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被东郭骞这话给惊住了,一时间竟无人询问细情。闫憬倒是有心问问,可见众人皆是神色惶恐不安,有两三个姨娘虽还呆着,眼泪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这种情况下他贸然开口,好像不太好。他看向不远处的木家双生姊妹,她们两个虽也脸色上有些不知所措,可看起来比其他人冷静多了,他想了想,慢慢挪了过去,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随即看着其中那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子,压低声音开口,“春棉姐姐,询问管家关于大帅殉职一事的详情,越详细越好。春柳姐姐,叫人把老太太的院子看住,别让这屋子里任何人进出,包括她们各自的下人。我去看看大帅。”
木春棉被闫憬准确的叫出名字,眼里露出讶色,但听完他的话后,立即与木春柳转换了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便向门口挪了两步,随即示意自己的大丫鬟丽秋过去,她低语了几句后,便又让丽秋找机会出去。木春棉看了木春柳一眼,又看了闫憬一眼后,上前几步站在了东郭骞面前,“东郭管家,什么叫大帅殉职了?出了什么事?这个消息是谁送来的?人在哪?把人叫来,当着老太太、太太与众多姐妹的面把话说清楚了。”
木春棉这话一说完,众人终于有了反应,湛老太太被湛笑俪与海嬷嬷搀扶着费力起身,一手颤抖着指向东郭骞,“快、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传信的人呢?我儿呢?”她一急,反倒说话流利些了,可还不等东郭骞开口,她就身子往后一仰昏了过去。本就因湛大帅殉职一事而惶恐不安的众人,这会又因为湛老太太昏倒而乱了起来,严姨娘抱着湛老太太就开始嚎哭,她一哭就带着其他几个姨娘越发慌了,也就一个个都哭了起来。
闫憬趁机与木春柳两人一起出了门,走廊上来了不少下人,木春柳站在门前挡住了她们,丽秋则快步向院门走去。闫憬冲着木春柳点了点头,也带着愿乐与五梅快步向前走,他三人前脚出了门,后脚丽秋就把院门从外面锁上了。那丽秋二十出头,一边让之前留在院外的婆子去叫人,一边向闫憬解释了一句,“这锁本来是挂在门内的,我出来时顺手拿了出来。姨娘有事就去忙吧,这里的事了了,我会派人请姨娘过来的。哦,我叫丽秋。”
闫憬想了想,把愿乐留了下来,“你陪着丽秋,有事立即派人叫我,我应该就在前院大客厅里。”他随即向前院大客厅走去,走了没几步,又让五梅回他院子去找愿喜做几件事。五梅一开始不肯离开他,想随便找个婆子或者小丫鬟去传话,但又觉得他吩咐的事很重要,便跟他说了一句她会快去快回,便小跑着抄近路往他的院子去了。
闫憬很快就到了通过前后院之间那长长的游廊,还没踏上台阶,他遇到了湛中律。湛中律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前院有埋伏,就等着他出去就将他一击必杀。闫憬皱眉,“怎么能确定是我到前院呢?”
湛中律回头看了一眼,“二姐姐的那道口谕,天京城里已经传遍了,恰好父亲遇袭不治身亡,现在外面又在传你与二姐姐合谋害了父亲,为的就是保证二姐姐能掌控父亲手里的八百万天卫军与一万六千人的禁戎卫,保证你彻底掌控湛家。”
闫憬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挑眉,“不得不说这传闻至少有七八分是真实的,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湛中律突然伸手拉住闫憬的胳膊将其往深处一拉,避开了七八个身着戎装快速过来的男子,等那些人走远了,他才松开了闫憬的胳膊,又往后退了一步,“二姐姐传那道口谕时,我就在她身边。父亲的死讯传来时,她也得知了外面的传闻,便让我赶了回来。”
闫憬听了这话,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湛中律几眼,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到底是跟谁一伙的?之前跟着湛琪、湛昭对我又打又杀的,现在又跟着二姑娘对我这么好,我可还没答应把你和湛霜月弄去我的世界啊。”
湛中律对于闫憬这些话就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父亲的死亡有疑点,很有可能吕翔与崔宏磊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我现在要去查这件事,你……”
