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琪微笑看着闫憬以及被他挟持的湛霜月,却并不言语。站在湛琪身后的湛昭等人,也皆是神色冷漠的看着两人,湛笑俪双手交叠放在湛琪肩上,头依靠在手上,凑在湛琪耳边说着什么,突然就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拿下一只手指着两人,“老祖何必为了她们生气?既然她不愿意打开门,那就杀了,我们再想旁的法子开门就是了。”
闫憬听了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笑了起来,“姑奶奶这么自信,想来是已经想到该如何开门了,既然这样,我与二姑娘的确是都没有了价值。可是,开门的法子有了,门,在哪儿呢?”
湛笑俪脸上的得色顿时就僵住了,她猛地转头盯着闫憬,紧紧咬着牙,可没再说话。湛星月见此,轻轻地摇了摇头,“姑姑就是容易被骗,她若是知道门在哪里,还何必与我们谈条件?直接开门走人就是了。”
闫憬上下瞄了湛星月几眼,啧了一声,但也没反驳。湛霜月身子动了动,他立即加了些力道,她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一手突然抬起,对着他的脸抓了过去。闫憬侧头就要避开,没想到湛霜月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手心里一片白色粉末,正好拍在了他的脸上,他立即就抬胳膊用袖子去擦,可胳膊刚抬起就只觉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湛霜月用身子撑住了往下倒的闫憬,神色警惕的看着湛琪,“我按照约定放倒了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阿韫在哪里了吧?”
湛琪看了湛昭一眼,后者会意,径直向湛霜月走去,“二姐,你把姨娘交给我,中律会带你去见朦皊哥的。”
湛霜月看着湛昭,脸上神色稍微放松了些,“若星,你与二姐说实话,你们真的找到阿韫了吗?那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家来?”
湛昭停下脚步,与湛霜月四目相对,“二姐,虽然传闻中说朦皊哥的命格只会与三哥的命格相冲,可若不是这样呢?难道搭上了三哥的性命不算,还要搭上其他兄弟甚至姊妹的性命吗?二姐,我们虽不同母,却自幼一起长大,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因为朦皊哥而死吗?”
湛霜月咬着下唇不再言语,扶着闫憬的手却颤抖起来,显然湛昭的话说中了她内心的想法。等湛昭再次向她走来,并伸出手去接闫憬时,她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有时我真恨自己为何不能心狠些。”
湛昭接住了闫憬,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搭在他脖子上等了会,才抬头再看向湛霜月,脸上浮出安抚的笑容来,“如是那样,你也不会是人人称道的湛家二姑娘了。”
湛霜月脸色寒了下来,“离开这里后,就不要再称呼我是湛二姑娘了,记住了,我现在是神洲国的新帝,博安帝上。”她说完就看着湛中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等湛中律到了她身边,她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闫憬,嘴角微微翘起,“敢拿我做挡箭牌,就给你一点小惩罚。中律,带路。”
或远或近的几人看着湛霜月在湛中律的带领下渐行渐远,身影渐渐虚幻起来,等最终消失不见后,湛琪才开口,“带上人间道,我们也走。”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转身就走。而湛昭则是将闫憬打横抱起,又低头看了两眼,眉头轻轻皱了下,听到湛星月的催促后,淡淡应了一声快步追向众人。
四季景象在几人身边不断变化,也不知道轮换了多少次,景色终于定格在初夏时分的山谷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遍地烂漫的鲜花,以及阵阵的鸟鸣与潺潺的溪流,还有山谷外孩童的嬉闹声,大人的交谈声,家禽家畜的叫唤声,好一番热闹的夏日人间景象。湛昭站在溪流边一块巨石上,四处看了看,对着不远处的平坦之处甩了甩袖子,七八栋吊脚楼就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湛昭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湛昭身上,“看好人间道,今晚午夜时分按计划行事。”他说完又看了几人一眼,湛笑俪与湛星月便立即跟上他,一起往最大的那栋吊脚楼走去,而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湛玄月,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湛昭,见湛昭没注意到她,便又看向了站在一旁蒙住了脸的男子,可见那男子也没有反应后,她便低了头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三人。
湛昭抱着闫憬向最东边的那栋吊脚楼走去,“你若开口,老祖定会把玄月留下的。她对你的一片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那男子拿下了蒙着脸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成熟男子的脸,此人竟是荣亲王艾琰!他冲着湛昭微微笑了笑,“我是真不知道。你也该知道,我心里可只有霜月。”
湛昭自然是不会信艾琰的话,“既然你心里只有二姐,为何还要与她为敌呢?她要是知道湛韬是死在你手上,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艾琰不以为然的上前,一把揽住了湛昭的肩,“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不过她让湛中律带她去见湛韫,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此前不是说湛中律有异心?”
