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第39章 第 39 章

“对阿娇的亲事，你是怎么打算的？”窦太后特意招来女儿问道。

馆陶长公主当然是早就有了打算，但是现在还没跟对方通过气，确是不好先提。

便道：“您让我合计合计，有了大概之后我再告诉您。”

窦太后严肃道：“这事可不能拖，拖来拖去好儿郎都被挑走了，难道让我们阿娇去捡别人挑剩下的吗？”

馆陶长公主好笑道：“您的外孙女不愁嫁，您就放心吧。”

窦太后不满道：“我看你就是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月儿的身上，可也不能忽略其他的孩子。对了，二郎的婚事这次也得一并订下来，眼看着也是快到加冠的年龄了，还没有妻室，说出去外人还以为二郎身体有问题呢。其实就是你这个阿母没放在心上。”

馆陶长公主赶紧安慰老母亲，“您的外孙就更不愁娶不到妻室了。您就放心吧，这次二郎和阿娇的婚事一并都能解决。”

窦太后下了最后通牒道：“我就再相信你这一次，要是你还不能给我们阿娇找个青年才俊，你就别管了。我这个做外祖母的给我们阿娇安排。”

“阿母，您这也太霸道了吧。”

窦太后白了女儿一眼，“还不是你不争气，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馆陶长公主拗不过老母亲，只能一迭声地答应，“好好好，都听您的。”

窦太后尤不死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心里到底有人选没？”

馆陶长公主为了堵住老母亲的嘴，将怀里的小凌月放到窦太后怀里，“您外孙女想您了。”仿佛在应和馆陶长公主的话，小家伙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小手还一直往窦太后的脸上摸。

果然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窦太后的注意力。窦太后也顾不得追问女儿人选了，哄着小外孙女去了。

馆陶长公主悄悄起身，在后殿寻到了大女儿。

陈阿娇一见自己的母亲心下虽高兴，却强迫自己撇开头，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馆陶长公主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先放软了语气道：“行了，要不是你先做错了事，阿母能跟你急？既然知道错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外祖母正念叨着你的婚事，正好我也早有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跟你说一声。”

“我不想嫁人。”陈阿娇本来正跟自己的母亲怄着气，又听到她提到婚事，心里越发抵触。

“你也不小了，别净说些孩子气的话。”馆陶长公主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道：“我预备找人跟栗夫人提一下你和皇长子的婚事。”

陈阿娇立马反应过来，“皇长子？荣表兄？刘婵的阿兄？”当即就否定道：“我不，刘婵那么讨厌，我才不要嫁给她阿兄。”

谁料这时候又撞过来一块天外陨石，将陈阿娇彻底砸蒙了。

只听馆陶长公主又道：“我预备让你二兄娶了刘婵。”

陈阿娇一脸的无法置信，觉得母亲真是疯了，“刘婵那个骄纵任性，嘴巴和她的心肠一样坏的人怎么配得上我二兄。”

“就凭她的身份配的上。”

馆陶长公主看着女儿激愤的表情，摇着头轻叹了口气，“也是咱们在堂邑那个地方待太久了，没有让你看到过朝堂宫苑动辄要用命去填的斗争。所以宫里宫外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你舅舅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了。只有你还傻乎乎的只顾跟我怄气，如此大的事却连关心都不关心。”

馆陶长公主再问，“未来太子的同母妹妹配不配的上你二兄？”

陈阿娇想也没想，干脆道：“不配，我二兄是娶妻，又不是娶太子妹妹的身份。”

馆陶长公主没好气道：“你别在这里跟我瞎抬杠。不管怎样，你二兄和刘婵的婚事势在必行。而你和皇长子的亲事，我也会尽快订下来。等你舅舅昭告天下立太子，你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以后更会是一国之后。”

陈阿娇激动道：“谁要做太子妃，谁要做皇后，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问过我和二兄的意见了吗？”

“我现在不是在问你吗？”

“可是我不同意。”

馆陶长公主没那么多的耐心跟长女掰扯这其中的牵扯，况且看她这样子，讲也讲不通。直接强势的作下决定，“你不同意这亲也得结，你以为我们有今天的地位是靠什么？靠你那不中用的父亲？”

馆陶长公主冷笑一声继续道：“靠得是你舅舅是皇帝，你外祖母是太后，你母亲是备受两宫宠信的长公主。可是一旦你舅舅和外祖母都不在了，新君坐在你舅舅的位置上。那时什么长公主，什么长罗翁主都是虚名，没有了新君的宠信，我们什么都不是。对于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失去权势和地位就等于失去生命。因为你的对手不会因为你掉到泥沼里就放过你......”

“斩草除根吗？”陈阿娇突然说道。

馆陶长公主一愣，也没多想就道：“对。所以要保住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就是和未来的储君建立密不可分的婚姻关系。你既然明白，就不要任性。安心地等着做你的太子妃。”

此时的陈阿娇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母亲说什么了，她脑海里想的都是那天广元长公主说的话。原本她还不信母亲会如此狠心，可如今看来为了继续获得宠信，母亲什么都干的出来。

包括拿她和二兄当筹码去做交易。

陈阿娇用一种从未认识过自己母亲的眼神看着馆陶长公主，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反正你还有一个女儿，你用她去换你想要的吧。”

说完就跑了出去。

气得馆陶长公主大喊，“你说的什么话，给我回来，阿娇，陈阿娇。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不许对别人提起，听到了没有......”

