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第107章 第 107 章

十四挑衅地反问，“阿兄以为我欲说何事？莫非是......”

呵呵一笑，令人的心提起之后，又一改嚣张的神情，笑嘻嘻地指向一个方向，“阿姐，你瞧，那位夫人的妆容画得是否过重了，方才我一抬头，碰巧见她在笑，惨白的脸，配上一嘴的红，简直像会吃人似的......还有那个人...是我们的哪个叔父，伯父，亦或者堂兄，也可能是侄子辈的，一定是喝醉了，对着一旁的柱子，又是揖礼，又是敬酒......不知等他醒酒之后再回想起......哈哈哈，脸上的表情一定会精彩绝伦......还有那个人，投壶的技巧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边说，边露出一个无比嫌弃的表情。

凌月好笑道：“隔着如此距离，亏你眼力好，能看到......”

刘彻挑眉，“你想说的...便是这些？”

十四笑眯眯道：“不止呢，狗苑多了一窝小狗崽，阿姐要去挑一只吗？还有，兽苑里多几只下面人进献上的豹子，很威风，要去看看吗？还有......”

十四絮絮叨叨了一堆，皆是平日里的琐事，多数关于吃喝玩乐，读书的事则在最后一笔带过，“圣人的学问，实在太深奥了，竹简上的字识得我，我可不识得它。”

“读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有一蹴而就的，你就是太浮躁了，静不下心来。”说到此，凌月摇头失笑，“不过是些琐事，何至于你几次欲言又止？”

“因为阿兄板着脸在一边盯着，十四害怕嘛，况且太子阿兄说，这些粗俗的事不能摆到阿姐面前，会惹阿姐厌弃的。”

“我何时说过此句话？”刘彻简直要气笑了。

“意思差不多......阿姐......”

“莫要看向我，我可不会拉偏架，你阿兄我是知晓的，还不屑于扯谎，至于你...虽不是扯谎，怕也是掩去了什么。”说着，点了点十四的额头，“滑头......”

“阿姐，你都不帮我”十四不满地撅起嘴。

“是你理不正，好了，莫要多言，你去找尚膳，再取些浆水来。”

十四负气，“将人唤过来不就好了，哪用得着本殿下亲自去。”

凌月立刻笑着看向刘乘，“怕是要劳烦十三表兄跑一趟了......”

话音刚落，就见十四猛的起了身，“怎好劳动阿兄，还是本殿下去吧。”紧接着就是蹬蹬跑走的声音。

刘彻冷不丁地说道：“月儿这激将法使的好。”

凌月看他一眼，“平日里，你多使唤他一些，或可掰一掰他的性子。”

“你想的太简单了。”刘彻未有继续的意思，转而说道：“方才你说信任我，似乎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

“你们兄弟倒都挺会断章取义，我可未有说这个词。方才舅舅似乎在唤你，可是要过去看看......”

刘彻并不相信，“若是父皇真的在唤我，你可不会等到此刻才提醒我。”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打了脸，景帝身边的春佗已然走上近前。当然，他口中请的不只是刘彻，还有凌月。

“陛下令两位坐去身边。”

凌月对上刘彻的目光，两人皆忍不住笑了。

可怜等十四回来，发现阿姐与阿兄都不见了，脸色立刻由晴转阴，将浆水塞到刘乘怀里，便匆匆的也奔去了景帝身边。

唯有刘越，刘寄，刘乘三人成了经常被忽略的。好在三人皆是敦厚之人，并未生出何不平，或者嫉恨之心。

便是对十四略有不满，也是恨铁不成钢居多一些。

好在冬日里去汤泉宫，三人没有再被漏掉，景帝着令带上了他们。

起因是进了冬日，景帝的头疾又犯了，不得不去适合养病的汤泉宫休养。一开始并未打算带任何宫妃，便是王皇后，也不在考虑内。

刘彻在一次请见之后，知其有此想法，忙请求随同侍疾。王皇后也哭诉忧心景帝，请求陪同。

景帝拗不过母子二人，便同意了。

十四得知了，也缠磨着景帝要一同跟去。

“你跟去作何？你那不是服侍父皇，反而得令父皇忧心你。”虽如此说，还是耐不住，同意带上他。

“罢了，既带上你了，十一，十二，十三也一同跟去吧。”

“父皇，您还忘了一个人......”

“何人？”

“阿姐......”

一旁的刘彻看了一眼十四，倒是将他所想说了，他便也不必再开口。

景帝颔首，“也对，还有月儿，你们都跟去......”

随即吩咐春佗，“你去长公主家传话，令月儿收拾一番，准备明天随朕去汤泉宫。”

春佗应“诺”退出。

翌日一早，景帝的车驾就离了宫，先转去长公主邸接上凌月，再一路赶往行宫。

因景帝尚在病中，所以队伍行进并不快，天将黑时才到达目的地。

马车停下时，凌月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却一时并不能分清此刻身处何处。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醒了......”

