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西游之缘定三生 第17章 第十五章 一万三千年前

天宫，凌霄宝殿。

没有想像中的威仪庄严、群仙围绕，玉帝就像一个饱学的儒士，背负双手站立在大殿中央，双目环顾着黄金筑就的殿堂。他眉心深锁，显然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玄天，你来啦？”见我走进大殿，他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你的事我已经听千里眼说了。我一直在等你。”千里眼是天界神将，目力能见千里之外，世间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没想到对方早已经调查过了自己，我暗自庆幸把那四个女孩子留在长寿村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她们坚持要和我共进退，但这一次我没有答应，因为此行和以往不同，虽说已是几经风雨、人才凋零，可天宫毕竟是仙家重地，象征统领三界至高无上的权利，是玉皇大帝居住之所，不是普通凡人能够随意进出的。一旦发生争执、刀兵相见的话，我没有自信能够在十万天兵的包围下同时保护她们四个的安全，所以我决定单刀赴会，这样即使翻脸我也有机会脱身。

“你很想了解一万三千年前的那段往事么？”说话时，玉帝把整个身子转向了我。他的声音和蔼可亲，如同一个慈父在对自己的孩子讲话。

“不错，我很想知道详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孙悟空和小白的爱情竟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甚至牵连到了整个天地？”

玉帝仰天长叹（好像每个提起那段往事的人都会叹气？），显然极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口中所说的这个小白就是当年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的白骨仙啊！白骨仙是天生的怪胎，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阴人，也就是所谓的九阴之体，纯阴女妖。一万三千年前，白骨仙炼成纯阴妖气，进犯天庭，我们天庭把发生这场惨烈战斗的日子称为‘众神末日’。说来惭愧，当时整个天界没有一个神仙能够与她抗衡，才会让她惹下那么大的祸事。”

“我听说白骨仙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那么疯狂？”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孙悟空是纯阳之体，而白骨仙却是纯阴之体，这两人的结合是天地不容的！因为他们两个一旦结合，就会产生毁灭世界的力量，到时候三界众生都会灭亡！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把他们两个强行拆开的。”玉帝的神情显得十分不忍，看来虽然事隔一万三千年，他仍在为自己当年所做的事内疚。“可是事情却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孙悟空为了救出白骨仙，竟对我开出条件——只要他能通过鸿蒙老祖的九生九死考验，我就必须释放白骨仙。考虑到九生九死是天地形成以来最难的考验，从没有人能够闯到一半以上，所以我就答应了他。没想到，孙悟空不愧是三界最强的妖仙，他居然真的过关了。难得他有如此诚意，我深受感动，一时心软决定成全他们，只要他们带着月光宝盒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生命的遥远时空，就可以避免一场浩劫，可谓两全其美。不料，就在我准备依照承诺下令释放白骨仙时，孙悟空这个喜怒无常的猴子居然变心了。他抛弃了白骨仙，和我们天界一名叫紫霞的仙子走到了一起。因为失恋大受打击的白骨仙恼羞成怒，把所有罪过都算在了我们头上，开始了她残酷的大屠杀。我击响聚仙鼓，召来了三界所有的仙族成员，但仍不足以抗衡化为尸魔的白骨仙。那一役，我们天界损失惨重，数不尽的神仙被她残杀，使我们仙族元气大伤。最后不得已之下，我命人请来佛祖，才终于收服了这个有史以来最强的女妖。为免白骨仙日后再生祸端、危害三界，我们天界众仙一致决定，抹去她的记忆和法力，把她那不死不灭的肉身收押在凤巢里，而灵魂则投入地狱的十王降魔阵承受永远的煎熬。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是，不久后孙悟空居然又回来了，还说要救出已经被关押的白骨仙，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削弱十王降魔阵的防御力，他打破了镇压天下万妖的宝物——琉璃盏，破坏了仙、人、魔三界之间的结界，造成了现在天地间妖孽横行的局面，然而十殿阎王的功力超出了他的想象，尽管人间妖气大盛、正气衰败，可十王降魔阵仍然屹立不倒。这一万多年来他多次尝试均告失败后便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他放弃了，不料那个忤逆的孙猴子是在积蓄力量，最后终于还是被他把白骨仙的灵魂从地狱里救了出去。如果他们两个合作突破天地人守卫的防线，让白骨仙灵体合一，恢复尸魔力量的话，三界恐怕就要走向毁灭了。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最后的努力，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托塔天王李靖已经集结十万天兵，准备下界剿灭这两个妖孽，只要消灭了他们，天下群妖无首，自然就会伏诛，三界将会重新恢复和平。你既然身负绝技，何不加入我们这支正义的队伍，为天下苍生的幸福而战？”

