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今天周末又要加班。国际会议和宝丽慈善舞会,跟我们老师有什么关系,抽我们去值班。”
一个头发烫成鸡毛卷,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女人眯着眼睛看完手机上的名称是“一年级教师群”的微信群之后,抱怨起来:“周天小智要上兴趣班,儿媳儿子都在加班呢,我要是加班了,孙子的兴趣班谁去送啊?”
办公室沉默起来,显然这个时候谁开口谁背锅。
A校已经连续加班一个多月了,这其中当然有要赶学习进度的原因,更多的时间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和报告,现在大家都已经疲惫到极点了。
中年女人见没有人搭话,眯着眼睛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似乎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了什么的音乐老师小叶身上:“小叶,我记得你是不是去过咱们灞区的会议中心追过星,你对那应该很熟悉吧?”
被她点到的叫做“小叶”的女孩尴尬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华老师,朋友领我去的,我路痴,全程都跟在我朋友后面,你要让我再去一次我准得迷路。”
华老师的眼珠转了转:“哎呦,我还说你说不定还想去呢,我看这次开会规模还挺高的是国际会议,你们小年轻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国际会议吧?这种见大世面的机会有一次每一次啊——”
小叶道:“您要是有事,不如问一下舒裱,他应该周天闲着吧。”
华老师赶紧接过话头,目光炙热地望着正在批改作业,因为被点到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的舒裱。
舒裱刚刚大学毕业来到A校教书,教数学,带小学一年级,还是班主任。
每天早上七点二十早读打卡,十二点中午放学要打卡,中午两点半午自习要打开,一直到晚上还要被抽去给六年级看七点半到九点半的晚自习,最近运气背一点因为领导的新政策还有十点到十一点钟年轻员工的入职培训,新来的老师们分单双周,一三五七,或者二四六上进行培训。
因为之前全区联考没有拿第一名,A校已经连续上课一个多月了,学生和老师都很疲惫。
在这种情况下,正在批改作业的舒裱压根就没有听清小叶和华老师叫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
舒裱穿着灰色的皱巴巴的宽大的毛衣,黑色的长发也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是标准的上班奴的状态。
华老师咳嗽了一下,道:“是这样的,咱们周天有一个加班,我被抽到了得去,小叶你那天有没有事情?”
华老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舒裱,那眼睛仿佛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在说:“妖精,休得说谎!否则吃俺老孙一棒!”
舒裱硬着头皮道“没有是没有——”
话刚说出口,舒裱就后悔了。
果然,华老师马上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去加一下班?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在那里当一下志愿者,你可以站在那里玩一会儿手机,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舒裱道“我已经连着上了一个多月的班了,华老师您看您能不能找一下别人,真不好意思——”
华老师听见舒裱拒绝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毕竟这半年里她也算是摸清了新来的这一批人的性子,小叶驳了她也就算了,舒裱一个软柿子现在也好意思拒绝自己了,这还了得?!
当即大声道:“舒裱你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都在加班,你问问这里有没有人不累的,我告诉你,我们来的那个时候比现在更累!而且那个时候的工资只有两百!我吃饭都舍不得吃荤的!你知道我们那个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们这一代——”
“行了行了,阿裱又不是不帮,他的意思是他也很累,这一次帮了,您要记得他的好才是。”
小叶打断了华老师的话:“舒裱,你说是不是?”
舒裱心中早已是五味陈杂,面上却不显,也不安慰忆苦思甜的华建平,只是好脾气道:“嗯,是这个意思。”
华建平停止了忆苦思甜,讪讪道:“还是舒裱靠谱。”
舒裱深深地看了华建平一眼,没有说话。
华建平却被那一眼看得心里不自在,心里想舒裱难怪干了一年多连数学组的副组长都没有混到,就他这么低的情商,活该一辈子当个平头老百姓。
舒裱却觉得能够一句话不说只是看华建平一眼已经是自己素养够好了,说到底是她华建平被抽到了值班好不好!凭什么道德绑架自己!还有小叶,祸水东引最后还一副老好人出来打圆场的样子!好像自己还得谢谢她!
