的反抗过了,无论你会不会看见这段视频,妈妈都希望你过得好,幸福的过完一生,答应妈妈,一定要幸福,好吗?”
姜慕橙抱着dv机,泣不成声。
………
*
田知源接到姜慕橙的通讯时两瓶啤酒刚下肚,祁晗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见她一脸遗憾,等她挂断通讯后才开口:“怎么了?谁的通讯?”
“姜慕橙的,”田知源使劲捏着怀里的抱枕,却还是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这些个败类,破坏了多少家庭,照我看,全都该拉去枪毙!”
祁晗拎起一罐啤酒,单手开罐,送到唇边喝了口:“她母亲是蒋慧,首科大毕业,一年多以前死于脑癌,下诊断的医院是中心医院,我猜,她应该是研究人员,因为良心发现所以被处理掉了。”
“差不多,姜慕橙说她母亲留下了证据,问我们有没有可靠的人选,她想把证据交出来。”田知源唉声叹气:“她还挺信任我的,所以我想帮她。”
祁晗挑眉,好奇田知源接下来的打算:“所以你准备怎么帮她?”
田知源抿唇,掏出手机终端,在社交软件的通讯录里找人:“只能找人帮忙了,还好有卡尔玛的关系去了一趟一军调研,不然现在只能抓瞎。”
“你打算找谁?”
祁晗在田知源身边坐下,头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女人白皙的手指在终端的屏幕上滑动,视线又从手指移动到抿着的唇瓣。
田知源想起那人的面庞,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开了。
“一个咖啡色小棉花糖。”
祁晗直起身子,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手指勾起Beta披在身后的黑发,轻轻拉了下:“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田知源往后靠,脸颊贴在他的肩头,视线落在亮着的终端屏幕上,对方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秒回,三言两语间就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还挺热情的。”Alpha的语气酸溜溜。
田知源饿虎扑食,将祁晗扑倒在沙发上:“让我来尝尝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喝醋去了!”
“你要干什么?”祁晗故作惊讶,表情和姿态都是一眼就看穿的做作。
田知源一副采花贼的架势,解着祁晗睡衣的纽扣,还没解两颗就被反扑,她大喊:”这不是我的剧本!我抗议!”
“抗议也没用!”
田知源想逃,又被按住,在祁晗耳边大叫:“救命啊!这里要霸王硬上弓抢占良家妇女啦!还有没有王法!”
“省省力气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的。”
“破喉咙,破喉咙——”
祁晗被逗笑,破功趴在田知源的颈窝笑得肩膀发抖。
田知源拍祁晗肩膀,被他笑得无可奈何,只得望向天花板:“杀青了,结束结束!我的酒没喝完呢,让我起来——”
祁晗按住田知源的腰,勾起唇角,热气扑在脖颈之间,拉着气氛往十八禁的方向狂奔。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