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第10章 第 10 章

听着的人脸色更是大变，小心地四下看了看，方才压低声音斥责道：“这话岂是能乱说的。立太子之事，自有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朝中大臣来决定，岂是你我能干预的。这话不要再说了，不然惹怒了陛下，刚才的姬妾就是我们的下场。”

提到刚才被罚至永巷做杂役的那名姬妾，贾夫人心中闪过一抹惧怕。但到底存了试探的心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程姐姐，不是我说，陛下既已登基，那现在的首要大事不就是立太子吗？妹妹虽然我也有两个儿子，可他们非嫡非长，妹妹我也不得陛下的宠爱，这太子之位我是不敢肖想。可姐姐不一样啊，姐姐生有四子，若是第一个孩子没有夭折，那才是陛下真正意义上的长子...自古以来立嫡立长，而皇后无子......”

贾夫人边说着便观察着程夫人的反应，果然提到那个孩子时，程夫人的脸上，痛苦，愤恨，不甘交替闪过。

贾夫人心下得意，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看程夫人回忆地差不多了，继续添了一把火。

“那个孩子怎么没的，姐姐比妹妹更清楚。这个时候姐姐不争一争，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栗姬的儿子抢了本应属于您儿子的太子之位。或是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后来者居上？”

“妹妹说的过了，姐姐宫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看贾夫人，匆忙地行了礼就带着一众宫侍离开了。

贾夫人有些不甘心，说了这么多就得了这样一个反应，还真是能忍。

只是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对着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她就不信她不动心，更何况她曾离那个位置那么近，却生生的被人破坏了。她焉能不恨？

“哼，假模假样。”不屑地对着程夫人的背影冷哼道，随后冷怒地吩咐一旁的宫人，“我们也回宫。”

从程夫人急匆匆的脚步就知道，她本人并不如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平静。但是她也知道贾夫人没安什么好心，不就是想挑拨离间，她好背后看戏，坐收渔翁之利吗？

她是恨栗姬，那个害得她儿夭折的贱妇，但也不会傻到平白让人利用了。

未央宫一处偏避的小宫殿。

惊魂未定的唐姬紧紧搂着唯一的儿子告诫道：“儿啊，虽然你也是陛下的儿子，可母亲出生卑微又不得陛下的宠爱，导致你也不受陛下的喜爱，所以那个位置怎么都落不到你身上。所以你也千万不能有争强好胜的想法，试图去挑战你父皇的威严。无论怎样，前朝后宫的争斗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母子能够偏安一隅，好好的活下去就已是万幸了。你记着，只要你安分守己，无论是你父皇还是来日之君都亏待不了你。只盼着你能早日获得分封。母亲也能有幸与你一同前往封地，尊享一国太后的尊荣，母亲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本是侍候程姬的侍女，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侍候陛下，只想等到年龄再稍长一点，去向

夫人求个恩典，出宫与父母家人团聚。怎料，机缘巧合之下，代替来了月事不便侍驾的程夫人侍寝，然后便有了身孕。

十月怀胎，一朝生下皇子。尽管陛下并未表现出多么喜爱她，甚至在那之后也再未踏进她的宫殿一步，不过仍是给了她正式的名分。

顶着陛下姬妾的名头，又有儿子可以依靠，她已经很满足了，再多那便不是她能够奢求的了。

她也是从小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的，问鼎天下的权势谁都想要，可也得有命才能要啊。

六皇子刘发从小听着这样的念叨，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知道母亲担心什么，他想要让母亲不用担心。如果说小时候他还会因为父皇的忽略而难受，因为父皇更看重兄长而不甘。那么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早就看清了现实。

对着自己的母亲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安慰道：“母亲，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猗兰殿。

王娡筋疲力尽地生了孩子，在知道是个皇子之后就放心地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

在宫人的服侍下，喝了些膳房特意熬煮的补气血的参汤，慢慢地恢复了些气力。便迫不

及待地让宫人将皇子带来，她要好好看看她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

正在这时，妹妹儿姁前来探望。

“阿姐，恭喜你啊，是个小皇子，陛下看起来甚是欢喜。”还未走到床前，儿姁便迫不及待地向王娡道喜。

王娡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状态非常好。笑着让宫人扶儿姁坐下，“你这月份也大了，轻易就别出来走动了，安心养好身子生个健康的皇子才是要紧。”

