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在哪呢?”小唐揉揉眼,发觉自己坐在餐桌前,外头阳光照进房里,有点晃眼珠子。
“整挺好。”他嘟嘟囔囔,嗓子有点干,站起来拎起水壶倒水,忽然觉着腿有些发凉,一看明白是做梦呢,大冬天的自己穿个短裤短袖。
餐桌上一个小本摊开的,上头写着“今晚下厨,拯救颓废挑食怪”,哦豁,是他自己的笔迹。
“哪个挑食怪啊?苏秦泯同伙啊?”唐子仁合上本儿,外头不知道哪家回收站,摇着铃铛收废品,小唐环视身处之地,是个挺宽敞的房子,各种收纳放的满满当当。
“肯定不是爷一个人住呗...”他念叨,唐子仁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会做饭,但是生活还是一团乱,收纳整理这种东西跟他个人八辈打不着一杆子。
抬头看将墙上挂着个相框,里头三个人个头都差不多,他站在左边,裴邓新站在中间,都笑得蛮开心的,氛围融洽。
“安?还是三个人当室友?”他扣扣相框上的木头缝隙,嗯,做工精细,看来他跟室友处的不错。
可惜了,就是像蒙了层毛玻璃似的,除了自己跟小裴的脸分外清晰外,第三个人的脸抹来抹去都看不清。
照着本子上写的东西走到厨房,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齐全,甚至是洗碗机,说白了就是唐子仁梦中情房,他满意咂咂嘴,这梦是个美梦。
冰箱里头塞满了装着食材的盒子,上头都各自贴好了标签,注明什么时候吃。
唐子仁随便取了几个,炉子开火倒油就开始炒,看着挺想,就是在梦里闻不见味道,估计尝也尝不出什么。
“咔哒!”进房的门开了,有人提着东西站在玄关换鞋。
唐子仁没空去看,他炒鸡翅呢,顺嘴一喊:“裴邓新!是不是你!过来给爷帮忙!”
那人说:“小裴没放学,我今天下班早,先回来了。”进了屋带上了门,听脚步是放了声音正走向厨房来见他。
小唐一悟,是第三个室友,那也没事儿,就是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他拿着木铲停在锅前思索,那人已经进了厨房。
唐子仁只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的右肩,顿时身子一僵。感谢现代科技的设计,在油烟机反光的标识上,小唐看见了第三个舍友——苏秦泯!
人苏秦泯闭着眼睛开口:“乖乖,我回来了。”
放屁的乖乖,谁是你的乖乖!下巴从爷肩上挪开!
一时间小唐手一松,木铲掉到地上,溅起的油渍滴到围裙上。
梦境好像跟着小唐惊恐的心绪开始崩塌,裴邓新背着书包从外头进门,视线顺过厨房的光景,随意打了声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我靠!”
唐子仁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满身发抖,他醒了。
急忙低头看,被子没盖住双腿,心里一松,怪不得梦里腿冷,他手心撑着额头,内心的慌张还没散去,感情那不是三个室友合照,那是一家三口合照——
“不对不对不对,去他的一家三口!”
唐子仁使劲儿摇摇头,拉起钩锁开了窗,外头的雪花冷气立即吹了进来,他这才清醒缓和了些。看天色还没亮,但是路灯亮了,起码也是六点了。
他深吸一口气,套了件外套在身上就下了床拐进厕所。
刷了牙用冷水洗完脸,小唐安慰自己那只是个梦,梦是相反的东西。反复咀嚼三遍,将真理揉碎了烂进肚里,他便拐回房间穿好长裤下了楼。
还是家业比较重要。
——下午六点半,沙塘口。
“好冷...”
沙塘是个运货的河道码头,大冬天的不知道为什么三中那群人非选在这个破地,雪队的又厚,风吹得又冷,也是在天桥底,离舞东风不远。
盘算着打完架就去上班,小唐下了自行车一丢靠在树边,几步就赶往约架目的地,堆着层层白雪的沙塘留下了一堆脚印坑。
河面都结了薄薄一层冰,几个肥美的麻雀搁那上头啾啾啾的,跳个不停。老远就能听见沙塘口一伙人起争执。
他老远看见裴邓新穿了身黄不溜秋的棉服,特显眼,颇得小唐言传似的,指着三中那伙站没站相的人骂,唐子仁走近了才听见,小裴说的:“带个墨镜装什么装呢!昨天在网吧说个屁的单挑啊!”
“小裴。”小唐正色走过去。
“老大!”裴邓新见他来了,心内更有了些底气,“这死黑眼镜仔!昨天咱们人多的时候,要咱们单挑,今天扯了老厚的脸皮,还带了五中来!”