闫憬抬手打断了湛中律的话,“你去忙你的,前院我还是会去的,现在机会难得,正是我得到湛家的绝佳时机。对了,刚才过去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湛中律想了想,“我只认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他叫汪人丰,是父亲身边禁戎卫中的一员,跟着他的那几人,大概就是由他带领的天卫军了。”他话音刚落,又有脚步声从游廊远处传来,他与闫憬一齐转头看去,只见此前带人过去的汪人丰又回来了,这次正好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汪人丰显然是认识闫憬的,因为他径直就走到了闫憬面前,行了个礼,神色严肃极了,“闫澄澄闫姨娘是吧?有人控告你谋杀湛大帅,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闫憬与湛中律对视一眼,就冲他一笑,“中律少爷,此前我们说定的事,你可莫要忘了,希望等我回来,就能有好消息了。家里这会已经够乱了,老太太院子里由木家两位姐姐打理着,你也去帮忙搭把手,就不要把我与他们走一趟的事说出来了。”他说完,便走上游廊示意汪人丰带路。
汪人丰走闫憬身侧,前后则各有三个天卫军,刚走到前后院之间那巨大的红木门前,就有几人跳了进来,手里握着各种兵器就冲向了他们。汪人丰立即抬臂挡住闫憬身前,而走在前面的三个天卫军就上前阻拦,与那几人打了起来。那几人看着架势挺唬人,却根本不是那三个天卫军的对手,不过一两分钟,那几人就倒地没了气息。
那三个天卫军先出了大门,等了会,其中一人回来门前,冲着汪人丰点了点头。他才垂下胳膊看着闫憬,“闫姨娘,请吧。”他说完就走了闫憬前面,很快通过那大门出了后院到了前院。之前出来的三个天卫军只有一人站在不远处等着,见他带着闫憬出来,便转身向前走。走了没多久,那三个天卫军中的另一个人正站在路边,回头看向他所来的方向,见到他,也没言语,也是转身就往前走。最后那个天卫军也如这两人一般站在更远处的路边,等着他们到了,就转身在前带路。这次没有再走多久,一栋被鲜花簇拥着的极为宽阔的二层楼就出现了众人面前。
这栋二层楼就是湛府前院的大客厅,湛大帅没有搬到常柏馆去住时,要大肆宴请时,都会在这二层楼的大客厅举办。此时,大客厅一楼的大门敞开着,远远地就能看见里面有不少人,但却没什么声音,想来那些人这会也没有闲谈的心情。等到汪人丰带着闫憬进入大客厅,里面顿时安静到落针可闻。
闫憬此前乖乖跟着汪人丰走,是因为看见了那六个天卫军中的一个是熟人梁盛德,又见梁盛德对着自己使眼色,才没做什么就跟了出来。此时见大客厅里有不少熟面孔,心里的疑惑未减却增,但又见他们都不言语,他也就随着汪人丰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了大客厅中央那张最大最豪华的太师椅前,见汪人丰抬手示意他坐上去,他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坐在太师椅左边下首椅子上的陈芷荷,起身冲闫憬笑了笑,“当然是来祝贺闫姑娘成了湛家家主呀。我们就是来庆贺的,当然闫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搭把手,我们也会尽力而为的。”
闫憬眯了眯眼,对于陈芷荷对他称呼的改变并没有多在意,他在意的是她最后那句话,若是她能代表这大客厅里所有的人,那么他现在就拥有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定定的看了陈芷荷一会后,缓缓转头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又落回了陈芷荷的脸上,“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闫憬说完这句话,握着从袖中滑落的百年,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的划拉着,目光再次从大客厅中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然后低头,随即手掌发力,将百年慢慢刺进了扶手中,然后曲起食指对着百年的握柄弹了两下,看着摇摆起来的百年,他忽然又一把握住了握柄,使其不再摇摆。他盯着百年轻轻地笑出了声,“所以,各位要助我一臂之力,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毕竟我们之间往日无亲近日无恩的,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
众人彼此看看,各自交换着眼神,最后还是陈芷荷开口了,“我们的确需要你做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闫姑娘,帮我们,把二爷带回来。”
闫憬疑惑的皱眉,抬头看着陈芷荷,把她的要求重复了一遍,“二爷是指湛暄湛元睿吗?”
陈芷荷摇头,“我们的二爷,是湛韫湛朦皊。”
闫憬对于湛韫这个人,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但就这么一直到处被人提醒,他那旺盛的好奇心早就被勾起了,“他在哪?”
陈芷荷深深吸了口气,“他在秦淮城,即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