那段历史竟然是这样？我真不敢相信！孙悟空在我心目中应该是一个盖世英雄，怎么会成了天下妖魔的领袖？真是世事难料。此情此景，面对玉帝的邀请，我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九天玄女、村长、守护大叔、渔村的村民们、袁天罡、地藏王、十殿阎王、武尊神、牛魔王、李世民、魏征、飞哥、小晴、灵儿、阿英、媚儿……，他们所有人都在我身上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还有月舞，那个为我而生、为我而死的月舞，我的最爱，为了让我激发出强大的力量，为了让我平息三界间的纷争、使天下苍生重新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她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了月舞和许许多多关爱我、信任我的人们，我只有战斗，用我这付逆天魔的身躯和超凡的力量去战斗。只是作梦都没想到，阴错阳差超越时空来到古代的我，今天竟要和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决一死战。没有丝毫犹豫或恐惧，为了完成月舞的遗愿，任何挑战我都无所畏惧。我用坚定的眼神望着玉帝：“告诉我，孙悟空和白骨仙躲在哪儿？让我去见识一下他们的力量。”

这样说等于我已经答应和他们一同作战，玉帝顿时大喜过望：“太好了！有你的加入，我们天军等于如虎添翼，这下胜算大了许多。我这就召托塔天王李靖上殿，你和他一同率领天兵下界吧。”

我轻笑着摇头：“看来玉帝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想和谁一起去，我要单独挑战孙悟空。不论力量如何强大，他始终只是孤身一人，我不想倚多胜少。一对一单打独斗，那才是男子汉的战斗方式。”面对即将到来的和那个绝世强者的战斗，我不希望自己留下遗憾。

看出我的坚决，玉帝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便勉强。而且你现在的确拥有和他一战的实力。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孙悟空的真身所在，只知道在一处叫狮驼岭的地方有他的一个分身。”

“分身？”

“对，是他用法力变化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力量足以和真身媲美。他留下这个分身，并且故意泄漏行藏，恐怕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不过，咱们可以将计就计，只要你能打败这个分身，相信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好，我这就去。”答应一声后，我脸上显出一丝为难，“只是我对这里的路不熟悉，不知道狮驼岭在哪里。”

玉帝哈哈一笑：“这很好办，我会送你一张三界的地图。有了这张图，以后你就可以在三界间自由往来，再也不用担心不认识路了。”

我顿时喜上眉梢：“那就多谢玉帝啦！”

当下，玉帝把手一扬，一张薄弱轻纱、似有似无的地图展现在我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画出了包括天宫在内三界四洲所有的地形。我仔细一看，这张图竟是纯由灵气组成，真不愧是仙家宝物，简直匪夷所思。以我目前的实力，这种东西只需看一眼就明白了它的用法。我把手一伸，周身灵气随心而动，缓缓聚在掌心，地图被我的灵力牵引，慢慢下降，逐渐融入到我的掌中，最后完全消失了。它已经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以后再也不需要查看地图，因为所有地形都已随着灵气的流动存入我的脑海。

玉帝走上前，像多年老友似的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玄天，三界的存亡就全靠你了。此行必定凶险无比，请多保重！”

没有说话，我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凌霄殿……

凛冽的山风自远方呼啸着袭来，激烈的气流如利刀般割肤生疼，狮驼岭上沙尘弥漫、目难见物。隐隐的，我看到一个身影呆坐在前方不远处的山石上，肩上似乎还扛着一根棒子。是他么？我紧走几步，到了他面前，这下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那是一只毛发零乱、衣衫褴褛的猴子，肩上扛着一根灰不溜秋、毫无光泽的棍子。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眼光似乎注视着对面的山石，又似乎遥望着无尽的远方，他坐得那样平稳、那样安静，完全不为山顶凛冽的风沙所动。

看到我，瞬即洞悉了我的来意。没有激动和兴奋，面对到来的挑战，这个足以令天兵天将闻风丧胆的惊世强者眼中竟露出一丝悲哀。那是宿命的哀伤吧？他的生命、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战斗，他是主人为了隐藏踪迹、迷惑敌人才幻化出的一个分身。可是，他却拥有和我们一样的生命，拥有和我们相同的烦恼和悲伤，即使力量如何强横，他还是和其他生命一样会感到寂寞，会痛，会伤，会死。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站起身，将扛在肩上的棍子拿下来握在了手里。同一时间，我握紧了手中的混元金斗。既然战斗不可避免，那一切多余的说话都不需要了吧？

没有开场白，也没有丝毫情感上的波澜，他的身体动了，原本毫不起眼的棍子忽然迸发出万道金光，挟着无穷的力量攻向了我——他今天的挑战者。

仿佛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霸气，这一棍中竟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自从化身成逆天魔后，我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可以让我放开手脚、痛快一战的对手，或许是男人的天性吧，我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了。抛开了此行的目的，忘记了三界的纷争，此刻，我只想战胜眼前这只猴子——这个绝对有资格傲视天下群雄的强者。魔神之力充盈全身，把战力发挥到顶点，我挥动混元金斗迎了上去。