唐子仁左右一看,他们这边就真的本着人道精神,说是单挑就单挑来了三个人,小舟眼睛还有点疼,穿着大红棉服赴死似的护在小裴前头。
三中这块人搭上五中闲的发慌来了的,大概十几个。
“行吧,小舟,收收你那英勇就义样,爷还没死呢。”唐子仁扬扬下巴,让小舟站了后头,他来的时候就想问了,揉揉小裴的黑头发,说,“怎么头发又黑了?”
他刚才站的远,全是靠小裴的糯乎乎的嗓子认出来人的。
“啊?”裴邓新没反应过来,他没想过老大会记得这茬,“我那不是顺路吗,人理发店就在网吧隔壁,昨晚刚好,我就染了。”
唐子仁点点头,老父亲似的看看小裴:“嗯,看着挺好,有精气神多了。”
“二中的!”三中那伙人说话了。
“听见了,喊你大爷呢?你们三中是不是有病啊!”唐子仁揣着手就往前走几步,忽然来这一下,唬得三中十几个人往后一退。
对面头子摘下墨镜,往下巴拉一看见是他,一滞:“唐子仁?!你不是转学了吗!那你还搁着这凑什么热闹?”
“关你屁事!”小唐一踹小石子儿,带起一堆雪一起飞了,扑哧到墨镜身上,“小爷就是二中的,你们学校是没人了来我们这儿掐软柿子捏,疯了啊!”
小唐爷点着人数,又道,“你们学校俩人抓着我们小舟欺负,四人纠纷还拉什么救兵,哎,黑白校服的,你们成安五中来凑什么热闹啊!”
墨镜觉着自己惨,本来以为唐子仁这个刺头转学了就不管二中了,早几天就纵容小弟去二中收保护费,谁知道刺头就是刺头,转了学了还管着,蔫里蔫气,摊手:“不是,你都走了你还闹腾这儿,得,也就裴邓新这几个混小子跟着你——”
“同佢讲咩啊!呢个扑街,同我搞掂塞佢!”旁边五中直站着的五中飞机头,拎着木棍前走几步就打断了墨镜的话。
好拽,上一回这么拽的还是苏秦泯。
“有病!”唐子仁火气被这么一捅,滕得一下也上来了,上去给了飞机头一脚。
“哎!老大!”小裴小舟没跟上节奏,吓得去跟。
“哎!小唐爷!”墨镜看出来唐子仁是真有点儿恼了,只恨飞机头不会看颜色。
“哎!飞机头!”五中的只是慌了,毕竟是自己老大,被踹了也是要脸的。
一人被放倒,三伙人慌里慌张的。
其实二中五中隔得远,平时没什么交集,飞机头也不大了解二中刺头的脾气,本想着抄家伙先发制人,没想到唐子仁直接给了一踹!
飞机头自个被踹疼了,往回退了几步,冬天地滑一股子滑到在地,人直接懵了:“咩人嚟架啊...”
老大这一上腿,小裴看着对面那伙人,拿棒球棍的拿铁棍的都有,忽的醒悟过来,人数差距,打不过的!在飞机头被踢懵之时,使了个眼神给小舟。
小舟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不利局面,眼镜儿都顾不上扶,冲上去跟裴邓新一人一边拉住老大,架起来就往天桥河边跑。
小唐被反向拉着跑,火气瞬间没了一半,三中五中那群人还在询问飞机头有没有事,自家小弟拽着自己就开始在沙塘滑雪离去。
他现在只剩觉着自己摸不透小孩的心思,一开口灌进冷风,冻得鼻尖通红,他问:“崽儿们!咱们跑什么啊!”
小舟往前小桥头,撑着桥棍子拐了个弯,气喘吁吁道:“老大!咱打不过!这是场不公平不对等的竞争关系!”
“安?”唐子仁看看小裴,小裴跟小鸡啄米粒儿似的跟着点头,他此刻体会到了什么是问号脸,就跟自己高二上英语课时看着满黑板的从句一样样的。
要么说三中五中的的人迟钝,他们都跑了好一阵了,飞机头才反应过来,扶着腰抓着棍子就带着小弟们追,一面跑一面吼:“站住!”
前边在跑,后头在追,拐进人视线死角,小唐一眼看见红配绿的舞东风,门口站着苏秦泯!
苏秦泯正开门呢,二人对视一眼,好家伙!及时雨啊!不给人迟疑的机会,小唐哗得一下止住裴邓新跟小舟,朝夜班拍档喊着:“大哥救个命!”
苏秦泯远远一望看见了一大活人追来的身影,挑眉:“求我。”
这天打雷劈的混蛋!小唐咬牙心一横,道:“求你!搞快点!”
“很好。”苏秦泯随即拉开大门,抬手摸摸小唐的头,“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