窦太后本以为女儿和外孙女谈完心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会有所缓和。可感受着两个人比先前还紧张的气氛......

窦太后颇有些头疼。

“你们母女两个又怎么了？阿娇你给外祖母说说。”

被点到名字的陈阿娇下意识地往馆陶长公主那边看了一眼，正巧接收到来自自己母亲的警告的眼神。

陈阿娇立马赌气地撇开了头，却没有提到刚才她们说的一个字。

“没什么，我不想和阿母回长秋殿，我想继续留在外祖母这里。”

窦太后当然欢喜外孙女留下来，但也知道外孙女没把话说全。

老人家总是对小辈多几分宽容，对自己女儿就没那么客气了。

“馆陶，你也是快做祖母的年纪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不稳重。阿娇还小，有话你好好说，做什么冲她发脾气。”

馆陶长公主直呼冤枉，“阿母，您老还一直嫌我有失偏颇，您看看您现在，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就说我乱发脾气，一味地谴责我，护着您的外孙女。”

窦太后眼皮也没抬，一句话就堵的馆陶长公主说不出话来了，“那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呃...也没...什么...”

窦太后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一听就是底气不足。但她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说到底她们母女间的事，还是得要她们母女去解决，旁的人过多干预只能适得其反。

但有一点窦太后绝对不会让步，“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事，只一点不能让我的阿娇受委屈。”

馆陶长公主无奈道：“阿母，您想到哪去了，她是我生的，我能害她吗？”

窦太后依然稳如泰山，“提醒你一下。”

说完，突然想到一件事，“大郎和薄氏成婚已经两载了吧，怎么还没有喜讯传来？我就说这个薄氏不仅身材单薄，面相也不是福禄的面相。都是你当初缘何要应你祖母的提议，这下好了，害得孤抱不上曾外孙。”

眼看着老母亲又要将大郎的事怪罪到自己身上，馆陶长公主赶紧道：“月儿睡了，我就先抱她回寝殿了。”

撂下话，抱着小女儿就匆匆地走了。也没顾上看大女儿一眼。

落在陈阿娇眼里，就是自己被母亲忽略个彻底。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示弱分毫。

窦太后也不管借口跑了的女儿了，直接选了两个身材丰腴，脸蛋白净的宫人送给外孙为妾。到时生了孩子，哪怕是庶子，也不至于大郎膝下至今仍是空虚。

后来一想，只给大郎，不给二郎，怕是让二郎觉得她这个外祖母偏心。于是又选了两个宫人，也是白净丰腴，脸蛋圆润，一看就有福的面相送给二郎。

后来馆陶长公主知道这事，不由得扶额对着小女儿哀叹，“我都不着急，也不知道你外祖母在急什么。送给大郎就算了，二郎那里算是怎么回事，虽是两个妾，不影响什么，可到底在栗姬那里留下话柄。指不定那个女人会说出什么话来。若是闹得不愉快，这婚事也得生出波折。”

再想到大女儿那抗拒的态度，馆陶长公主想着是不是缓缓再提婚事？

这一缓就缓到了深秋，阳信公主和平阳侯曹时的婚事已经过了三书的聘书和礼书，六礼也只差请期和亲迎。

因为是景帝第一次嫁女，又是比较宠爱的女儿，再加上男方也出身显赫，先祖是跟随高祖立下汗马功劳，在功臣表上仅次于萧何萧相国的曹参。所以无论是过六礼的隆重繁琐的过程，还是聘礼的奢华程度都足以让人们津津乐道。

馆陶长公主作为姑母也算是女方的家人，景帝便让自己的姐姐也给掌掌眼，以免婚仪有什么疏漏之处。

这一过程不可避免的与阳信公主的亲生母亲王娡有了接触。

几番接触下来，馆陶长公主倒是对王娡留下了几分不错的印象。

连带着对她那个入人之场园，取人之桃李瓜姜的儿子也不再是警惕防备。甚至有一点好笑，还真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小贼。一有机会就跑到她这里觊觎她的小果子。

有时还拉着他的两个小兄弟给他做掩护，要不就是他的伴读。还真当她看不出来。

但是小贼聪明伶俐倒是真的。

这天午后，王娡又来长秋殿拜访。

馆陶长公主忙将人请了进来。

“你不来，我也要着人去请你。”

王娡受宠若惊道：“何事要劳烦殿下去请妾？”

馆陶长公主笑而不答，只先问了王娡缘何而来。

一提这个，王娡笑容满面道：“曹家测算好了亲迎的吉日，今天平阳侯特来进宫征求陛下的同意。”

“哦，哪天？”

“明年的六月初六，请巫卜算了，大吉，利婚姻。”

馆陶长公主点了点头，“听起来是个好日子，时间上也不算太紧迫，阳信还能多陪在你身边一段时间。”

提到这个王娡心有感叹道：“是啊，本是结两姓之好的好事，可妾难免有几分不舍。”

馆陶长公主拍了拍王娡的手，“都是有女儿的人，如何不能理解你。想到我的月儿将来要离开我去到别人家为妇，我这心啊...像要被挖了般不得劲。”

王娡眼神一闪，看似随意，实则意有所指道：“嫁到相熟且亲近的人家不仅更能让人放心，往来也方便。”

“说的是。”馆陶长公主没有多想，只是单纯认同这句话。

“说来今天想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