值班的前一天晚上,舒裱睡得很晚,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也是因为吵的,因为房价的问题,他和父母,还有一个omega姐姐,一个alpha弟弟,他们三兄妹虽然成年了,但是和父母住在一个屋檐下,平时因为人多经常发生矛盾。但对舒裱来说,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omega姐姐每晚十一点半弹钢琴的怪癖和父亲以及弟弟晚归的脚步声关门声,他每晚不得不忍受这些杂音入睡。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的另一边,奢华的酒店餐厅中,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盘一大盘的海鲜,但是都没有人动。
桌边坐着两个面容相似的男人,一个面容稚嫩,一个面容坚毅,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显然是一对父子。
父亲怒视着儿子,儿子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餐厅非常宽敞,足足有一层楼,像是过去吃自助的地方,盘子,叉子都码得整整齐齐,光是最便宜的冰柜里的冰淇淋,里面档次最低的原材料都是来自意大利尔耳巴的白松露。
父亲拿叉子敲了敲手腕旁边的酒杯,发出清亮的碰撞声:“我再说一遍,今天下午你必须去。”
年轻的儿子冷哼了一声,干脆把腿翘起来搭在桌子上,他的两腿修长有力,放在桌子上非但不显得粗鲁,反而有些轻狂佻达的样子。
儿子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去。”
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两个人眼看要打起来,两人中间却被人放下两个搭配均衡的餐盘。
一个餐盘里放着几个小盅装着的帝王蟹,鲍鱼,佛跳墙,还有一些时令的水果蔬菜,另一个餐盘里放着淋着冰淇淋的披萨,一个穿着卫衣牛仔裤,看着有些年龄的男人无语地朝父子俩看了一眼,道:“先吃饭。”
他这话说得声音并不大,也不显得多么严厉,但是刚刚剑拔弩张的父子俩竟然真的偃旗息鼓下来,一个舀起浓稠的佛跳墙尝了一口,觉得还算满意,瞪了对面的小子一眼,决定吃完再算帐,翟墨在对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把胥奚刚平复下来的怒火又挑起来,胥奚重重地放下装着佛跳墙的小盅:“你还敢朝我翻白眼!”
这一次的怒火就是佛跳墙也平息不了,胥奚道:“翟绍觅,你就隔岸观火当好你的锯嘴葫芦是不是?!”
翟墨也不甘示弱地朝另一个父亲撒娇:“爸!父亲这么逼我你都不说话。”
本来正在悠闲地吃着小青龙的翟绍觅:“……”
被迫进入战场.jpg
翟绍觅摸了摸鼻子,看看坐在自己左右两边的面容相似的老婆和儿子,觉得人生圆满——划掉,觉得人生艰难。
他当年作为一个暴发户,又和胥奚同样是alpha,两个人的结合受到了重重阻碍,中间翟绍觅从未选择过放弃,事实证明,胥奚也是一样的爱着他,两个人都想要植入O的生殖腔,最后体检表示翟绍觅植入有风险,翟绍觅很失望,但是觉得愿意接受和胥奚这辈子在一起付出这样的代价,但是没想到胥奚瞒着自己偷偷植入了,这才有了翟墨。
所以在他们家里,胥奚说一不二,翟绍觅非但会立马服从,还会不带脑子想都不想地夸好。
但是翟绍觅这一次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胥奚要这么急,毕竟儿子今年才二十五,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找个好的对象。
更何况,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翟绍觅天生性格孤僻,要不是遇见胥奚,很大概率就要孤独终老,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一个人过得舒舒服服,结不结婚没什么所谓。
所以翟绍觅沉默了。
然而就是他的沉默,在翟墨看来也是鼓励的意思,毕竟如果父亲没什么大问题,他这个爸不立刻双手双脚地赞成那就是见了鬼。
翟墨冲胥奚道:“你看!爸都被你搞沉默了。”
胥奚道:“你知道你儿子今年多大了吗,已经二十五了,他还要再去军队封闭训练五年,你知道O们一般多少岁之前出嫁吗,三十岁之前,也就是说他要是再拖,同龄的O一年比一年少,到时候那叫老牛吃嫩草!那还有哪个O愿意嫁给他!”
胥奚道:“总之,每天针对斯坦国的难民会议结束,你必须要出席会议之后由灞区的宝丽慈善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