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未央见小皇子这两天有些闷闷不乐,明明才拿到小翁主的回信,莫非是小翁主写了些令小皇子不快的事?
正当薄未央要表达一下关心,却听小皇子主动问道:“月儿除了说香囊的事,没有再提其他了吗?”
“翁主不是给您回信了吗?”薄未央奇怪道。
小皇子心下一哽,回是回了,可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已阅,一切安好,勿念’。然后画了8只麻雀,8只夏蝉。当他猜不出,这麻雀和夏蝉是何意思,不就是嫌他......哼......
但是这话不能对任何人提,未央表兄也不行。
小皇子装地云淡风轻,“我是怕表兄有任何遗漏。”
确实有些话,薄未央没有直接告诉小皇子,他若是说小翁主嫌他啰嗦,有些不愿搭理他,小皇子不得更加失落?
薄未央只能捡好话说,“翁主夸您的字写得飘逸。”
小皇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不枉费我费了那许多功夫去练字。月儿还说了什么。”
“翁主...似乎...对您留下的玺印有些兴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玺印?”小皇子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送月儿何物做生辰礼物了。表兄,一会儿你陪我去趟少府。”
长公主府的匠人培育出了几株罕见的春兰,馆陶长公主便以赏花的名义邀景帝来家赴宴品鉴。
当然这个宴会醉翁之意也不在于喝酒赏兰花,而是要赏西院的那一院子姿容绝色的佳人。
自从回到长安之后,馆陶长公主便时常搜罗一些姿容艳丽的美人进献给景帝。一方面是投其所好,她那弟弟爱美色,她便替他去寻这人间绝色。只这般便能讨好到这天下的主人,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二来嘛,枕头风自古就是且试且灵的手段,用好了,颠覆一城一国,在史书上,也不是没有记载。
说到底她是皇帝的姐姐不假,可旁人也是皇帝的妻妾子女,只靠着所谓的姐弟之情又能让皇帝记着她多少呢。
不过是争宠媚上,皆为身家利益。
如此想着,一队人马护送的车架已经来到了近前。
馆陶长公主刚要携众人上前行礼。
倏的就和马车中探出来的小脑袋,看了个对脸。倒是将馆陶长公主惊了一下。
偏偏当事人还一无所觉地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姑母安好。”
看着这个笑容,真是让馆陶长公主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只能用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惯是会吓人,你为何也在?”
“当然是...”小皇子刚要说是来看望月儿表妹,突然话头一止,笑嘻嘻道:“多日不见,自是想念姑母。”
馆陶长公主当即就拆穿道:“我看你想念的不是姑母,是姑母家的小果子吧。”
小皇子脸皮厚的根本没觉得有何不好意思,反而双眼发亮道:“自然也牵挂月儿表妹。”
见他那个左右张望迫不及待的模样,馆陶长公主没好气道:“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臭小子利落地跳下马车,猛地窜了出去。
跑出一半又猛地停下转头向已经从车中走出的景帝行礼,“父皇,彻儿去见月儿表妹啦。”
景帝好笑地摆摆手,“去吧”。
得了自家老父亲的指令,小皇子眨眼间就跑了没影。
急的随行的内侍也顾不上许多,匆匆行了礼,就小跑着跟了上去,“殿下,您慢点。”
只是小皇子到底忘了,他没来过公主府,自是不识得路。只能凭着感觉乱走。等到想起和府中侍从问路时,已经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刘彻被撞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而对面的人已然呵斥起了人。
“何人这么没规矩,横冲直撞的?”
刘彻定了定神,才发觉对面被侍女搀扶着,正对他怒目而视的人是素来霸道不讲理的阿娇表姐。
忙站定行礼道:“阿娇表姐安好。”
这时,陈阿娇也看清了刘彻的脸,依旧没个好脸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彻解释,“我陪父皇来探望姑母。”
陈阿娇立刻就想到了昨天母亲告诉她的,今天舅舅要过来赏花,让她不要过去打扰。想到这里,陈阿娇不由得撇了撇嘴,倒真是好说辞,真当她不知道西院的那一院子女人是做什么用的。
“阿娇表姐,月儿表妹的院落怎么走?”刘彻的问话将陈阿娇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陈阿娇没好气道,心中莫名看这个皇子表弟不顺眼。
早就知道陈阿娇性子的刘彻也不着急,微微顿了一下道:“前些日子父皇赏了彻儿一匣子白玉,回头彻儿让人给表姐送来。”
陈阿娇“哼”了一声道:“别以为用这点东西就能收买我”。
刘彻不慌不忙地应道:“彻儿也不一定非得要问表姐,家中仆从应该很乐意为彻儿带路”。他只是为了堵住表姐的嘴以及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方才这么做的。
果然,陈阿娇听到那一匣子白玉,纠结顿起。想不带人去,又舍不得东西。
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外加一匣子金子。”
刘彻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可”
陈阿娇这才心情转好,看在那两匣子东西的份上,也没继续为难小表弟,痛快地带人去寻凌月。
两人到时,凌月正铺开一卷竹简。猝不及防一张大脸就伸到了面前。定了定神,凌月很是惊讶道:“你为何会在此?”