四周坚硬的山石不断碎裂、飞散，棍、杖交锋产生的巨大冲击使我们脚下的大地也发出阵阵轰鸣，我不知道狮驼岭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震荡而倒塌。藏身于山岭间的妖魔们应该早就被惊动了，可是没有一只跑过来。当然了，谁也不想白白送死，遇到我们这两个煞星在他们的家园决斗，他们一定无可奈何，只好避之则吉吧。

悟空的分身和我斗了数百回合仍不分胜负，随着一次次的交锋，我仿佛渐渐融入了他的思想。不知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从未有过一个对手能和他势均力敌，今天，在和我的战斗中，他终于感受到了公平比拼的乐趣，开始激动起来，脸上竟露出了自出生以来从没有过的笑容。“小心了！”大喊一声，他发动了更强猛的攻势，身形晃动竟衍生出多道残影，那是超快速度的证明。攻势快疾无伦，棍上气劲猝然爆发、一泻千里。看出这招的厉害，我把混元金斗舞得密不透风，荡开了这股澎湃的气劲。劲力受阻，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周围立刻乱石翻飞、岭上被破坏得凌乱不堪。然而，真正厉害的攻势还在后面，分身高举长棍拔地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我攻来。我急举混元金斗迎击，棍、杖再次相交，狮驼岭上立刻爆发出轰然巨响，峰顶竟被这一击轰塌了一角！

接下攻势，对方旧招以过、新力未生，正是反攻的大好时机。我正要施展武尊神传授的反击技，不料手中的混元金斗发出“咔啦”一声，这件天宫的宝物竟然承受不了巨大的冲击，碎了！

收回棍子，他站稳脚步没有追击：“你没有了武器，这一战就算结束了吧？”

我友好地笑了笑，望着他露出兴奋神采的眼睛，那里面藏有一丝遗憾。我知道，刚才的战斗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战斗的快乐，也消除了他对我的敌意。此刻，他正为不能把这一战进行到最后而惋惜吧。抛下混元金斗的碎片，我平伸出右手，心念动处，一把通身围绕强烈电光的长矛出现在手中。雷光矛，常年封存在天宫宝库中的绝强武器，通体能散发出强大的雷电，其力量就是寻常天神也承受不起，但此刻我却行若无事的以血肉之躯将其紧握在手中。

感受到从矛身传来阵阵强大的雷电之力，我回想起了来到狮驼岭之前的那一幕。当我离开凌霄殿，准备动身前来狮驼岭的时候，武尊神出现在我面前。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身穿金光黄金甲、头顶凤翅紫金冠的神将，武尊神告诉我，这是他另一个弟子，是月舞的师兄，名字叫霄。霄没有和我打招呼，自始至终他只是跟在武尊神身后。因为他在恨我，恨我害死了他的师妹，后来我才从武尊神口中知道霄也爱着月舞，从三百年前开始。

武尊神将这把雷光矛送给了我，这是他从天宫宝库里偷出来的，私闯宝库不仅是违反天条的大罪，而且凶险万分，因为据说宝库里有无数贪婪鬼和守财奴看守着存放宝物的宝箱，他们的实力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武尊神对我说，这次的任务和以往完全不同，因为我即将面对的是三界形成以来最强的魔神，带上这柄得自天宫宝库威力无穷的兵器，应该会对我有所帮助。我谢了他，接过了这柄闪动着雷光的长矛，那雷光让我想起了月舞，那个能够将雷电轻运于掌中的女孩。运用法力收起雷光矛，我离开他们，走出了南天门。武尊神和霄没有跟来，为了从宝库里盗出雷光矛，他们俩受了重伤，力量几乎消耗殆尽，没有几天的静养是不可能恢复的，何况，他们随时可能要为私盗天宫宝库中的物品去面对玉帝的惩罚。

悟空分身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说：“咱们继续吧。来分个胜负！”

我举起雷光矛，没有说话。矛身闪动的激烈电流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分身笑了。

我们再次战到了一起，这一次只过了十招。他败了，手中的棍掉落在地，随后他的身子也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受伤了，伤得很重，因为他被矛身的雷电击中了，那是宇宙间最强的雷电之力，据说连星星都能粉碎。但他没有死，因为在击中他的一刹那，我把矛头偏了一下。我不忍心杀他，他只是一个无权决定自己生存方式的可怜生命，我希望他能活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我把心里的话对他说了，他的眼中闪过一点泪光。他对我说：“你不是在找我的真身么？我告诉你好了，其实他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爱人。小白的肉身被关押在风巢，悟空就住在了紧挨凤巢的龙窟。你去那里找他吧，他就在龙窟的最顶层。”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想保守这个秘密了吗？”

他开心地笑了：“不需要了。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悟空和小白或许都会得救。”

我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悟空和小白怎么会得救？他们不正是破坏三界和平的罪魁祸首吗？

“事情并不是你以前听说的那样。去见悟空吧，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顿了一下，他对我笑了，“真高兴认识你，能和你一战，我很开心。”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消失了，消失在寒冷的风中。分身的使命完成了，他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知道当他再次出现时，会是以怎样的生命形式，会拥有怎样的人生？他还会这样寂寞、这样无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