湛昭抬了抬肩,示意他把手拿开,“星月在这里,他不敢有什么举动的,顶多在二姐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罢了。我还有事,就不留荣亲王多待了。”湛昭说完后,也不等艾琰再说什么,快步上了吊脚楼,进了房间,先把闫憬放在竹床上,拉过被子为其盖好,自己就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湛昭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到中间那栋吊脚楼上,湛琪怒吼起来,还伴着湛笑俪三女的惊叫声,不一会,又多了艾琰的声音以及打斗声。他挑了挑眉,没起身,本看向门外的目光转回来落在了竹床上躺着的闫憬身上,“有你在,湛韫果然会出现。不过,他应该没想到这次老祖会亲自前来吧。可惜了,你与他不能再见一面了。”
打斗声来得突然结束的也突然,湛昭刚说完,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是没有任何声响的安静了下来。湛昭放下茶杯,反手拿出锡杖,身后也随即展开双翅,他神色平静的回头看去,见到站在门口的那人后,他嘴角勾了勾,“竟然是你?”
站在门口的人不是湛昭所以为的湛韫,而是湛中律,他听到了湛昭的话,却没有回答,直接抬手就将一把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珠子丢进了房间。湛昭显然是知道那些珠子是什么,还不等那些主子滚到他脚步,他就起身踩着凳子上了桌子,锡杖往前飞扑向湛中律。湛中律丢出珠子后就横刀在身前,急速往后退去。
湛中律退的快,湛昭去的更快。湛中律刚退下吊脚楼,湛昭手中的锡杖已经对着他迎头砸下。湛中律立即格挡,同时他的背后也展开了双翅,两人打在了一处,本来还只是在吊脚楼前,但渐渐的就往溪流对面偏了过去。等过了溪流后,湛昭顿觉不对,手中锡杖戳中湛中律的左肩,同时抬脚将其踹飞出去,立即就转身向吊脚楼飞去。可他飞到溪流上空时,有人从水中窜出抓住了他的双脚,将他狠狠的拉进了水里。
湛昭在溪流里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那个拖他下来的人杀死,随即起身又要向吊脚楼飞去,可此时湛中律已经赶到,一刀劈下,又将他逼回了水里。而此前被湛昭杀死在水中的那人又睁开了眼,双手往前一探,将再次站起身来的湛昭紧紧抱住了,任凭湛昭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那人的双手。湛中律见湛昭已经被困住,也就不再恋战,扇着翅膀飞进了吊脚楼,抱起闫憬直接破开屋顶,向山谷外飞去。
湛昭红了双眼,浑身爆发出巨力,硬生生将抱住他的那人双臂骨头震得粉碎,可即便如此,那人依然紧紧抱住他,脑袋还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阴森的对着他的耳朵低语,“若星吾儿,为父带你去个好地方。”
湛昭莫名心慌起来,双翅上的羽毛炸起,齐齐扎起了身后那人的身体里,随即他用力将双翅往后一伸,终于将那人推开了。他心里一喜,猛地甩了几下双翅,将那人重重摔飞出去。他握紧锡杖转身,双眼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那人,那人还要爬起来,却被突兀出现的湛琪一脚狠狠踢飞了出去。湛昭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喜色来,一边喊着老祖一边快步向湛琪走去。可没想到,湛琪看他的目光却如同看一个陌生人,甚至还带了几分杀意。
湛昭心里一惊,立即就停下了脚步,却已经来不及,湛琪闪到了他面前,手中随即有一道寒光闪过。湛昭只觉脖子一凉,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可下一秒在他没有低头的情况下,他竟看见了自己那还没有完全抬起的手,以及腰间的饰品,然后又看见了褂底的刺绣,最后看见了溪流下面的石子与鱼群和自己鞋面上的花纹。紧接着,他感觉自己滚了一圈,然后又看见了不断荡漾的水面,还有自己缓缓倒下的身体。
湛昭这才明白,自己被湛琪割下了脑袋,意识到这一点后,即使他再怎么不甘心与错愕,他的意识的确在快速消散。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的刹那,他却看见了三个人的脸出现在水面上,是闫憬、湛霜月、湛中律。