凌月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刘彻，而他的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刘越，刘寄，刘乘，还有十四，都是睡的正香的模样，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已经到了吗？”凌月问道。

“到了。”刘彻回答。

凌月看着睡着的四个人，“要叫醒他们吗？”

刘彻摇摇头，“让宫人将他们背到寝殿，先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说。”

“也好......”

临下车时，凌月忍不住道：“十四这睡相真是随了他的脾气，张牙舞爪。不仅抠着十三表兄的衣襟，一只脚搭在他身上，另一只脚搭在十二表兄身上。真亏他能摆出这种姿势。”

刘彻也笑，“幸好不是醒着，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争执......”

待得宫人背起四个人，刘彻上前牵住凌月，说道：“我们先去向父皇母后问安，我再送你回寝殿......”

凌月点点头。

两人快走几步，到景帝的车架旁时，见到景帝与王皇后正并肩而立，忙上去见礼。

景帝一手拉过一个，笑问，“可还好？累吗？”

凌月回道：“睡着了就不觉得什么了。舅舅与舅母也一路辛苦了。”

刘彻在一旁附和道：“月儿表妹说的是，父皇母后一路辛苦，早些歇息吧，明日儿与表妹再来叙话。还有弟弟们，睡得很熟，儿直接令人送他们回寝殿了。”

景帝与王皇后笑着对视一眼，随即温声道：“无妨，让他们睡吧。你与月儿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两人皆乖巧应“诺”，随着引路的宫人前往自己的寝殿。

待得两人稍稍走远了，景帝对王皇后说道：“彻儿很有做兄长的样子，对手足时刻不忘关照维护。这一点极好。”

王皇后笑道：“陛下您早前就说过此类的话，怎地今日又提起？”

景帝并未即刻回答，而是负手缓缓往殿内走，王皇后稍稍落后一点，紧随其后。

好一会儿，景帝才叹道：“朕这头疾，时不时便要发作一次，唯恐哪天......朕就去见了先帝......”

“陛下”王皇后急声打断，“您的头疾只是小恙，只需静心修养便可，断无您说的如此严重。您可切莫再说...再说此种伤妾之心的话，妾极不愿听......”

“罢了，罢了，是朕的不是，你且莫计较，朕不说便是。”说着便要去扶王皇后。

王皇后见他满面的笑容，真是平添恼怒，“您还笑，莫不是故意瞧妾的笑话。”

“怎会......”此刻景帝已将王皇后揽在了怀中，“朕是高兴得了皇后如此的贴心人，因而才愿将这些孩儿都交给皇后。望皇后莫要令朕失望。”

王皇后哽咽道：“妾如何能得陛下如此信任......只是陛下既然开了口，妾又岂敢再推诿，当谨奉陛下之令。”

景帝甚感欣慰道：“如此便好......”

行宫内陆续掌了灯，只是在彻底黑下来的夜幕中，这点微弱的灯火多少有些孤掌难鸣之感。

伴随着一阵夜风吹过，凌月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刘彻立刻察觉到了，“怎的了，是冷吗？”

凌月摇摇头，“就是觉得太安静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跨上台阶，来到了凌月寝殿前。

“进去吧，早些休息......”

凌月无奈道：“你倒是放开我的手。”

“忘了”刘彻虽如此说，却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道：“你若是害怕，我可以陪你......”

凌月迅速挣脱开他的手，跑进殿内，隔着一道门槛道：“表兄你多虑了，我才不怕，天色已晚，不便邀表兄来殿内一坐，表兄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刘彻笑笑，看着凌月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才对着一旁自小侍候他的内监道：“你发现了吗，她恼了的时候会唤我表兄，有求于我或者表达感激时，会唤我阿兄......”

“殿下您是今时才发现的吗......”内监因着打小就在刘彻身边，因而说话多了几分随性，“难怪翁主会恼您，您方才的模样，和那月黑风高时，想进小娘子闺室的轻浮小郎君有何区别。”

“孤就是见她害怕，逗逗她......你不觉得......算了，回吧，孤也累了......”

许是换了地方，也许是对行宫的黑漆漆的夜晚心存余悸，一整晚凌月都睡的不安稳。似乎做梦了，等醒来又忘记了梦的内容。

清晨的微光已经透过窗棂照进了殿内，凌月干脆坐起了身。

细微的动静没有逃过值夜侍女的耳朵，“翁主可是起身了，奴侍候您更衣梳洗？”

“现下何时了？”

“不过卯时四刻。”

“那便不忙......”凌月边说，边掀开帷幔下了床，侍女欲扶她，却被她摆了摆手，“我在殿中走一走，不必跟着......”

侍女便跪坐回了原地。

而凌月在殿内转了一圈，犹自觉得心绪不畅，便推开了殿门，伴随着一股晨风吹来的，是台阶下坐着的十四的背影。似乎听到了上面传来的声音，猛地扭头看过来，直接对上了凌月惊讶的目光。

十四霎时咧嘴笑开了，举起手中的别羁花，“阿姐，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大的一丛别羁藤，飘了满藤的香味，我带你去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