儿姁笑道：“不碍事，几步路的事。阿姐生产时，我没能陪在阿姐身边。如今小皇子出生了，我又哪里能坐地住。”

“小心无大错。”

话音刚落，乳母就抱着小皇子进来了。

王娡也顾不得再跟自己的妹妹说什么，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被绣着花纹的精致襁褓包裹的婴儿身上。

那是她盼了又盼的儿子。

就着乳母的手，王娡把孩子看了又看。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婴儿实在称不上可爱，可王娡的心却软地一塌糊涂。

虽然极想亲手抱一抱他，奈何身体还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作罢。

儿姁也凑上来逗弄了两下，“我们彻儿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瞧这小嘴巴，这小鼻子，这宽阔的额头...怪不得陛下会如此夸奖呢，那可是其他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正顺着妹妹的夸奖，怜爱地在儿子脸上逡巡的王娡，“彻儿？”

儿姁见王娡疑惑的目光，立刻意识到自家阿姐还不知道昨天她生产之后发生的事情。

刚要解释，就听到小婴儿响亮的哭声。

乳母赶忙告罪，“小皇子应该是饿了，奴婢抱他下去喂奶。”

虽然很不舍，不过也不能饿到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蛋。孩子总归是会养在她身边，来日方长。

王娡便挥挥手让乳母抱着孩子下去了，只是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精致的襁褓，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还舍不得收回。

好半响，才依依不舍地转回目光，询问自家妹妹到底发生了何事。

儿姁一口气将昨天景帝是如何地夸奖这个孩子圣彻过人，并为他取名刘彻的事，以及后来栗姬闹的那一出，包括那名惹怒景帝被发配到永巷做苦役的姬妾，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王娡。

王娡倒是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这些事，当时她在强撑着知道是个皇子之后就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现在听妹妹说起，一时心下复杂，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陛下对这个孩子的喜欢，可也正是陛下对这个孩子毫不掩饰的喜欢，才让她担忧，万一引来那起子小人的嫉妒......

儿姁没有姐姐想得长远，只一心为了这个孩子得到景帝的看重而高兴。

“阿姐，我们总算是得偿所愿了。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到自己那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王娡本就淡了几分喜悦的脸色，越发沉静下来。

喃喃自语道：“是该告诉母亲一声，也得告诫他们不能因此就得意张狂......”

说完，突然抓住儿姁的手，交代道：“妹妹，有关于昨天的事情，有关于彻儿的事情，你我之间说说就算了，别再对别人说起。也管好你殿内的人，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说。”

儿姁不解道：“可是，昨天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即使我不说......”

王娡急切道：“别人说是别人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到处宣扬。现在彻儿已经在陛下的心里排上了名，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该低调了，以免我们被人当成了新的靶子。你看栗夫人，虽然这后宫里的其他人都各怀心思，但唯一让她们看做敌人的，就是栗夫人了。尤其是程夫人和贾夫人，两人虽偶有不合，但只要面对栗夫人，两人就能立刻化敌为友。我们不能成为第二个栗夫人，至少现在不能。”

儿姁虽然似懂非懂，但胜在柔顺听话。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她便听话就是。

“阿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娡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妹妹，你听阿姐的准没错。你现在也快生了，没事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安心待产。姐姐现在做着月子，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这段时间可能就顾不上你了，你要万事小心。平安地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儿姁握住王娡的手，重重点头道：“我懂，阿姐放心吧。”

椒房殿。

看着侍女收拾出来的准备赏赐给十皇子的金锁环佩，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问身边的心腹宫人，“若是我跟陛下提出要抚养十皇子，不知陛下会不会答应？”

心腹宫人一脸的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她家的殿下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这事不是她一个位卑言轻的宫人所能置喙的。更何况皇后抚养妾室的孩子，涉及到了嫡庶的名分，陛下不会轻易答应的。

薄皇后也没想着宫人能说什么，哪怕是太皇太后赏赐给她的，伺候了她将近二十年的老人。

很快薄皇后叹息一声道：“将这些还有给王夫人的东西一并赐下去吧。”

宫人暗自舒了口气，应道：“诺，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