刘彻笑嘻嘻道:“自是甚为思念月儿表妹,忍不住前来探望。”
还没等凌月说什么,就听到陈阿娇嗤笑一声,“你刚才不是说来探望我阿母吗?怎么现在又改成我阿妹了?”
毫不留情地被拆了台,刘彻当即面色一顿。不过到底不似一般稚儿经不得逗,马上恢复如常,“探望姑母也是探望月儿表妹。倒是表姐,你怎还在此?”
陈阿娇当即就啐道:“现在不是让我给你带路的时候了。这是我阿妹的地方,我相待就待,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用得着你来置喙吗?”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还吩咐侍女给她准备茶点。
刘彻见此悄悄地凑到凌月耳边道:“阿娇表姐定是还未订下婚事,所以见谁都心情不妙。”
凌月蹙起了眉,“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刘彻没有丝毫隐瞒道:“阳信姐姐和成阳姐姐说话时我听到的。”
凌月的眉蹙的更深了,“虽然她们是你姐姐,可你无事少往她们面前掺和,妇人逞口舌,可你是王,当听君子之言,民生疾苦,而不是论这些是非。”
“月儿你...生气了?”
“没有”
刘彻的眼神灼灼,并不与凌月争论是否生气这件事,而是道:“我以为你不喜阿娇表姐。”
“她是我阿姐。”只一句就解释了所有。
刘彻摸了摸凌月的头,笑眯眯道:“我的月儿就是心善。”随即问起了他更感兴趣的君子之言,民生疾苦。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凌月边挥开头上烦人的手,边说道:“自然是书中。正好你来了,帮我读这个。”
顺着凌月的视线,刘彻看到了案上竹简的内容,“是屈子的赋词?你喜欢这个?”
“喜欢,也有要了解楚地习俗的目的。听二兄说高帝起于沛县,那里七国时属于楚地,所以我们也算是楚人。”
说到这里凌月有些好奇道:“窦太傅课上会教授你们什么?”
“窦太傅更喜儒家典籍,他......”未等刘彻说得更多,一直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个没完,将她忽视个彻底的陈阿娇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
凌月和刘彻同时转过头,同时道:“阿姐/表姐还在啊。”
那无辜的语气看得陈阿娇越发看不顺眼,“两个竖子小儿。”
被骂的两人倒是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凌月先说道:“阿姐若是不喜待在这里可以回去。”
刘彻顺着应和,“月儿说的是,我们不需要表姐来陪。”
陈阿娇气哼哼道:“想赶我走,我偏不走,我就要待在这里。”说着拿起一块栗子糕就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是咬在两个小混蛋的身上般让人解气。
凌月和刘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真幼稚,无视吧几个字。
这边,看着被两名女子簇拥着走进内室的景帝,馆陶长公主忍不住嘴角翘起,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然后一个人来到外面的亭子,边饮酒边欣赏盛开的兰花。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有景帝那餍足过后的沙哑声,“还是阿姐这里让人放松啊。”
馆陶长公主递过去一盏酒,笑道:“你是我阿弟,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景帝接过酒高兴地一饮而尽。
馆陶长公主又道:“若是陈女两人伺候的好,就把她们带回宫,这也是她们的幸事了。”
景帝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馆陶长公主挑了挑眉,“你是担心栗姬又同你闹?”说到这里馆陶长公主不满道:“不过一个姬妾也太张狂了。陛下宠幸谁还要看她的脸色吗。便是皇后也说不得什么。”
“到底是太子的生母。”景帝道。
“她就是看准了这点,不仅逼得皇后退避三舍,也拿捏住了你。”馆陶长公主眼睛闪了闪,继续道:“我听说上次尹美人小产和她有关。”
“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阿弟,这宫中的意外都逃脱不了人为的操纵。她本就看我不过,尹氏又是我举荐给你,受你宠幸,自是碍着她的眼了。”
“她是...骄纵了些,但断不会谋害子嗣。”虽如此说着,景帝心里却不那么肯定了。自从立太子之后,栗姬的确行为越发张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